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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江岚的神情僵硬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墨弦，那就当是小姨求你这件事好不好？”
“小姨，你什么时候跟芷淇的关系这么好了？”
景墨弦眼睛微眯，就算是躺在床上也有一股子凌然的气势。
景江岚跟孙静一向并不交好，怎么会突然跟景芷淇求情呢？景墨弦的眼睛含着满满的探究，景江岚眼神竟然有些躲闪。
她有些不自然的说：“都是景家长大的孩子，芷淇小时候，我也没少照顾她，墨弦，虽说你们什么血缘关系，可是，家丑也不能外扬，这些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
家丑不可外扬？
景墨弦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景芷淇的事情，报道早就已经铺天盖地了吧？现在来说家丑不可外扬是不是迟了一点？
他看看季筱，再看看景江岚，表情淡淡的说：“小姨，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儿，我要休息了。”
显然，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景江岚的脸上满是尴尬，可是，她有把柄在孙静的手中...
想到这里，景江岚并没有走，而是低头，在景墨弦的耳朵边轻轻的说了什么。
季筱就坐在景墨弦的病床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景墨弦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景江岚，最后，转过了头，看着季筱：“你和嘉楠先出去一下。”
季筱点了点头，刚好她现在看资料看的也十分头疼需要出去放松一下。
室里室外的温度完全是两个极端，季筱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旁边的叶嘉楠也是冷的直跺脚。
他颇有兴致的看着季筱：“二嫂，你说她会跟二哥说什么啊？”
季筱摇了摇头。
下过的雪还在路边没有消去，染上了风尘，脏兮兮的，叶嘉楠看季筱的情绪不太好，笑着说：“二嫂，要不，我们去那边走走？”
他们在这里抖着取暖也不是办法，而且，他们站在这里也挡了别人的路啊。
季筱点了点头。
“景谦怎么样？”
季筱一边走着，一边问了一句。景谦也受了些凉，季筱也是怕他生病。
“放心吧，二嫂，景谦那小子跟我们家白灵玩的可好了，白灵还想认她当干儿子呢！就是不知道景谦愿不愿意。”
叶嘉楠笑呵呵的，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这么快，他就可以将“我们家白灵”这个称呼很自然的说出来了，似乎完全忘记了许子萱的存在。
这么久了，许子萱没有任何音讯，也没有跟她联系过，季筱有心想要问问叶嘉楠，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叶嘉楠都不关心她去了哪里，她管这个闲事，未免也太多余了一些。
季筱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路无话，走了一大段路，季筱的手机响了，监狱来的电话。
看到那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季筱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去监狱看过季玲玲了。
监狱一般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看到监狱的号码的时候，季筱的心中还是一个咯噔，心里隐隐不安。
“喂。”
“是季筱小姐吧？”
“嗯，是我。”
“你的母亲让你过来一趟。”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嗯，我知道了。”
很简短的对话，挂上了电话之后，季筱的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减去，反而加重了一些。
季筱侧过身，看着叶嘉楠：“你送我去一趟监狱行吗？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开车。”
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当然没问题啊，不过，二嫂，你是要去监狱看景芷淇？”
叶嘉楠猜测着。
“什么？”
季筱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叶嘉楠抓了抓头发，摆摆手：“没有没有。”
想想也不可能，景芷淇跟季筱之间，别说没有任何交情，就是仅有的那点关联，也够不上让季筱去监狱看她。
季筱等在了路边，京州的冬天总是这样寒冷而不留任何情面。
叶嘉楠将车子停在了她跟前之后，看着她这个样子问她：“二嫂，你确定要这么去么？”
季筱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样怎么了？”
她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妥，衣服没穿反，扣子也是顺的。
“你要穿着病号服去监狱？”
“嗯，没关系。”
季筱无所谓的上了车。
她并没有觉得穿病号服出门晃悠有什么不妥，但看着叶嘉楠眼睛里的复杂内容，季筱就知道，他已经不知道想到了哪里。
没有跟他计较什么，季筱说了一句：“开车。”
因为路上还有些微的没有消干净的积雪，整个京州开始限速，他们的车子走的很慢，一路上，叶嘉楠都在跟季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走到一个红灯路口的时候，叶嘉楠感叹了一声：“没想到景谦竟然是你跟二哥的孩子啊，真是不知道景芷淇跟着瞎掺和什么。”
“谁告诉你的？”
季筱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景谦是自己的孩子？
好像景墨弦并没有跟他说起过吧？
“景谦那小子自己说的呀。”
叶嘉楠回到家里的时候，看着景谦自顾自的玩耍着还觉得奇怪，这孩子，自己的妈都进了警察局了，居然还能这么悠然自得。
他忍不住走过去，调侃了他几句，景谦先是不说话，最后，实在不想听叶嘉楠在自己的耳朵边说这个说那个了，才沉沉的说了一句：“季筱才是我的妈妈。”
叶嘉楠愣了一下，随即还想再问什么，景谦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自己的小房间去了。
他到了医院，问了问景墨弦，才算是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季筱听着他的话，心里忽然莫名的有了一份小小的欢喜，景谦这么说，是不是她就可以以为，其实，景谦并不反感自己是他妈妈的这个事实？
或者，换一句话说，是不是，他也不反感自己当他的妈妈？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季筱的唇角边终于不由自主的微微的扬起了些微的弧度，连日来的不快好像也都被这一点小小的快乐给掩盖过去了，甚至，季筱还笑着跟叶嘉楠说了一声：“慢慢开，小心路滑。”
叶嘉楠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到了监狱的时候，还没有到探视的时间，狱警似乎对季筱能这么快过来感到微微的惊讶，季筱看着狱警，问他：“周警官，我妈她没什么事吧？”
周警官摇了摇头，眼神宽慰的看着季筱：“犯人没事，她快出狱了，有些东西需要给你交代一下。”
比如说，她出去之后要住在哪里，或者说，她什么时候出去，都应该告诉季筱一声。
季筱点了点头。
周警官看她胳膊上有伤，监狱的等候室里面又不算太暖和，索性给她破了例，提前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季玲玲。
这么久没见，季玲玲仿佛又老了一些，两鬓的白发十分惹眼，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颓然。
季筱疑惑的看着季玲玲：“妈，你都快要出来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呢？”
就要重获自由了，难道不应该开心么？
季玲玲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她刚想开口，眼睛却落在了季筱受了伤的胳膊上面，季玲玲眉头紧皱的紧紧盯着她的胳膊：“筱筱，你胳膊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的？”
做母亲的，好像永远都会将孩子放在第一位，当了母亲之后，季筱也体会到了这一点。
她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胳膊往身后藏了藏，表情尽量轻松的说：“我没事，就是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
季玲玲眼神中带着责怪和心疼：“怎么不注意点呢？”
季筱点点头：“嗯，以后我会注意的，妈，你刚才想要跟我说什么？”
季玲玲眼神重新又变得忧伤了一些，她甚至带着些些微的不安：“筱筱，我已经在监狱里呆了那么久，都不晓得出去之后该怎么生活了，我，我不想出去...”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已经听不见了的。
季筱看着季玲玲，还以为她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妈妈，问了一句：“妈，你刚才说什么？”
季玲玲看着季筱是这样的表情，虽然知道自己说的她可能不理解，可是，现下，她的心里却真的是这么想的。
就算从监狱里出去了，她也已经完全适应不了现在的生活了吧？
人生的大半岁月都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不晓得了。
“筱筱，我不想出去了，你能不能跟狱警说说，让我的刑期往后延一延？”
季玲玲满脸希冀的看着季筱。
“为什么？”
季筱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她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让母亲再从牢狱里出来，她能跟她重新的生活在一起么？到了现在，她马上就要出来了，却说这样的话？
“妈，你是觉得你出来了，我养活不了你么？这个问题完全不用你担心。”
季玲玲却摇了摇头。
外面世界一天一个样子，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前些天从监狱里出去了一个姐妹，过了几天，还特意回来看了看她。
季玲玲也以为，她会很开心重获自由，可是，那位姐妹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无措和慌张。
她说，离开了监狱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她的境况比季玲玲还要糟糕一些，她没有儿女，出去之后，家人已经全部都不知踪影了，她一个人，漂浮在这个社会上，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谋生。
最后，她甚至跟季玲玲说：“如果犯罪才能回来，我想，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走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带着一抹期待的笑意。
人被关久了，也许，是真的害怕见到外面的世界的，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关的时间长了，就算你打开了笼子，它也不会想要飞出来一样。
“孩子，我只是觉得，我没办法适应外面的世界了。”
季玲玲颓然的摇了摇头。
季筱恍然明白，为什么上一次，母亲明明就快从牢狱里面出来了，却又犯了罪，延长了刑期。
现在，她肯这样跟自己坦白，季筱也明白，她是为了自己。
看着母亲眼睛里深深的顾虑和担忧，季筱忽然想起来了那部电影里演的场景，一个几乎被关了一辈子的犯人，被放出来之后，因为对这个现实世界的无所适从，自杀了。
想到这里，季筱陡然一惊，看着母亲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复杂的神色，她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季玲玲：“妈，没关系，你出来之后，我带着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好吗？而且，我现在有了孩子，也要工作，妈妈，你要出来帮帮我啊。”
说这话的时候，季筱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季玲玲听着季筱这话，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些别样的光彩，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么，她或许可以试试？
“筱筱，真的可以吗？”
季玲玲问的极其小心翼翼。
其实，监狱里面怎么会是一个让人甘心停留的地方，季玲玲之所以不想离开，只是因为害怕外面的世界罢了。
“真的，妈，我向你保证。”
她出来之后，一定不会孤单的，她还有帮着自己看伊芙琳和景谦呢。
想到景谦，季筱的心又是一沉，到现在，她还没有跟母亲说过自己结婚，甚至没有跟她说过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孩子的事情...
“筱筱，你在想什么？”
看着她忽然出神，季玲玲问了一声。
季筱回过了神，看着季玲玲笑笑：“没有，妈，爸他有来看过你吗？”
季筱忽然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季淮安一直在景家，他也一直在京州，或许，他会来看一看妈妈？
听到季筱说爸这个字眼的时候，季玲玲的身体很明显的顿了一下，她看着季筱，愣了好久，才说了一声：“他是什么样子，我都快忘了..”
说这话的时候，季玲玲的脸上带着无尽的黯然和落寞，当初，因为季淮安，自己才会有了这牢狱之灾，说到底，自己这一生，好像都是在为这个男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