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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不起的承诺为什么要给?是他眼眸太过深邃,还是她已沉沦太深?
冰凉的雪花中,她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中那肆意的凌美,眼角终于滚下这几日第一颗泪珠,心瞬间空空荡荡,抽搐的好疼好疼。
连止住呼吸都憋不住眼角热泪滑滚,她攥紧拳头,身子微微颤抖。
“为什么要下雪?冷,好冷。”
“好讨厌雪……”
空灵的声音,单薄的身躯,似乎随时都要消失在天地之间。
她呢喃出声,伴随着止不住的低泣,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滚,再也止不住。
她以手掩面,却掩不住心底无边的伤痛。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她蹲在地上,抱膝痛哭,百丈之外,他们相拥的身子还如此清晰。
只是她的眼前已然模糊一片。
为什么?她放声泪嚎,却每一下都哑在喉间。
雪渐渐将她堆成一个雪人,叶云静静的站在她身侧,却无力去拥抱她。
他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北宫晟那夜宁愿远远站着,也不愿上前。
他为另外一个男人哭泣的声音,足以碾尽他全部的心碎。
她脑海中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模糊。
天旋地转,一阵漆黑,她掉进无尽的黑洞之中,不想再去想这些纷纷扰扰。
累了,好累,十天的奔波耗尽了她全部心力。
任由身子软软倒在雪中。
强撑住的最后一口气此刻轰然瓦解。犹如一座高山瞬间坍塌,将所有期望与信任碾成残渣,随风飘散。
神智涣散前,只能听到叶云在耳边的低吼。
“雪儿!雪儿!”
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对她不离不弃的,只有她伤害最深的叶云。
五年前,她将自己弄丢了。
五年后,她又再一次将自己弄丢了。
她不怪他的绝情,却恨自己的无知。
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上一次,她被现实毁了,这一次,她被他毁了。
原谅我做了最美的梦,梦中只有你与我,你说“以天之媒,聘你之心。”
心给你了,可……你去哪了?
深思恍游的北宫晟似乎听到了什么呐喊?
雪儿?
他瞬间抬眸环顾四周,可只能看见簇闹的人群,以及漫天肆意的雪花。
唇间浮起淡笑,他竟如此想她?都能幻听了。
又下雪了。
想起她眼底的寞落。“我没见过雪。”
想起青萝的转告:“听说寒山的雪景很漂亮,好想看雪,好想好想。”
想起她宛然的浅笑。
想起她让他着迷般的名字。
他微微抬手,看着六凌雪花在他指尖飞梭,凌落。
唇角渐渐炫出两漩梨涡。
俊美的容颜加上倾世的淡笑,灼瞎了在场人的眼球。
一阵倒吸气的惊呼,从来没有人见过一个男人对着雪景凝望时能露出如此温柔的眼神,好似天地间孑然一身,不闻所有喧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犹如飘逸的清风,宛若空灵的仙人。
多年以后,当世人提起千古一帝的时候,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副临门望雪的画卷。
那样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凝空看雪的眼神,融化掉世间的一切。
他在透过雪看谁?雪中有谁?心中又有谁?
谁是谁的缘,谁能解得开呢?谁是谁的劫,谁能躲得过呢?
等纳兰芮雪转醒时,已是两天后,虚脱加上重伤寒,几乎费掉了她半条命。
看病的大夫连连摇头。“若不是心智坚韧,骨骼奇骏,只怕这一病就该去了。”
叶云谢过大夫,走进客栈的阁内,看着淡看着他的纳兰芮雪。
对视许久,然后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雪儿,至此一次,从今往后,永远,永远,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叶云霸道的宣告让她空洞的眼神转回了些神色,淡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回家。”沙哑的声音犹如破了嗓子般,而她喉间火灼般的感觉也是那么的清晰。
哭太久了吧,哪怕缓了两天,还是如此的沙哑。
这两日虽然在不断的高烧跟昏迷中度过,但是她神智依然清晰,这两日她想了很多。
回家,这是她最正确的决定。
骑马驭至北昌与南通交接的鸣翠山时,她勒住马,紧紧攥着马缰,愣了许久,突然,狠踢马腹,继续朝前奔去,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只有微微眨眼时,眼角的泪珠被风吹落,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千万道虹光。
驭马的女子英姿飒爽,她脊梁笔直,唇角坚韧。
纳兰芮雪已死,苏墨又回来了!
两人疾驰回到琢玉楼,经过上京的时候,她去李侍郎跟薛府尹家中走了一趟,喂他们吃了点药,一个疾骤,一个慢毒。
李侍郎向来多心,已不能留,而薛府尹贪生怕死,还可以再利用利用。
很感谢母亲给她留下了一大笔财富,她回眸望时,才发现母亲给她留的药,多味都是世间绝版的续魂丹,更别说还有数以千记无证可查的毒药。
只是这一来回的耽搁,又花去了她不少时间,暗哨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她打算三日后,亲自去见南世君!
夜幕十分,许缨再次推开了花阁的阁门,瞧着不过端端十余天,已经消瘦到下巴尖得吓人雪儿,心头心疼不已。
见她还在埋头一遍遍确认地图的精准性,案桌上罗列的资料已经埋成山,晚膳放在手边,依然未动,她清清冷冷的神色让人一瞧便心寒。
许缨落座在她身侧,瞧着她眼底骤然回归的比寒霜还冷冽的清光,心头不解。
但到底是过来人,一瞧便知她已感情受创,心门大闭。而且这一次,她竟一丝眼泪都没流过,更说明,这一次是真的伤到了骨子里。
伤太深了,便不会哭了。当年睿儿离去的时候,许缨也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一直到雪儿哇哇之声哭出来时,她才第一次流下眼泪。
那是一种太悔,太恨的绝望。
可她似乎跟叶云还是那样要好,那她前些日子的淡笑是为了谁?如今的清冷又是为了谁?
“雪儿,还有十日便要跟叶云完婚了,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许缨哀愁的看着一脸清淡的她,心中一紧。
纳兰芮雪抬眸,望着许姨那双墨色温柔的深眸,眼神微微眨了眨,唇角抖了抖,挤出一丝弧度。“不一直都是这决定吗?到时候还得劳烦许姨给我篦头了。”
说完又埋头进地图中,不敢对上她关切的眼神。
许缨点头:“这是自然,女儿出嫁,为娘是该给篦头的。”
她闻言心头一颤,放开手中活计,转身埋头到许缨的怀中。“许姨,虽然喊你姨,但你就像我亲娘一样,以后芮雪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哎,会的。你也是,嫁人了,该断的就断了吧。虽然不知道你心中住着谁,但你能幸福,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许缨的话让她微怔,眸光涣散。
断了,已经断了,一切都会断的,除了断,她此刻所有都无能为力。
心里默默淡语,朝许缨怀中又偎了偎。
许缨搂着她,轻轻的一遍遍捋着她的发丝,淡笑道:“雪儿,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是我的儿媳?”
儿媳?她清冷的目光终于泛过一丝讶异。
许缨温柔浅笑,眼神瞟的很远。
“我曾有一子,大你八岁,那年你刚满月,我与你娘抱着你前去订了亲。还记得你娘留给你的凤凰配吗?那便是你们的信物。你娘怀你的时候,我们就商定好,若是男孩,结为兄弟,若是女孩,便结为夫妻。”
“后来呢?”
“殁了……在我怀中……”
她怔愣,反手抱上许姨,轻语道:“都过去了……”
心中却悲切,若她也能死在许姨的怀中该多好,只怕上天连这份奢侈都不愿给她。
“是啊,过去了,还好有你。”
两人相拥,久久没有说话。
夜愈演愈深,直至万家灯火熄灭,天空中没有月亮,漫天的繁星轻轻微眨,纳兰芮雪合衣睡在罗汉榻上,望着窗外漫天深邃,又是一夜未眠。
清晨,刚刚合眼,青萝又急冲冲敲门而进,眉眼中止不住的欣喜。
“小姐,晟王爷的信函又来了,选妃之行延迟到五日后。”
“嗯。”她淡语,清淡的瞳眸中没有任何神色。
青萝见小姐如此模样,心头一颤,轻轻落座在榻边,缓缓道:“青萝知道小姐做事向来不喜欢依靠别人,也不轻易相信人,可这一次,不如勇敢的试试,说不准晟王爷真有办法保你,保纳兰家。”
“相信?”纳兰芮雪冷笑,似听到了什么天地下最大的笑话。末了淡淡道:“出去吧,我还很困。”
小姐的语气让她读出了小姐对晟王爷的绝望。
“小姐……”
“出去吧,你要无事了就陪叶云出去购办嫁妆吧。”轻轻挥挥手,她侧身而睡。
“小姐……”
青萝还想说点什么,但小姐已成这番模样,她急速的消瘦青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来是无边无际的等待让小姐彻底寒了心。
也不知道晟王爷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连个口信都没有?
微叹一口气,她只好默默的关上门,退了出来。
门扉紧扣的声音传出,纳兰芮雪缓缓睁开眼帘,清冷的秋瞳中还是有一丝哀伤划过。
对于男人,她觉得无法再去相信谁。
相信了南枫,等到了一场铺天盖地的羞辱,而羞辱背后,是无尽的阴谋与肃杀。纳兰家岌岌可危的处境让她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