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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这几天的天气阴阴沉沉的,时不时会下点小雨。
餐厅的客人不多,只有稀疏的几桌还在喝酒吃饭。唐素怡麻利地收拾完碗筷以后,待在厨房里休息。经理突然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看到她躲在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一下子来气了。
“客人都喊了好几遍了,为什么还没有人出去招呼,想要炒鱿鱼吗?”香港人管辞退叫炒鱿鱼,唐素怡吓得连忙从椅子上弹起来,慌慌张张地往外走。
唐素怡到了餐厅才知道,原来这桌子客户都喝醉了正在闹事,揪住餐厅另外一个小姑娘陪喝酒。怪不得老板的脾气这么火爆,原来是在客户这边受气了,然后拿她们出气。
“先生,请问你需要点些什么吗?”唐素怡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毕恭毕敬地上前候着。她认得桌子上喝得脸红耳赤的中年男人,估计是来曼谷旅游遇上下雨,好几天都到餐厅来吃饭喝酒。
“嘻嘻,小姑娘我怎么没见过你呀?来,叔叔请你喝酒。”中年男人喝得有点多了,摇晃着步伐走到唐素怡的身旁,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拉开嗓子嚷道:“老板,再给我上一打啤酒。这小姑娘要是不陪我喝,我今天就把着餐厅匝了。”
胖子老板皱起了眉头,唯唯诺诺地附和说:“小怡,你陪这位老板喝几杯。”
“可是……”唐素怡用力从中年男人的怀中挣脱出来,满脸委屈地说:“我不会喝酒。”
“没事,叔叔教你。”中年男人拿起一瓶啤酒打开盖子,色迷迷地盯着唐素怡吼道:“来,干了这三瓶啤酒,我就给你零花钱。”
胖子老板拼命地朝唐素怡挤眼示意,提醒她赶快喝完然后送这帮瘟神离开。坐席上的其他男女也在一旁起哄,纷纷怂恿她喝酒。
“喝吧,喝了叔叔给你服务费。”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然后把几张美金拍在桌面上,得意洋洋地说:“这三瓶酒喝完了,这些小费就是你的。”
估计是喝醉了,中年男人抽了三张百元的美金放在桌面上。唐素怡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语语顿时咽了回去,直愣愣地盯着桌面上的美金,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今非昔比,唐素怡不再是唐家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在餐厅打工的工资不高,如果喝了这瓶酒能拿到三百美元的小费,也是一笔挺可观的收入。
“喝了这几瓶啤酒就能拿吗?”唐素怡说着,手已经伸向啤酒瓶。她的酒量不算差,几瓶啤酒算不了什么。生活就是如此现实,只有经历过贫穷的人,才深刻体会到金钱的重要。“那我祝叔叔你们在曼谷玩得愉快。”
“好,好!我就喜欢豪爽的小姑娘!叔叔跟你干了!”说着,中年男人打开了另外一瓶啤酒,与唐素怡碰了碰瓶子以后,当场喝了起来。
唐素怡也不再矫情,连忙捏着瓶子开始灌酒。刚开始的时候她喝得有点急,差点就被呛到了,捂着胸口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一瓶啤酒很快见底,她又接着喝第二瓶。这次她喝得没那么急,慢慢地任由冰冷的液体通过口腔灌入了胃部。
原来酒精的冰凉的触感,可以让唐素怡片刻忘了现在身处的环境。她喝掉第二瓶,又伸手去拿第三瓶。其他人大概猜不到像她这么安静温和的女子,喝起酒来跟爷们似的,纷纷拍手叫好。
不知道是谁从口袋里掏出钞票压在酒瓶下,大声嚷说:“小姑娘好样的,喝一瓶一百块,叔叔今天就看你能赚多少钱。”
擦了擦嘴角,唐素怡涨红的脸上泛起了笑意,眼神也有些醉意:“谢谢叔叔,如果想在曼谷找导游,也可以联系我。服务好,收费低。”
“好一句服务好,收费低。”中年男人旁若无人地搂住了唐素怡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如果要包一个月,多少钱?”
在场的男人纷纷笑成一片,不知是谁叫嚷到:“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个处|女,大哥你可要怜香惜玉呀!”
偶尔与客人开些黄色笑话,对于餐厅的服务生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虽然在座的这些男人看起来猥琐又色迷迷的,可是来异地旅游的游客,何尝不是来装逼找乐子的。
唐素怡抓起桌面上的酒瓶,乖巧地笑了笑说:“我再祝叔叔们身体健康。”
笑声响起,还有人拿着刀叉敲着碗碟。醉生梦死,大概如此。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唐素怡提着酒瓶猛灌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餐厅的门外。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快步往自己的方向走来。那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孔,却比最后一次见面时更显憔悴。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身体好像消瘦了些,皱起眉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四目相对之时,唐素怡甚至很庆幸自己喝了点酒,叶琛的脸容才会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脑海中。
“放开她!”叶琛一手抢掉唐素怡手中的酒瓶,“砰”的一声落地。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男人的右手已经抓住了中年男人的手腕,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是凄厉的惨叫声。
现场乱成一片,叶琛涨红的脸上充斥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震怒。他把中年男人按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重重落下,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让餐厅变得混乱起来。
“快拉开他们!”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坐席上的男人纷纷上前劝架。
可是叶琛就像发了疯似的,把刚才调戏唐素怡的中年男人按倒在地上,狠狠地打。当她反应过来想要拉开的时候,却发现不知是谁已经报了警。警察提着警棍走进来,好不容易才把厮打成一团的两人拉开。
警察厅。
唐素怡的酒气还没过,头有些痛,心情沉重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倒是坐在一旁的叶琛,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黑,闷着气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被打的中年男人已经送到医院验伤,因为避开了要害,虽然浑身上下都是伤,却没有生命危险。看来叶琛下手够狠的,这下子在医院不躺上一个月是出不来。
刚被送到警局来的时候,中年男人的同伴嚷着喊打喊杀,说要把叶琛告上法庭。可是叶琛始终阴沉着脸,默默走到窗前打了个电话,然后警察要求私下和解,整件事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叶先生,你可以回去了。至于伤者,我们已经送到附近最好的医院,出院后会把账单寄给你。”长着大胡子的中年警察毕恭毕敬地走过来,似乎把叶琛当做上宾,态度谦和。
果然,这个世界都是极度不公平的。因为有权有钱,把别人打成重伤躺在医院,还能轻松走出警局。
“谢谢!”叶琛面无表情地回答,温浅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唐素怡身上。她似乎瘦了不少,眼窝也深深凹了进去。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颊微红,身上有股淡淡的酒精气息。
叶琛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伸手牵起了唐素怡微凉的掌心,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可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不为所动。叶琛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身想要把唐素怡抱在怀中,却被一把推开了。
“我不会跟你回去。”唐素怡缓缓睁开双眼,心情却出奇的平静。虽然她预料到叶琛会来找他,也知道即使躲到天涯海角,只要叶琛还有一口气,她都逃不掉。
可是逃不掉又如何,如果唐素怡坚持不回去,难道叶琛把她绑着上飞机?
“别再任性了,跟我回家。”叶琛的态度强硬,攥住唐素怡的手臂脸色顿时变黑,语气也掺和怒意:“又不是小女孩,离家出走这种事亏你还做得出来。”
叶琛确实气疯了,当日得知唐素怡离开以后,马上派人到泰国寻找她的下落。可是她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所有酒店都查不到她入住的信息,也没有任何刷卡的记录。泰国不大,可是大海捞针并非容易的事。
他甚至找到张俊贤,动用在泰国所有的人脉,足足找了三个星期才查到唐素怡蜗居在曼谷的一处小平房里。就在这天早上,他不顾一切放下手头的工作订了机票赶过来,却在她打工的餐厅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唐素怡就像一个不良少女,夹在脸红耳赤的中年男人堆中豪迈地喝起啤酒。那些面目狰狞的男人甚至放肆地把手搭住她的肩膀和腰上,放狂言说每喝一瓶啤酒就能拿到一百块美金。
是她疯了吗?还是叶琛看错了,他几乎不敢相信卑微地站在人群中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那一刻他真的疯掉了,冲上前揪住对方往死里打。那是他细心呵护的女人,怎能让其他男人非礼?不,碰一下都不行!
得不到回应,叶琛扭头往了唐素怡一眼,发现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而无神,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大手轻轻搂住了唐素怡的腰,熟悉的香气袭来,叶琛的心头一软,低声呢喃说:“还好你没事,这次的事就算了,下不为例。”
“叶琛……”唐素怡冷冷地甩开了叶琛的手,抬头对上了他黯然的目光,嘴唇轻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