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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或许而已,如果她并不期待他的吻,如果他的吻对她而言不过是雪上加霜……
光影交错,唇瓣与唇瓣之间只剩下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那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浓密纤长的眼睫毛正微微颤抖着,她的……
“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
寂静中,病房门口处蓦地传来一道阴鸷凛冽到了极点的声音。
一瞬间,偌大的病房内,连气流都开始变得紊乱,迫人的低气压像是夜幕下敲响的钟声,一层一层扩展开来,逼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北梵行敛眉,静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坐直身体,清冷无波的视线淡淡扫向裹在一身黑色风衣中的男人:“你回来了。”
南慕白却显然并没有心情去追究他刚刚试图偷吻郝小满的事情,锐利的视线落在躺在病床上的小女人身上,浓眉紧蹙:“她怎么了?”
北梵行淡漠的看着他大步流星的靠过来要碰触她的脸,抬手不疾不徐的稳稳捉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不悦,侧首,冰冷的视线横扫过来。
“劝你还是不要碰她的好,她很累了,吃了两片安眠药才勉强睡着,你不会想现在就把她吵醒,让她再费心思的来应付你吧?”
应付?
南慕白显然对这两个字很是不满,危险的眯了眯眼:“梵行,我想关于这件事情,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
男人漠然移开视线,抽了张柔软的纸巾帮病床上的女人擦拭了一下额头,淡声道:“如果她希望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时候再把‘解释’给你也不迟。”
他言行举止间,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来照顾。
南慕白强忍了一晚的暴躁,开始控制不住的向外溢出。
“我想我需要点私人空间。”他眸色冷沉,彬彬有礼的句式,暗沉骇人的口吻。
北梵行嘲弄的扯了扯唇角,懒得因为这种小事跟他吵,淡淡起身:“提醒过你了,最好不要把她吵醒,如果你稍微了解一点她的脾气的话……”
她睡眠不足,精神不好的情况下,本可以心平气和的解决一件事情,也会因为暴躁的情绪弄的一团糟。
平时有多能忍,休息不好的时候就有多容易情绪爆发。
小时候就这样,这坏脾气到现在也没有改一改。
南慕白没有搭理他的话,锐利暗沉的视线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病床上的人儿,冷冷丢出一句:“你可以滚了。”
北梵行打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什么,侧首看向他:“你确定,真正要滚的人是我么?”
“……”
病房门一开一合,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南慕白抬手脱掉风衣丢到一边,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凝眉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脸色。
记忆中,从未见她憔悴成这个样子。
脸色煞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病房里明明温度适中,她刚刚被北梵行擦拭过的额头却已经又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在梦中经历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视线缓缓下滑,滑过她微微红肿,破了皮的唇瓣,滑过她裹着一层纱布的颈项,最后落在病患复领口处。
那解开的衣领下,不被灯光所照亮的地方……
他呼吸一滞,抬手将衣领挑开,那一道道触目心惊的抓痕便映入了眼底!
那痕迹一路蔓延进衣衫下,他瞳孔急剧收缩,甚至忘记了不要打扰她休息,白着脸去解下面的纽扣,混乱中,指尖意外的刮过她的胸口。
“不要!滚开!滚开啊——”一声痛苦的尖叫猝然响起,原本紧紧握着被子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而抓向了胸口。
电光火石间,不等男人反应,她已经挣扎着滚向了另一边。
‘咚’的一声闷响传来,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下了床,大汗淋漓的惊醒了过来。
“小满!”
南慕白脸色一白,直接越过病床滑了过去,半跪在呆坐在地上的女人面前,右手习惯性的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脸,原本还一脸惊魂未定的小女人却反映迅速的别开了脸避开了他的碰触。
骨节分明的大手骤然停在半空中。
郝小满右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领,左手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唇瓣,身体仍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死一般的寂静。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一开口,嗓音又哑又低,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一样。
南慕白没有说话,暗沉不透光的黑眸像是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流动着暗红色的岩浆,炙热的让人无法逼视。
郝小满急促的喘息就在他沉默的盯视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双手掌心一片****。
地板上有点凉,坐了一会儿浑身不舒服,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双腿有些使不上力气,于是一手抓着床单挣扎着站起身来,又上床躺了回去。
视线无意识的扫过病房的每个角角落落,没有发现北梵行的身影。
她敛眉,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那股难掩的不安感因为他的消失再度侵袭回来,妖魔一般的吸食着她的心神。
十指抓住被子用力向上拉扯,直到盖过脖颈才停了下来,她咳了一声:“你能帮我把窗子打开吗?我觉得有点闷……”
像是住在一个不透气的密闭空间里一样,氧气稀薄到让她呼吸困难。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她低头一看,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他半垂着头,她几乎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却能看到他额头凸显出来的青筋正在一跳一跳,这是他在竭力压制什么情绪时特有的变化。
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她阖眸轻叹一声,刚要打开被子下床,眼角余光就看到男人僵硬的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有风,窗子刚刚打开,那股阴凉的气息便随着风涌灌了进来,燥热的气息被驱散开,胸腔也不再那么窒闷了。
她深呼吸了几下,混沌的大脑这才稍稍清醒了一点,视线落到了男人裹在笔挺西装裤下的腿上:“你的腿不是还没好,就这么走也可以吗?”
男人转过身来,背对着风口,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莫名的情绪而显得僵硬而紧绷:“我陪林晚晴去美国了。”
郝小满静静的看着他,他毫无预兆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她也没有吃惊,甚至都没有觉得意外。
从她跟二哥过去南氏集团大厦,却发现整个大厦一片漆黑的时候,从她昏迷入院,醒来后他却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出国了。
而除了林晚晴,大概也没有谁值得他这么秘密的出国了。
她点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随口道:“除疤的话,一个人应该很害怕,又是异国他乡的,你还是早点回去陪着她吧,等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再谈我们的事情。”
南慕白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一会儿没出声。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微风轻轻拂过窗帘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道,应该是要下雨了。
郝小满半靠在床头,一手无意识的来回摩挲着颈项,好一会儿,才淡声开口:“我是7岁那年见到二哥的,他跟风趣温柔的大哥不一样,很安静,做什么事情都认真又努力,也从来不跟小伙伴们打打闹闹……”
她说着说着,忽然轻笑一声:“除了为了申飒儿打过架外,另外一次就是为了我,在高三,我们在一家餐厅里工作,被一个中年大叔偷偷摸了屁股,二哥正好端着盘子从旁边经过,看到后,直接气的把盘子扣到了那个人的脑袋上,半盘咖喱沾了他一身,看起来可恶心了……,后来我们就被炒了鱿鱼,连带着那个月的工资也没了,对方还去我们学校告状,弄的我们险些被退学……”
夜很安静。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从4点漫不经心的跟他聊到6点多,说是聊,其实也只是她单方面的在说话罢了。
说她的事情,说陈一的事情。
战火中磨练出来的友情最坚固,苦难中煎熬过的亲情最浓烈。
陈一与她而言,很重要,他们相互扶持,相互鼓励,会为了吃一个肉包子而欢欣雀跃一整天,也会为了遭受欺凌而伤心落寞一个月,十几年下来,他们的感情比真正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还要深刻。
南慕白沉默而安静的听着。
她其实什么都没说,既没有责怪他,也没有怨恨他,她甚至没有说一句离婚,可这娓娓道来的十几年时光,却远比她以往说的每一句‘离婚’都要有杀伤力的多。
她在向他道别。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便是迷雾重重,曲折蜿蜒,一路走来,他从未想过他们会有分别的那一天。
直到现在,拨开最后的那一缕烟雾,他看到的不是温馨浪漫的三口之家,而是一座尸骨累累的黑色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