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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一片热闹翻腾,而此时摄政王府的书房里,却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先是三王和月流殇等在书房,后来玄武王墨不赦也来了,四王齐至,最主要的目的,自然就是劝服自家主上登基为帝,并且需要为之前的欺瞒之罪真诚地请罪。
苍凤修与青鸾晚膳结束之后,在往书房来的路上,刚好遇到过来禀报苏侯一事的苍墨白,于是两人理所当然一起进了主书房。
苍凤修在书案后面宽大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书案上的奏折已经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他淡淡看了一眼,尚未说话,银翼来禀报,谢家父子也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
苍凤修淡淡一笑,让人请他们进来。
谢峰父子来的目的,无非也是登基大典一类的话题,四王心里有数,苍墨白也明白,苍凤修自然不会不清楚。
而更让人无语的是,在谢氏父子刚踏进书房之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银翼再度脸色古怪地前来请示,钦天监监正大人也来了,是否放进来?
放,自然是放。
苍凤修眉梢轻挑,淡淡道:“还有谁来的,全部请进来吧,不需要再一一回禀了。”
银翼恭敬地领命而去。
钦天监之后,是秦王和墨侯,毋庸置疑,这两个人今晚上在自己的府上是坐不住了,所以,必须来一趟摄政王府。
眨眼间,偌大的书房里就站满了一堆人。
除了一身冰蓝色长衫的月流殇,慵慵懒懒,没有一点形象地斜倚在书房里唯一一张靠墙的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睨着书房里这些不速之客,嘴角轻挑,讥诮地道:“摄政王府什么也成了市集了?秦王和墨侯是不相信四王立下的军令状?还是担心主上再度跑路啊?”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皱眉。
苏煜轻轻斥道:“流殇,收敛一些。”
月流殇闻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垂眼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苏煜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悦是为哪般——除了四王之外,谢氏父子,钦天监监正,秦王和墨侯,无疑都是为了新天子即位一事而来,然而在皇城门外堵住苍凤修的车驾且不说,这会儿时间才刚刚过去多久?这些人又迫不及待地追来了主上的书房?
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王已经说了,三日之内必将劝服主上,他们是质疑主上的威信,还是根本不相信四王的承诺?
苏煜转头,看了看不发一语的夜无筹和舒问,心里也有一不知名的情绪在身体里缓缓发酵,他在想,他们的主上,现在心里是一番怎样的感受?
皇城门外,主上与青鸾的那番对话,听到的人只有月流殇和三王。所以,此时此刻,或许也只有三王和月流殇才能真正明白,他们家主上此时的心境。
但是,这种感受也只能放在心里,而不能直白地说出来。
莫怪向来随心所欲,说话毫无顾忌的月流殇,心里会忍不住气怒。
金羽沉默地倒了杯茶,呈到苍凤修面前,随即便安静地退回了主子身后站着,像个沉默的影子。
苍凤修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拿起杯盖,却并没有立即啜饮,淡然的眸光扫过眼前这一屋子的人,淡淡开口道:“一个一个来吧,本王今晚的时间都是你们的。”
话音落下,书房里有片刻的沉寂,众人脸色都有些局促,除了一直笑眯眯的钦天监监正风息大人。
“王爷离开的这段时间,朝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谢峰率先开口,眉目清润,仿佛并不在意四王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皇上已经驾崩,就在王爷从帝都消失的当晚。因为事发突然,皇上年纪又太轻,且皇陵尚未开始动工,所以应着皇上自己的要求,由钦天监监正大人与礼部肖尚书携众多朝臣,在天山替皇上选了一处风景优美地理僻静的风水宝地,并且,以金丝楠木保存着遗体,与肖家女儿葬在了一处。”
虽然以肖雨熙的身份,并没有资格与皇帝同葬,然而,皇上特意为此留下了一封密诏,肖家女儿又在皇帝驾崩之后,随即殡于自己的府上,朝臣大多觉得这件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加上钦天监监正大人神来一言,说什么皇上与肖家女儿葬在一起,是天意如此,只有照着皇上的旨意去做,才能给天下带来繁荣安康,使得苍氏皇族永久昌盛不衰。
于是最后的葬仪,自然是遵照遗诏而行了。
“这件事,本王自然也是尊重聿云的决定。”苍凤修淡淡说道,没有问有关肖家女儿一句。
“王爷既然尊重皇上的决定,那么,皇上的禅位遗诏……”谢峰转头看向秦王,“秦王殿下带在身上了,王爷是否要过目一下?”
秦王极有默契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禅位遗诏,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苍凤修淡然一瞥,唇角轻挑,“既然长皇兄和谢先生都想让本王过目,本王也懒得看了,你们便念一遍让本王听吧。”
秦王一呆。
念一遍?
他既不是传旨太监,也不是摄政王府的小厮,这位摄政王弟是不是故意的?
轻咳了一声,秦王道了一声“遵旨”,便要展开遗诏,却忽闻某处传来一声放肆的低笑,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秦王面色一僵,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却见靠墙的软榻上那位邪魅的公子哥儿,一手支着头,姿态无比慵懒地斜躺其上,一条长腿半搭在软榻边缘,另一条腿半支在榻上,冰蓝色的衣衫滑落在身侧,桃花眼儿半眯,嘴角的笑意带着十足十的讥诮与冷意,端的是一副嚣张狂肆的姿态——
比摄政王府真正的主人,更像个主人。
然而,谁也无法否认,此时此刻这个狂肆无度的月公子,身上正散发出致命的魅惑与妖魅气息。
秦王眼角一抽,脸色沉黑地道:“月公子笑什么?皇上的禅位遗诏,在月公子的眼里,就这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