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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厅的旋转楼梯到二楼卧室的距离,对于叶琛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可是这一次,每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极其艰难和痛心的。
就像没有尽头的道路,看不到尽头和将来,叶琛此刻的心情已经混乱得不成形状。他的心情很低落,根本无法接受昨日还粘着自己撒娇的小女人,今天却变得如此冷漠。每当想起在病房里,她盯着自己那种恶心和不屑的眼神,就会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脚步停止在唐素怡的卧室前,门是虚掩着的,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房间的情景。唐素怡正坐在梳妆桌前,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看起来似乎在发呆。
那个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单薄和无助,叶琛的心就像被钢针狠狠扎过般疼痛。
突然间,唐素怡把头埋在了双臂之间,肩膀轻轻地颤抖。叶琛的视力很好,他清楚地看到女人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她看起来很伤心,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又继续哭泣。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唐素怡孤寂的痛哭声。她时不时仰起头,像疯子似的哭了又笑。那种混合着哭泣的笑声,落在叶琛的心里,简直比杀了他更难受。
叶琛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推开门就要闯进去,可是身后却有一道力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回头一看,是周丽华。
周丽华示意叶琛别进去,然后轻轻带上房间的门,压低声音说:“你让她哭吧,哭也是发泄情感的一种方式。”
“可是我很担心……”叶琛的眼眶微红,不知所措地说:“我从没看过她如此挫败的样子,我很担心她会想不开。”
“放心,我的女儿才没有那么软弱,要不然以前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周丽华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劝说:“阿琛,你答应我暂时不要跟她见面。现在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你了,因为每次提起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性情大变。那样子的她真的很让人心疼,所以请你理解作为母亲的心情。”
叶琛的语气软了下来,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站着,好吗?”
面对叶琛固执的态度,周丽华也狠不下心来。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心里也会对叶琛有怨言,可是这段时间看到他对唐素怡的用心和无微不至的关爱,所有的不满和芥蒂都烟消云散了。
无奈之下,周丽华只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叶琛的肩膀,无奈地说:“嗯,随你吧。”
周丽华离开以后,叶琛独自一人在门外站了很久。卧室门是紧闭着的,可是隔着墙壁,他依然能感到唐素怡的悲伤。一整夜里,他如同一具雕塑般伫立在走廊里,什么也没有做,也不曾离开过半步。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会一直陪伴左右;她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他就给予时间;她狠心把他的衣服都收拾出来送走,也没有关系,因为曾几何时他也试过这么做。原来这种心情真的很难受,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就像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这一夜站在门外,叶琛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唐素怡恨他也无可厚非,她的心结在于那些谎言被识穿后,叶琛对他做过的事。现在来说后悔,已经无法挽回。可是他们还有将来,他打算用余生的时间去求得唐素怡的宽容和原谅。
直到黎明时分,叶琛听到卧室里传来唐素怡起床的动静,想要离开的时候,才意识到双腿站了一晚,已经酸软麻木得不行。他咬牙转身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卧室,关上门的那刻才听到对面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女人急促的脚步声。
装修单调的房间里,两个行李箱安静地待在角落处。叶琛下意识走过去,在行李箱旁坐了下来,撑住额头陷入了沉思。
思考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如何才能挽回唐素怡的心。他不是一个懂得哄女人的男人,长期的苦行憎生活让他的生活变得单调而简单。
不知过了多久,叶琛终于从发呆的状态中醒过来,打开行李箱开始把衣服都翻出来,重新放回衣柜里。无意中触碰到角落里的而一个小箱子,他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叠书信。
昔日的回忆开始慢慢地涌了出来,叶琛记得很清楚,这些书信都是自己刚入伍时,唐素怡陆陆续续寄给他的。因为父亲的缘故,叶琛在部队得到了特殊的“照顾”,拥有有别于他们的高强度训练。
刚开始的时候,叶琛的每一天都感到度日如年,高强度的训练让他耗尽所有的体力。最糟糕的是,部队里不允许用电话,他与唐素怡分开以后根本无法联系得上。那种夜深人静才折磨自己的思念,才是叶琛感到最痛苦和难受的地方。
只要在分开的时候,叶琛才深切明白唐素怡在心中的地位是如此的重要。可是他更不能松懈,唯有在部队取得成绩,才能有假期回海市探望唐素怡。
也就是这种想法一直支撑着叶琛在部队的生活,每次训练过后感到累得要散架的时候,想想唐素怡,想想他们曾经的点滴,就会像大力水头吃了菠菜那样,瞬间恢复了战斗力。
凭着这股执念,叶琛在部队表现出色,也得到了领导的认同和赞扬。
后来唐素怡的信辗转反则送到叶琛的手中,他的心才真正安稳下来。那些清秀的字迹对于他来说,满满的都是动力和安慰。整个部队生涯中,唐素怡的书信以及那张入伍前的合照,就是他一直挺过来的动力。
直到后来上头有任务被派遣到战地,经历那些炮火连天差点死在异乡的时候,也是对唐素怡的思念支撑着他活下来。只有林全知道,在那一场战役中叶琛失去了一个兄弟,背负上无法偿还的人情债,也在病房里躺了足有一个月,才醒过来。
看着手中的照片,叶琛突然感到很讽刺。曾经那段郁葱的年少岁月,是他和唐素怡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可是天意弄人,回忆里的执着却成了现在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坎儿。
叶琛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一直无法忘记过去的点滴。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唐素怡被叶淑霞救起来以后,已经彻底失去了过去十几年的记忆。无论对于他,还是唐素怡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做人最难的就是忘记过去,可是很多时候却不得不去强迫自己去忘记。叶琛一直以来都不敢承认,其实自己一直活在回忆里。现在的唐素怡,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温婉安静的女子,她变得好动活泼,不喜欢受约束而且生**自由。
在重新认识唐素怡和爱上她的那段日子,是叶琛人生里最完美的一段路程。年少的眷恋不过是喜欢,此刻的牵挂才是爱意。可惜他意识得太迟了,唐素怡已经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叶琛就会懊恼不已。他把书信和照片倒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全部撕掉。他不应该继续留着这些东西,该与过去说再见的人是他才对。
看着满地的碎片,叶琛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唐素怡说得没错,正真爱一个人,应该毫无保留、彻彻底底,不求回报地去爱。
哪怕挽回唐素怡的心,是一段漫长又艰辛的道路,叶琛也不会感到迷茫。只要她安好,只要她还活着,已经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一旦清楚自己的内心,叶琛再次收敛心中的冲动,沉淀内心回到那个沉稳成熟的自己。离开唐家以后,他直接回了公司,看着堆积如山的工作翻到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平静的日子还在继续,叶琛慢慢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从低谷走了出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例如处理好公司的事物,遵守当初对唐英年许下的承诺稳住唐氏的根基。
例如叶琛会准备好各种补品和礼物,以周丽华的名义送给唐素怡;或者当她感到头疼失眠的时候,他就会安排好专家到家里会诊;怕她孤单寂寞,就干脆给陈雅晴每周多一天的带薪假期……
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叶琛都做得很细致和周到。其实只要她高兴,默默地在背后做任何事,都感到欣慰和满足。
周丽华会时刻向叶琛汇报唐素怡的行踪,例如这天她与叶淑霞他们见面了。曾经的一家四口差点就抱头痛哭起来,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从前所有的误会都逐一解开,曾经的恩情也不会忘记。
一切的表面看来,唐素怡已经开始走出了当日的阴影,性格也恢复了之前的活泼。她没有再别人面前提起过叶琛,就像这个人从没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周丽华和唐英年,也意会地避开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不过有一件事情,叶琛几乎是风雨无阻地进行着,就是每天晚上从公司回来以后,都会站在唐宅门外看着唐素怡的房间发呆,直到午夜时分才会离开。
叶琛在等,每一个晚上都在心平气和地等待。他一直在等唐素怡回心转意的那一天,等待能重新接受和原谅自己的那天。哪怕需要一辈子,他都不会有怨言。因为他爱她,即使耗尽一辈子去等待,也值得。
只是想不到叶琛最后等来的,却是一个让他彻底绝望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