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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风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希望,皇上的意思是……并不会因此治他的罪?
如此想着,忙俯身叩首,“草民谢谢皇上不罪之恩。”
只要能保住性命,即便被打回去待到三年之后重考,叶风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平身吧。”苍聿云摆摆手,又懒洋洋地窝进了椅子里,“朕似乎耽误了朱雀王一点时间,下面继续吧,不要被朕影响到。”
青鸾坐在角落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嘀咕,那张龙椅如此坚硬,这样靠在上面不会磕得腰疼背疼吗?
叶风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前面的朱雀王殿下,夜无筹抬手,示意他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叶风心里一松,没有直接赶出去,是不是表示他还有机会?
夜无筹走下丹陛,从左边开始,一张一张卷子拿起来亲自看了个清楚明白,各式各样的答案都有,大多只回答了两个字或是三个字,也有慷慨激昂引经据典,但是从字迹上可以看出,这些学子在写出答案时心里的挣扎犹豫。看完一张收起一张,夜无筹面上神情淡然,一如他出这道题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深意,无人能明白。
走近右边的坐席,依然是一样的动作,只是走到那个黑色布衫男子身边时,夜无筹神色微顿,细细地将他卷子上的那句话看了一遍,又低头看了看那个正襟危坐的青年,“欧阳?”
黑衣布衫青年闻声站了起来,颔首,“草民欧阳,请王爷指教。”
“哪里人士?”
“白渭城。”
白渭?
青鸾和月流殇对视一眼,眼底浮现深思。
白渭离这里不算远,在座的大多听过,然而青鸾现在对这个地名实在敏感得很——不止是她,便是苍墨白和舒问、苏煜几人,在听到白渭这个地名时,眼神同样一凛。
朱雀王夜无筹并不知道青鸾路上发生的事,闻言只是淡淡道:“你觉得摄政王比较适合当皇帝?”
言语之间,没有丝毫因天子在场而生出的避讳之意。
秦王等人今天所受到的刺激已经不小了,此刻再听到这样一句话,个个神色木然,早已经没了太大的反应。
堂堂九五至尊的天子都能面不改色沉着以对,他们这些臣子,又何必动辄气怒?只是心里,仍忍不住产生许多怪异的想法,总有一种皇帝要换人的错觉。
谁也不知道夜无筹的用意,究竟是想借此机会逼皇上让位,还是只是想就这个问题探探在场这些重臣的态度,或许,是出于皇上或者摄政王的授意?
墨侯垂着眼若有所思,觉得来自于摄政王的授意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苍凤修的行事风格他不是不了解,说是出自皇上的授意还比较有可能,毕竟苍聿云厌恶帝位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是,皇上如果实在厌恶极了当皇帝,直接禅位也不是不可以,难道还需要用这种迂回费力的方法?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黑衣布衫男子神色沉着地回答了夜无筹的话,“草民的确是觉得,摄政王更适合一国之君的位置。”
“为什么?”夜无筹神情淡然地看着他,“你认识摄政王?”
“见过一次。”布衫青年答道,“西域王族灭城之时,草民曾经在西域边境的万丈山上采药,摄政王领兵剿灭西域城池时,草民有幸得以惊鸿一瞥,顿时便觉得,这才是一个天生的帝王该有的风范威仪。”
青鸾蓦然轻咳一声,被口水呛到了。
“怎么?”月流殇转头看她,见她脸色怪异,眼角一抽一抽的,低声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青鸾小声咕哝,“只是觉得,这情节太过有趣而已。”
特别像小说或者电视剧男女主角相遇时的桥段。
男主英姿勃发,光芒万丈,采药姑娘对他一见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天南地北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找到男主,然后千方百计接近男主,用温柔体贴,或者善良天真的特质打动他,最后得到了男主的爱,到了最关键最美好的洞房花烛夜,衣衫半解,香肩微露,万种风情绕眉梢时,才含羞带怯娇滴滴地把自己爱上男主的时间地点全盘脱出,男主感动于女主的深情,以及一路上的辛苦,然后柔情蜜意泛滥成灾……
青鸾嘴角抽搐,扶额叹息,自己是不是无聊得发疯了,才会在这里天马行空想象着这些狗血剧?
月流殇神色古怪地看着她纠结的表情,转头看向布衫男子时,眼神已几不可察地多了些许审视意味。
他显然是把青鸾的异样,归结于这个男人身上了。
夜无筹眉眼微动,“你是大夫?”
欧阳道:“家父是白渭城的大夫,草民那时还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公子哥儿,因有些身手,偶尔会帮父亲去悬崖峭壁上采一些罕见珍贵的草药。”
夜无筹闻言,静静打量了他须臾,“你姓欧阳,还是名字就叫欧阳?”
“草民全名欧阳阔。”青年这般答了,才意识到有几分不对,忙低声道:“抱歉,因为习惯了被人一直叫做欧阳,以至于一时忘了说出全名。”
顿了顿,抬眼朝夜无筹手里的卷子上瞥去,夜无筹顺着他的视线淡淡瞄了一眼,卷子上写的也是欧阳二字。
而名字下面的试题下方,一行笔迹稍显凌乱,看起来介于草书和隶书之间的字体——苍寰大地,唯胸怀天下的摄政王驾驭得了四方之王,能让四方枭雄俯首,让汹涌澎湃的野心潜伏,还苍茫人世间一片平和安宁。
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带着点文绉绉的儒生气息,又不伦不类地夹杂着武人的刚烈与铿锵,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却偏偏少了一些圣驾之前该有的委婉含蓄。
太过直接,甚至是莽撞。
这样的人,不适合位列朝堂,但是可以重用。
夜无筹心下有了决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读了几年书?”
欧阳阔神色微见赧然,沉默了须臾,脸色泛红:低声道:“三年……以前连家父开的药方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