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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萌跟小苗兢兢业业的陪着她满商场的跑,大到电视,小到马克杯,什么都会帮她出一出主意,帮她减去了不少负担。
关于她为什么要跟南慕白离婚,她的二哥又为什么住院,她最近情绪为什么这么低落,她们也曾经试探的问过,她什么都没说,她们也就没好再继续问。
谁都有哪怕是连闺蜜都不想告诉的秘密,这一点邓萌理解,小苗也理解。
只是看她最近突然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比如左手经常摸脖颈,经常用手背擦嘴唇,不是很喜欢跟她们手牵手,胳膊挽着胳膊了。
买完东西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多了,她匆匆忙忙把东西堆在客厅里,便径直赶去了医院。
虽然聘请了两个看护一天24小时无休的照顾他,但总觉得那些人不熟悉他的生活习惯,没办法照顾好她。
得知双腿无法行走,甚至有可能将来都不能要孩子之后,陈一足足沉默了五分钟。
然后他抬头,对她微微笑了笑,说了一句‘没关系’。
好像一句没关系,这件事情就可以就此翻页。
那是下午6点钟。
风雨欲来的天气,病房里没有开灯,光线黯淡,郝小满趴在病床边,郑重的看着他清俊的眉眼:“我会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治好你的,二哥,你相信我。”
她的声音很轻,是一种女性才拥有的天生的温柔。
陈一忽然就红了眼眶。
“我相信你。”他说。
从小到大,他唯一深爱的,只有申飒儿一个人,唯一信任的,就只有郝小满一个人。
他相信她,不论她说什么,他都相信她。
看完陈一,从医院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了。
整整一个月,她每天大概只能勉强入睡2个小时,噩梦不断,不论是梦里还是醒来,难以承受的超负荷压力已经将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好起来,她每天强迫自己吃5次饭,可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压力过大,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吐完一次身体就像要融化了一般,绵软到没有一丝力气。
从电梯里出来,失重的感觉加上体力不支,让她走路都有些踉跄。
短短三米远的路程,像是足足走了三个小时一样。
直到摸到冰冷的金属质感的门,空荡荡的心底才像是稍微有点着落,抬手输入密码,开门。
客厅里的灯开着,原本被她匆匆忙忙堆放在客厅正中央的一堆东西已经不见了,地上铺着一层羊绒地毯,餐桌上杯具齐全,甚至还摆放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古董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开的如火如荼的郁金香。
原本杂乱不堪的客厅布置的井井有条,温馨而大气。
她怔怔站在门口处,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神志不清导致的幻觉后,忽然丢了手里的包,几步冲到卧室,又冲进了厨房,再到浴室……
哪里哪里都已经被整理的妥妥当当,完美到无可挑剔。
她越看越心惊,折返回来,路过餐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压在花瓶底下的一张便利贴。
——家里太乱,实在看不下去了,动手帮忙收拾了一下,不客气。
落款,隔壁的新邻居。
遒劲有力的笔迹,张扬狂傲之气呼之欲出。
家里?
谁的家?
不客气?
谁他妈要跟他说谢谢!
她气急败坏的将便利贴揉成一团丢到地上,转身冲了出去。
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响彻耳畔。
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不疾不徐的打开,英俊温雅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套装,一手扶门,一手插在口袋里,雅贵而冷峻。
他打量着她怒气冲冲的小表情,眉梢微挑:“我以为免费做好事,是可以得到一朵小红花的。”
郝小满冷笑:“我以为私闯民宅,是可以进局子里蹲几个月的!”
男人敛眉,对这件事情保留意见。
郝小满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蹭蹭往外直冒的火气,平着语调问他:“你是怎么进去的?”
“从正门进去的。”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密码的!”
“猜出来的,用你二哥的生日做密码,很难猜吗?”
“……”
她抿抿唇,视线掠过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公寓,视线所及处,几乎跟她公寓里的所有摆设、装潢都一模一样,甚至连窗帘的款式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住在这里没关系吗?南家家规那么严格,你不住在南宅也可以?”
“要应付一两条简单的家规,还是很轻松的。”
“……”
郝小满默了默,已经想不出其他借口让他搬走了。
他既然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她就算在往其他地方搬也是一样的,或是对面,或是楼上楼下,凭他的能耐,想要无孔不入的渗透进她的生活里,不过是件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情。
他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好了,反正密码一换,门一关,以后也不过是出门打个照面的关系。
离婚诉讼她已经提交了,左右不过是耐心等两年的事情,她等得起。
想到这里,她客气一笑:“我家马上就有病人要回来养身体了,我希望南先生是个可以让人满意的好邻居,比如不要动不动就来敲我家的门,比如晚上8点以后不要在家里举办派对之类会影响人休息的事情,比如不要乱装修弄出很多噪音,比如不要弹钢琴,我们需要绝对的安静。”
南慕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当然。”
她点点头:“那就好,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话落,转身便向回走。
第一件事就是更改密码。
南慕白却没有立刻关门回家,反而走出来几步,一手撑着门,打量着正在改密码的她:“你看起来很累了。”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嘲讽:“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开始休息了。”
门半开着,被她丢在地上的包拉链没有拉好,隐隐能看到一盒标注着‘佐匹克隆片’的盒子滑到了包口处。
男人眸光倏然一暗:“你在吃安眠药?”
回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夜已深。
被反锁的卧室门传来很轻微的一声咯噔声,下一瞬,门便无声无息的被打开了。
卧室里的灯还亮着,窗子关的很牢,窗帘闭合,密闭的空间里,依稀能听到女人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还有一板少了两粒的药。
她服用了超出规定2倍的量,却还睡在半清醒的状态。
她的脸色苍白的像是被人抽干了体内的血,她的睫毛颤抖的像是随时都会清醒过来,她的胸腔正剧烈的起伏着,双手极大力气的抓着身下的床单……
男人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暗的像是要晕染出墨色的眸一动不动的锁紧她的小脸。
越是寂静无声的夜,越是将她的痛苦挣扎无数倍的放大……
男人渐渐乱了呼吸的节奏,像是被她感染了似的,脸色越来越白。
要怎么做,才能将她从那无休止的梦魇折磨中拉出来?
就像北梵行所说,她是吃了两片安眠药才好不容易入睡的,即便是噩梦不断,至少也能提供给她最基本的睡眠。
如果现在把她叫醒了,再想要她入睡,恐怕又要再服用一次安眠药。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风暴一般的侵袭着他,腐蚀着他身体上的每寸血肉,尖锐的痛楚传来,已经超过了他能神经的最大负荷。
到底还是控制不住,握紧的右手缓缓松开,试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收紧的左手。
掌心骤然传来的挣扎的力道让他眉心紧蹙,却并没有放开,反而不轻不重的加重了力道。
哪怕这份力道极有可能将她从浅睡眠状态惊醒。
醒了也好,总好过她这样孤独的无休止的在荒芜一片的梦里绝望的挣扎。
哪怕醒来后看到他,她会愤怒,会厌恶,会有很多很多的负面情绪叠加到一起,但至少她会知道,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而且就在她身边。
她或许依然对他失望、厌恶、愤怒,但至少,不会再害怕。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太强烈了,睡梦中的她几次三番试图挣脱他的掌心,却并没有醒来。
最后,竟然就又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对他的体温太过熟悉,这种熟悉感潜意识里并不会告诉她这是谁的体温,但会告诉她,这是一份很安全的体温。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睫毛不再那么剧烈的颤动,紧紧攥起的双手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睡着了。
这一个月多以来,于她而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入睡’。
南慕白焦躁了整整一个月的心,似乎也随着她的安静而平稳了下来。
一觉醒来,没有头疼,没有恶心,肩头也不再沉重的像是压着千斤重担。
精神明显的好了很多。
抬手关掉了卧室里的灯,她一边揉着脖颈一边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延绵不绝,楼下青葱茂密的枝叶被清晰的绿油油的,随着微风在雨中轻轻晃动,显得格外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