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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微微一颤,刑非池转头看向了夏雨雪所指的方向,靠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身形孱瘦的女人,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在她身上时,仿佛她的身上镀了一层金,店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可她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张小脸除了额头和眼睛外,其他部分都包裹在厚厚的红色围巾里,此时她也正在看着他,目光冷淡疏离,就好像再看一个跟她毫无相关的陌生人一样。
身子一僵,刑非池一把推开夏雨雪,脚步下意识地朝锦晚唐的方向奔去,可下一秒,看到她的目光冷冷地从他身上移开转向窗外时,却又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四目相对,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冲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她马上就和顾良辰订婚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她不要的陌生人,如果非要在他们之间加上一层关系,那他也只是她的渣前任罢了。
紧紧地捏着拳头收回目光,刑非池淡淡地看向了夏雨雪,“她点餐了吗?”
夏雨雪愣愣地点了点头,“嗯,点了……”
“点了什么?”
“点了店里所有的招牌菜,我已经叫东哥做了,估计很快就会上来。”
“知道了……”说完,刑非池直接走进了后厨,看到厨房里的三位厨师正在做锦晚唐点的菜时,他一边系上围裙,一边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今天的这餐我来做。”
众人有些惊讶,老板除了第一天开业时做了一个辣子鸡外,从来没下过厨,今天居然要亲自下厨,真难得。
“老板,我们给你打下手吧,五个菜呢,你一个人不好做。”
“不用,都出去……”
“……好。”真是奇怪了,是哪位客人还需要老板亲力亲为啊?
所有厨师都出去了,只有跟着刑非池进去的夏雨雪还留在厨房,她咬着奶茶吸管看着刑非池有条不紊地动作时,心里有些疑惑,刚刚那位小姐不是找老板吗?现在老板回来了,她怎么好像从来不认识老板一样呢?而老板更奇怪,自从她来到这店里以后,每天都见老板清清淡淡地,从来没为那件事儿失过态,可刚刚在他看到那位小姐时,脸上出现了她从来没见过的不可置信和惊慌,他刚刚推开她很想冲过去的,可最后却没有去,而是来厨房亲力亲为地给那位小姐做餐。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老板曾经很爱那位小姐。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她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她遭背叛来到这家店的时候,他给了她所有的温暖,收留她,给她找房子,还给了她一份工作,自从那天她说:“他不要我了,你娶我吧……”的话后,他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对她很好,让她受到背叛的心渐渐回暖了不少,她也明白,他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因为每次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拿着手机在看,看着看着突然会笑,看着看着突然会红了眼眶……
所以说,刚刚的那位小姐就是他放不下的人吗?
没关系,他放不下,她就努力让他放下,看那位小姐看老板的眼神,她应该不爱老板了。
想着,夏雨雪几口喝干奶茶,将红杯子丢进垃圾桶后,冲过去开始帮刑非池,她刚想伸手去搅正在熬着的粥时,却被他拦住,“如雪,你出去吧,这里我自己来……”
“老板,让我帮你好吗?”
“不用,出去吧!”
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夏雨雪心里更难受了,但她没有再坚持,转身走出了厨房。
偌大的厨房里只剩下了刑非池一人,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翻滚的粥后,投入在了忙碌中,对她,他只想亲力亲为。
……
锦晚唐被餐厅里所有的员工围观了,尽管她没有看他们,但仍旧能感觉到她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疑惑,审视,好奇……
可她无暇顾及他们,只是心脏的疼的快呼吸不过来了。
看到他进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跳得快,自从在法院里匆匆一见后,他们再也没碰过面,他好像一点也没受失恋的影响,依旧春光满面,依旧隽秀帅气。
那个叫夏如雪的女孩扑进了他怀里,他并有推开,还对她笑的很温柔,“你昨天不是说你想喝原味的奶茶吗?今天跑步路过,刚好给你买回来了。”
呵!六年前,他也是以跑步的借口,大清早给她送包子,如今,又是跑步的借口给别人送奶茶,讨好女人的手段可一点都没变。
后来,他看到了她,目光里除了惊讶就是慌乱,他慌乱什么?怕她看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新欢?以为他是薄情寡义之人?
怎么会呢?他这么快就从她带给他的痛苦深渊中解脱出来,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了,明明应该高兴的,可他和夏如雪在一起时,她鼻子又酸又疼,眼睛也酸涩的想要哭。
转头,没再看他们,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哭出来,她开始以为他会过来找她,可是没有……他不但没有过去找她,连人呢都不见了。
呵!他果真是不想见到自己了啊。
明明她才是那个放弃他的人,可她突然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心里又委屈又疼痛。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把请帖放在桌上就走,可又怕他会误会她对他还有感情,怕她误以为就这么逃离是吃醋的表现,所以尽管心痛的厉害,她只能佯装淡定的继续坐着。
哪怕尝尝他店里的菜,哪怕再在他的地盘上待一会儿,吃完饭如果他还不来,她就走……
等待是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锦晚唐如坐针毡,过了半个小时,仍不见上菜时,锦晚唐转头淡淡地看向了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服务员,“请问,我点的菜什么时候上?半个小时了,你们有空在这里对着我评头论足,倒不如赶紧上菜,不然这样下去,我看你们这店迟早会倒闭,不是每个客人都像我这么有时间在这里等半个多小时……”
几个厨师和服务员有些尴尬,老板不让他们进厨房,也不知道餐点准备的怎么样了,说实话让客人等这么久,他们这店还是第一次。
夏如雪咬了咬唇,刚想走过去解释,厨房的门被打开,刑非池推着餐车缓缓走了出来。
将车推到锦晚唐的位置停下,刑非池一边将餐车上的菜往桌上端,一边开口淡淡地介绍。
“香蕉粥……小笼包……香辣鸡翅……辣子鸡……五谷杂粮汤……”
一一放在桌上之后,服务员很识相的走过来将餐车推走了,而刑非池则恭恭敬敬地站在锦晚唐身边,“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您请慢用,哪里不满意可以直接找我。”
疏离又客气的态度让锦晚唐的心疼的更厉害了,见他转身要走,她急切地出声,“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没有说其他,就说了一个字。
锦晚唐点了点头,“既然是你做得,你就站在这儿看着我吃吧,我边吃边评价。”
他身上还穿着围裙,戴着厨师的帽子,原来他并不是躲着不见她,而是去厨房给她做饭了,明明知道这是他身为老板的职责,可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小小的自欺欺人,这些菜是他专门为她做的。
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黄灿灿的香蕉粥,入口即化,软润香甜,可吃了一口,锦晚唐就放下勺子评价,“难吃。”
“小笼包,难吃!”
“鸡翅,难吃!”
“辣子鸡,难吃!”
“这汤,更难喝!”
锦晚唐每说一个难吃,都会抬头看一眼刑非池,可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言不发,而店里的服务员却有些抱不平了,他们家老板做的菜比御膳房的厨师走的都好吃,怎么可能难吃呢?
这分明是来找茬的嘛!
而此时,店内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客人,服务员们也顾不上锦晚唐和顾良辰忙碌了起来,只有夏如雪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时不时地朝锦晚唐和刑非池的位置瞄。
虽然锦晚唐说难吃,可她手里的筷子自始至终都没放下来过,她一边吃一边说难吃,难吃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其实,并不是难吃,是她因为长期服用药物已经没有了味觉,闻着很香,可是吃起来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刑非池静默地看着她,内心却惊涛骇浪,刚刚戴着围巾他没有看到她的脸,现在吃饭她取下围巾时,他菜发现她原本标准的鹅蛋脸都瘦成了一个瓜子脸,尽管化着妆,可她脸上的疲惫和苍白之色却未能掩盖,以前那双灵动的大黑眸也变得黯淡无光。
还有,以前她的手白皙光泽,手指肉嘟嘟的很饱满,可现在,她的手瘦的只剩下干枯的十个手指,没有一点肉,放佛一层皮盖在了手指上,拿着筷子的时候,那筷子都比她的手指粗。
该死,她不是过的很好吗?她在小年那天不是快订婚了吗?为什么她会瘦的这么厉害?顾良辰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察觉到一股冷冽又摄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锦晚唐不着痕迹地放下筷子将手放进了口袋里,随后抬头看向刑非池,“能坐下聊聊吗?我有事儿找你。”
“好……”刑非池淡淡地应了一声,坐在了锦晚唐的对面。
自从孩子没了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锦晚唐很想多看几眼刑非池,可又怕自己的眼里的情绪出卖她,便以说话的方式转移心中的悸动和那一份悲痛,“你这店装修的不错,客户也不少,恭喜你重头来过了,其实你做的东西不难吃,刚刚我只是测试一下你的反应,看看如果顾客说你做的东西难吃你会不会发火。”
说着,锦晚唐朝他输了一个大拇指,“恭喜你,成功了。”
刑非池紧紧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等她的话说完,他才淡淡开口,“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瘦?”
锦晚唐一顿,耸了耸肩,“瘦不好吗?现在流行骨干美女你懂不懂?我马上就要订婚了,太胖,穿婚纱不好看。”
看着他讳莫如深的重瞳,锦晚唐鼻子又开始泛酸,用力掐了掐自己,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请帖,内心犹豫纠结了片刻,她还是将请帖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顾良辰面前,“我和顾良辰小年那天订婚……你看你有没有时间,如果没时间就别来了,我们……”
“好……”
锦晚唐话未说完,就被刑非池打断了,“放心,我一定会去!”
“嗯……”锦晚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其实她多希望他说没时间,或者直接将请帖摔在她脸上说不去!可是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说一定会去。
眼眶里却已经蓄满了泪水,怕眼泪流出来,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辣椒,然后,眼泪就流出来了,“啧啧,你家辣椒是朝天椒吗?好辣……”
“不是,很一般的辣椒,很多顾客说不辣的,你以前不是很能吃辣吗?怎么这点辣就辣出眼泪了?”
锦晚唐身子一僵,不再躲避,目光直接迎上他的重瞳,“流产以后就吃不得辣了。”
刑非池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心里也一阵钝痛,锦晚唐,你总是能知道怎样一击命中我要害。
一提到孩子,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锦晚唐低头继续吃着菜,这些菜都是他为她做的,她不想浪费,而刑非池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客人越来越多,店里越来越热闹,可那一处地方却安静的可怕。
直到胃里再也塞不下东西时,锦晚唐才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刚想抬头,店里突然一阵骚乱,“老板,不好了,小夏被烫伤了。”
刑非池皱了皱眉,起身朝锦晚唐说了一句“抱歉”后就冲到了后厨。
锦晚唐抬起头时刚好看到他慌慌张张,急匆匆离开座位的画面,捏着餐巾纸的手微微收紧,心里一波又一波的疼痛缓缓划过,原来除了她,他还可以这么紧张别人。
红色的请帖还被他遗忘在桌子上,呵!他是有多着急,有多担心那个女孩啊。
果然,那个夏如雪是他的新欢了,也好,这样她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起身,结账准备离开的时候。
刑非池抱着夏如雪从后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