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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马车与头日来时明显不同,小了很多,却愈加精致。黑色镶玄黄的主色调,无论是车辕还是车厢,无论是帘子还是挂钩,无一不是精工制造。
端木靳照例拥着上邪辰走出王府,登上马车。
很快,马车驶过巨大的青石板,驶过繁华街道,驶过重重宫门……
湛蓝的天空下,紫禁城那黄金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在阳光下折出耀眼的光,显得金碧辉煌。
在某一个宫门外,一小队太监已经等候在此,见端木靳扶着上邪辰下车,立即迎上前来行礼。
为首的那个满脸笑容,细声细气的说:“靳王爷,皇上特地在御花园为您和王妃准备了洗尘宴。皇上此刻正在早朝,请您先去看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久未见您,想念的紧!皇上说,让你快中午的时候,陪太皇太后一起到御花园。”
端木靳只“恩”了一声,并不十分将来者看在眼里,自顾帮上邪辰理了下她并未纷乱的发,然后是衣襟领子,两人四目对望,脉脉含情。
周围一种太监宫女,谁不知道这位靳王妃是厥国公主,谁不知靳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此刻端木靳眼中只有美人,众人并不意外。
只偶尔抬眸往那两人看去时,才觉得心神一荡,果然不愧是第一美人,光是粗粗一眼,就让人觉得骤然失了心神。
“好了,走吧!”端木靳开口,语气无比温柔的,然后揽住上邪辰的腰,缓缓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步撵。
步撵是两架,前面那架是黑色的主色调,绸缎上是玄黑镶玄黄的祥云,另一架却是暗红镶雀羽图案,显然是专门为他二人订制。
然,端木靳似乎对此并不满意,他皱眉:“为何是两个?不知本王和王妃已成亲吗?”
这个问题,为首的太监汗了一下,原本是订制的双人步撵啊,可就在几天之前,总管太监公公看了双人步撵后,专门另人改成单人不撵啊!原因不详。
“回王爷,先前也做过一个双人步撵,但宫人偷工减料,实在做的太小气了,奴才们怕挤着王爷王妃,所以特意喊重做了两个。”太监瞎掰着。
唉,这都什么理由啊,宫人会连步撵都偷工减料?人家新婚燕尔会怕挤着?先前的不合格,重做做个大的就可以了,干嘛要做两个?
“这样……”端木靳恋恋不舍的看过上邪辰一眼,很快指着前面那架步撵,“也不用麻烦了,我和王妃坐这个就好。”说着,也不等上邪辰答应,直拉了她的手便往步撵走去。
上邪辰当然不愿意和他坐同一个步撵,这东西可不同于马车,马车空间大,也不被外人看见,纵她二人在同一个空间,也可以自己做自己的,各得其乐!
可步撵不同啊,这东西可是敞篷的,加上被抬得高高的,两个人一举一动皆在别人视线范围内!更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单人步撵啊,若想两个人都坐上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上邪辰坐在端木靳身上!
这两人,虽说一路上大秀恩爱,晚上也住在一个房间,可从来也没实质性的发展,这会儿忽然要做出这么亲密的姿势,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上邪辰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端木靳走在前面,上邪辰走在后面,两个人的手,自是紧紧相连。这样的情景,在众人看来无疑是你侬我侬,可事实上,除了端木靳和上邪辰,没人知道上邪辰正使出全身力气捏端木靳的手,以示抗议呢!
一只大手,一只小手,一个皮糙肉厚,一个柔如无骨,力量上有天生的差距。对于上邪辰的反抗,端木靳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径直走到步撵旁,手上猛一使劲,上邪辰就被拉到他近旁。
迎上的,自然是上邪辰艳丽得不可方物的笑容,以及杀人般警告的眼神。
只可惜,越是众目睽睽,越是演戏要演全套,端木靳低笑,忽的一个弯腰,将上邪辰抱着怀里,然后跨进步撵,坐了上去。
“好了,走吧!”端木靳淡淡吩咐,抬步撵的8个人立即将撵抬了起来。
上邪辰整个人都伏在端木靳怀里,她的双手勾住端木靳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脸上是害羞的笑,似乎还略微红了红。
然后,猛的一个拳头打了下来,直朝端木靳的背心:“靳靳,你太讨厌了!”
端木靳一记吃痛,暗咬了牙关,口中却是无比*溺的:“好了,辰辰乖,别闹了!”
一个娇嗔,一个*溺,周围众人却是结结实实再次玄幻了!
端木靳,这么多年从来已冷面著称的端木靳,不光温柔的为王妃整理发鬓和衣服,而且还对着她含情脉脉的笑,更似乎欣然接受了这个肉麻而恶心的称呼,靳靳!
苍天啊,他是轩国最英武的王爷啊!他是轩国战无不胜的王爷啊!居然肯让人称为靳靳!
果然是美人无敌,英雄也能绕指柔!
上邪辰伏在端木靳的身上,他二人高高在上,自是将周围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哈,端木靳一世英名,这么容易就毁在她的手上。
她笑,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的回荡来开。
“端木靳,方才这一幕,怕是不到晚上,宫里就会传遍了。”上邪辰小声的,在他耳边,“你这么夸张,你就不怕你那青梅竹马误会吗?”
端木靳冷哼一声,眸底一派冰凉,然后侧首,无比缱绻在上邪辰鬓间落下一吻:“你这么在乎她,不会是爱上本王了吧?”
对于上官云,他纵然再爱,纵然再在乎,也绝不会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有!云儿一个人在宫中,又是顶着他择定的王妃的身份进来的,想在皇宫里生存,本来就极其艰难。
倘若他再表现出任何藕断丝连,无疑是在给她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咯咯咯咯……”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掠过,她的唇就在他耳边,冰冷的,“王爷真会开玩笑!就算天下男人死绝了,本宫也不会爱上你!”
……
一路上,端木靳和上邪辰一直保持着亲密缱绻的姿势,两人时而低语,时候亲吻,上邪辰的笑声更是飞扬了一路。
惊了不少南归的燕雀,也惊了不少来往的宫人和妃嫔。
…… ……
慈宁宫。
没有任何香花环绕,所见之处,全是高大古木。
京城的气候比起北边的靳城已是暖和太多,树木早已抽枝发芽,满目都是大片大片的绿。
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慈宁宫金黄色的琉璃屋顶,像一个绿色湖泊上的岛屿。比起宫里方才经过的各殿,这里清幽了不少。
两人很快从步撵上走下,慈宁宫外,管事嚒嚒已等候了少顷,见端木靳携上邪辰过来,半是欢喜半是责备的说:“怎么现在才到?太皇太后叨念了好几天了。”
端木靳笑着,朝身畔上邪辰看过一眼,略有深意的:“都怪靳路上贪欢,晚了几天。”那神情,那模样,完全就是在暗示他和上邪辰这一路都在xx,所以来晚了。
那管事嚒嚒从来就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也经历过太多事情,见得端木靳如此模样,笑着朝上邪辰看去,只见上邪辰不光美艳不可方物,且一副新婚女子害羞模样,管事嚒嚒更觉端木靳这桩婚姻来的好,笑着带她们往院里走去。
端木靳和上邪辰跟在后面,上邪辰再次朝端木靳狠狠瞪了一眼,端木靳只笑,将上邪辰往自己怀里揉,像极了*间的打情骂俏。
上邪辰一边演戏一边揣测着:
太皇太后,轩国最尊贵的女人。
她很好奇,那个曾经站在权力颠覆,曾经母仪天下的女人,会是什么模样?
很快进了正殿,只见整个殿内装潢富丽堂皇。
长形的软榻正中是一个小茶几,左右两侧各坐了两位妇人,衣服上皆绣的是凤凰。
左边那人至少已有70来岁,头发花白,穿着明黄的衣服,若仔细看,衣服上面绣着九凤朝阳,右手边放着一个雕龙拐杖。
右边那人虽说*极好,但脖子上的纹路依然出卖了她的年龄,少说也有50岁了。她穿着绛红色的袍子,绣的是八凤绕空。
光是年龄和穿着,上邪辰就已经猜出两人的身份。
她随着端木靳,按照宫中礼仪行礼。
头还没磕下去,坐在上面的太皇太后已经在喊他们起身了。
“靳儿,快过来,让皇奶奶好好看看!”只见太皇太后已经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朝端木靳伸出一只手。此刻,在这位老人家的眼里哪有半分孙媳上邪辰,满满的都是她的乖孙儿。
端木靳赶紧扶了过去,嘴上喊了一身:“皇奶奶。”
在端木靳的搀扶下,太皇太后这才重新坐了下去,她往旁边坐了少许,让端木靳坐在他身侧,仔细端详起来。
上邪辰则侧身站在了一旁。
从她的角度,她甚至感觉这位老人家激动的快掉眼泪。这位太皇太后得多喜欢端木靳啊!
“瘦了!”太皇太后端详了半天,心痛的,“定是靳城太苦寒!”她的语气有些不快:“哀家今天就去给羡儿说,让他把你调回京城。在京城多好,每天都能来宫里陪哀家说说话!”
此话刚落,身旁太后的脸色就变了,赶紧赔笑道:“老祖宗若是想念靳王,以后让他多回来就是,靳城关系着京城的安稳,离了靳王,那天下还不变色。”
“哼!”太皇太后陡然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转过头看着太后,语气中尽是敌意:“你是什么心思,你以为哀家不知道?”
太后赶紧起身,跪了下来:“儿臣确实是为了轩国着想,请老祖宗明鉴!”
太皇太后看着旁边下跪之人,深吁了一口气:“罢了,你也起来吧。”她转身看着端木靳,心疼的,“靳儿,委屈你了。”
“皇奶奶严重了,保家卫国,乃是靳的本职。”端木靳语气铿锵。
这时,太后重新坐到软榻上,看了上邪辰一眼,换了个话题:“这位就是靳王王妃,厥国的公主了,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刚才进来的时候,太皇太后的整个心都在端木靳身上,故没怎么注意上邪辰。
太后却是早已看清上邪辰的容貌,美得那个惊心动魄,就连她那个儿子,这次急急传端木靳夫妇进宫,怕也有三分是为了这个女人!原本那两人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准备考量考量那两人,岂料太皇太后的那句召端木靳回京着实将她吓得不轻!
太皇太后这才转头看向上邪辰,仅仅一眼,便眉开眼笑,这个上邪辰,竟是美成这个样子,比那上官云胜出远不止一筹!这样也好!
太皇太后随即朝上邪辰招手:“好孩子,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既然你和靳儿已经成亲,以后就随靳儿叫哀家皇奶奶吧。”
面对轩国最尊贵的女人,上邪辰毫不推辞,甜甜的喊了一声:“皇奶奶!”
她的声音清脆,尾音部分更是带着甜糯的味道,太皇太后心里很是受用,连说了几个“好好好”!
“原本,皇帝把你指给靳王的时候,我们还担心厥国的女子太过彪悍,如今见了真人,才知道当时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太后笑着,“老祖宗怕是有所不知,从前的厥国公主,如今的靳王妃,可是霸着天下美人榜榜首好几年了!”
“是啊,辰儿这模样,怕是宫里也是难找的。”太皇太后拍拍上邪辰的手背,又转向端木靳,“听闻你们两口子恩爱有加,哀家甚是安慰。我瞧着辰儿很是喜欢,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上邪辰适时的谦虚笑了一下,继而是害羞模样。
“是,皇奶奶放心,辰辰将是靳一辈子的妻。”端木靳向上邪辰投过温柔目光。
上邪辰亦是温柔回笑。
两人柔情蜜意,看起来堪比热恋中的恋人。
只不过,甜蜜归甜蜜,笑容归笑容,那一对几乎可堪称为楷模的模范夫妻,两人的眼底,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又坐了一会,太后提出告辞,让他们祖孙好好聊聊。
太后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太皇太后嘀咕:“那个老姑婆,终于走了!”
老姑婆……
上邪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一个70多岁的老人,骂人家50多岁的女人老姑婆!
太皇太后咧嘴一笑,眸中却是飞快闪过一丝锐利:“靳儿,你说实话,你真的不想回来吗?”
“靳愿留在靳城,保家卫国。”端木靳看着太皇太后,眸中半点犹豫也无。
太皇太后微微叹息,良久才说了半句:“也好……”
三个人又聊了许久,临近中午的时候,端木靳与上邪辰这才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朝御花园走去。一路没有碰见赴宴的其他嫔妃,估摸着人已到得差不多。
“靳儿,”太皇太后看着远处,忽然开口,语调缓慢,“有些事,过了就过了。”
“皇奶奶过虑了,种种前尘已如过眼云烟,如今,靳已有辰辰。”端木靳一边说着,还*溺的看过上邪辰一眼。
太皇太后缓缓点头。
到了御花园,果然,他们三个是最晚到的,不光是各宫嫔妃,就连皇后,皇太后,乃至皇帝端木羡都已经到了。
举目望去,美人如云,花香袭人,美人们正小声谈笑。
几十个木案围成一个长方形,每个木案上都摆放着精致的餐点。
皇帝皇后太后等坐在上位,两侧是各个宫嫔妃,宫女们端着酒盏站在后面伺候,中间空着很大一块地。
皇帝的那个木案较之其他要长一些,端木羡坐在中间,右侧坐着一个穿正红色百鸟朝凤锦衣的女子,看起来威严而端庄,不用想,一定是皇后,左侧的女子则比皇后明艳了许多,头上的步摇只比皇后少两尾,身穿着桃红色罗裙,上面大朵大朵绣着金牡丹。
晃眼看过去,上邪辰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端木靳和上邪辰将太皇太后扶至上位,然后朝上位的端木羡行礼后很快退了下来,共同坐到端木羡右侧的一个案后。
就在端木靳与上邪辰出现那一刹那,场内的声音明显小了几分,目光大多集中在上邪辰的身上。
肤若如雪月光,姿若凌波仙子,一双蓝色双眸更是天底下最瑰丽的宝石。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场地中间是歌舞伎的表演,亦是美轮美奂。
可此刻,作为主人的端木羡再无半分兴致看那歌舞,一双眼睛看见上邪辰后便再不肯挪去,甚至低声呓语:“如斯美人,夫复何求……”
关于上邪辰,上一次见的时候,她尚未梳妆打扮,他就已经神魂颠倒,如今再见到精心打扮下的美人,更觉惊心动魄!
如斯美人,倘在他的后宫,该是如何绮丽……
声音虽小,但坐在他旁边的两个美人皆听得清楚,一个抬眸含笑往上邪辰看去,另一个含笑垂眸,眸中一抹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