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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忽视他惨白又炫着异样红霞的面容,他的指尖很凉,但是胸膛又热如火,他的额头浮着一层淡淡的虚汗,可以看得出来,此刻他连站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这样虚弱的他,让她心间一颤,他怎么会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往日眼眸里自信的光芒全然不见,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与苦涩。
眼底一潮,她没有说话,而是踮起脚尖,在杀手们的倒吸气中吻上了他灼热带着酒味的唇。
萧赫打量的厉眸微闪,也有丝不置信,一个女人……居然去主动吻一个男人?当着一群人的面?当着一群杀手的面?
震惊之余,心头又迅速划过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北宫晟怔愣,眼底流过不置信的淡光,她浅浅对望一眼,别开眼帘。拗开他干涩的唇齿,迅速将药丸渡入到他的口中。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后,他眼底刚刚升起的期翼迅速冷却,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将药丸渡回给她,他扳着她的胳膊,准备撤离。
他不需要,如果她只是为了这个吻他,他不需要。
可他此刻的力气软如棉絮,完全怄不过她坚定的搂抱。
但纳兰芮雪再想渡回去之时,他已经紧合了唇齿,任她怎么拗,都紧抿着不开口。
开口吧,吞下去吧,求你了。
她拿眼神无边诉说说心底的诉求,可只能看到他越来越淡的神色,直至没有一丝光芒,暗淡的只剩下一片灰暗。
趁她缓神之际,他终于一把推开了她,望着萧赫淡淡道:“让她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萧赫满意淡笑,先前还在疑惑那女人想做什么,此刻见北宫晟开口,再也不担心。
挥挥手,让人扯走了怔愣的女人,他一步步上前,在北宫晟面前摊开手心。“兵权,钱庄,还有……”
他冷冷一笑:“再给我跪下磕个头!。”
什么!纳兰芮雪怔愣,从他的拒绝中回神,诧异的瞟了萧赫一眼,随即惊愕的望向他。
感受到她目光的注视,他抬眸淡淡一笑,冲着她道:“走吧,我不需要。”
云淡风轻的口气让她心揪得生疼生疼,唇间他没吞下的药丸已经渐渐化开,一点点渗入她的心肺,苦不堪言。
不需要什么?萧赫疑惑的瞟了眼那个满眼氤氲的女人,她看着北宫晟的眼神是那么的哀伤,那抹不能忽略的深情让他看着有些晃神,心里渐渐浮起嫉妒。
见她怔愣,他努力让唇角浮出更深的笑容。“关你屁事,走吧,别再来了,我不需要。”
不需要吗?关她屁事吗?
为什么如此嘲讽的一句话,傍晚听着还如此生气,此刻听着是如此的哀伤?
见她还是愣在原地,而萧赫探索的目光越来越盛,犹如猎食的捷豹。
对于萧赫,他太熟悉,萧赫跟他一样的偏执,狂妄,认准的事情,天崩地裂都不会更改,他不想她被萧赫盯上,一点也不想。
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除了他,谁也不能看,谁也不能有,谁也不配有。
顿了一瞬,见她还不走,他抖了抖唇瓣,深吸一口气,大吼道:“让你走听没听懂?滚会不会?滚啊!”
一声如海啸般的厉吼让在场的人都心头一震,怒火的声音在山谷中一遍遍回荡。
时间静止,黑夜中,她只能瞧到他盛怒下渐渐湿润的眼眶,决绝的厉吼让她眼底久颤的温热划落,如晶莹的珍珠,在月光下,颗颗滚落。
秋瞳一眨不眨,对月泣珠的模样让萧赫看的有些痴傻,她眼底的那么深邃的凝望,好似在诀别她此生最爱的爱人,让人看着就感到莫名的心殇。
北宫晟看见她的泪慢慢滚落,紧抿住唇关,别开头来,仰头望向空中的虚无,却在眨眼的瞬间没止住眼角凝魄的滚落。
纳兰芮雪望着他眼角缓缓渗出的痕迹,感到周身的力气似乎被全部抽走了般,踉跄退了几步,下一瞬间,脚下什么一滑,朝后仰去。
“雪儿!”山谷中传出他不置信惊恐的怒吼,缠缠绵绵,悲伤不绝。
响彻整个山涧,那是谁在喊吗?
好像不是,是哭吧,谁在哭呢?
坠落的瞬间,她脑海里想起他那双幽深的黑眸,唇角浮起淡淡的宛笑。
少时戏言长随君,南柯浮游梦落花。
只下一刹那,她便看到一个白影飞速的掠向她,带着一片血色的殷红,血珠扬落,伴随着他的一声沉重的闷哼。
苍茫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而他另一只鲜血潺潺的手臂正奋力抓着山峭突起的岩石,五指紧扣入石,指尖被锋利的峭壁割破,抓住她后,两人的重量让他支撑不住,沿着山壁又往下坠了几分。
这一摩擦,手指已然一片血肉模糊,在山壁上留下长长的血印,混合着泥土染出,而左臂的骤然用力,让他的胳膊间渗出更多的鲜血,犹如喷涌的瀑布,滴滴答答的坠落,在她的白裙上开出一片片妖娆的花。
北宫晟感觉眼前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漆黑一片,一阵蔌冷的虚汗从后襟爬上脊梁,四肢瞬间冰凉到毫无感知。
胳膊骤然一软,两人的身形快速向下坠落。
感觉到掌心中她棉柔的手,心中一个声音在大喊。
抓紧她!这辈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抓紧她,不要放手,永远不要!
交握处的五指关节泛白,青筋暴露,紧绷的胳膊在微微颤抖,终于,他强迫自己在眩晕中凝魄神智,再一次抓稳了山壁。
纳兰芮雪坠在半空中惊愕的看着他,秋瞳里的震撼犹如太阳爆炸般急速扩张,他紧抿的薄唇,瞬间如火山死灰的脸色,那顺着雪白衣襟不断印染的鲜红。
还有,那滴落到她额心的温热……
都灼烧着她的心,她诧异的看着这个在生死边缘对她依然不离不弃的男人,他的胳膊微软了一瞬,又刹那间将她抓的更紧。
好似此生此世都不愿再放手,好似即便是死,黄泉路上,他也要紧紧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弥弥诚心。
此刻他们已经从第一次抓住的地方下坠了几余丈,虽然距离不长,但那浸染山石连绵不绝的猩红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每一寸下落,都急速消耗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每一次抓紧,都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与现实拼命。
他被命运玩弄了一次,他不想再被命运玩弄第二次。
深吸一口气,强迫驱逐脑海中那无边的昏暗,垂眸看着她无事,他眉色终于缓过一丝淡然,咬紧牙关,手臂颤了颤,费尽将她拉举起来,略微向上一抛,隔空搂住她的腰,紧扣在怀中。
一切似乎都不在重要,只有怀中人的温度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让他不忍放开。
天地凝华,她此刻已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面前这个默不作声,却护她安稳的男人,他胳膊坚实的力度,让她震撼,又眷恋。
犹如在茫茫大海间承载她的一叶扁舟,就算不大,容她一人即好,就算浮萍,只要相拥即好。
扫了眼虚空的脚底,他打量了下四下的环境。
垂眸再次确定她无碍后,松开紧扣山崖的手,双臂合拢将她紧搂在怀中,纵身一跃,以背为垫落在了斜侧方的一棵斜生的粗壮的松树上。
骤然的落降,两人的重量倒不会压垮百年古松,但后背砸落在树干上时,他发出了沉闷的一声低哼。
无力躺在松树上,后背刺人的松针锥入他的皮肤,将他急速涣散的神智刺激的清醒了几分,后背冷汗森森,从颈椎到后脑勺都感觉窜着一股凉气。
抖了抖煞白的唇瓣,他将怀中的女人又搂紧了三分,终于,无力的浮起一丝虚弱的淡笑。
“傻女人……不想让我下跪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好吓人。”
纳兰芮雪秋瞳中眼泪一颗颗晶莹的滚落,她以为她想骂这个男人,想打这个男人的,可此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开玩笑?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痛?
他的衣襟依然全然被鲜血染透,她挣了挣身子,想看他伤在哪了,可却换来他更坚定的一搂。
“别走,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无力清笑。
二十几天了,终于,他又能将她搂在怀中,虽然这个代价是如此的大,但只要她能在他再让他抱一会就好。
急速透支的身体,越来越淡薄的呼吸,心口越来越浅的跳跃,都在无情的的告诉他,如果再闭一次眼,他不确定是否能再次睁开眼帘。
再抱她一会儿,他此刻只有这个奢侈的想法。
脑海中渐渐混沌,耳朵内开始散发出嗡鸣,此刻天地依然无声,他只能听到自己渐渐微弱的心跳,连她隐隐的低泣都已无法探听。
她在说什么?好像在喊他名字吧?
她在喊,晟……?
浮起一丝苦笑,不由眼神瞟了眼深邃的苍天。
曾经无数次想听她喊出这个单字,可真当她喊出来的时候,他却听不见了。
为什么要玩他?为什么还要玩他?让他亲耳听一次不好吗?
黑眸中光芒渐渐暗淡,他乏力淡笑。
这已经是最近三次失聪了,鸣翠山,昨日的雨夜,他都失聪过,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里只剩下无边的嘤鸣,觅觅漫漫,无边无埃。
多想再搂她一会儿,可手臂渐渐抓不住她的背,只能任由它一寸寸滑落。
累,好累,好想睡。
纳兰芮雪看着他开始急速涣散的眼眸,感觉到腰间慢慢软下来的胳膊,心中迅速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对她的呼喊好似充耳不闻,带着一种恐惧的疑惑,她颤声道:“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