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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冷笑说:“当然,我虽然可怜,却始终没有江姵蓉可怜,不仅死在沈廷手上,自己的女儿还要遭到这个男人糟蹋真是可笑的一切,不过话又说回来,沈廷也算有人性,在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逼死了大太太。”
这一点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我疑惑了很久,沈廷为什么要逼死大太太,我自然也问了三太太这个问题。
她听了,笑着说:“你以为当初沈廷和大太太偷换的事情真的江姵蓉自己发现的吗?”三太太说:“那时候的江姵蓉是真的把大太太当成自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对于大太太和沈廷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就算再过五年,六年,只要沈廷不说出来,掩藏的很好,江姵蓉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三太太看向我说:“可怎么办呢?大太太想要上位,早已经和江姵蓉做够了假惺惺的朋友,也不想永远都暗无天日,被藏被掩,活在另一个女人的暗影下,于是她逼宫了,她非常清楚江姵蓉的性子,不仅烈,而且还固执,所以故意制造出种种疑点,引起江姵蓉的怀疑,导致江姵蓉得知了沈廷和她之间的事情。
江姵蓉果然在她算计中,节节败退,到最后愤然离去,而大太太终于成功的嫁给了沈廷。”
三太太说:“你以为沈廷会不知道这些猫腻吗?就算他当初不知道,时间这么久,其中这点子女人的猫腻,他也总该想通,如果不是大太太急于上位,如果不是大太太故意制造出来这些,沈廷和江姵蓉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大太太?这不?在自己晚年亲手报了这一剑之仇,逼死了大太太,也算是可以让江姵蓉瞑目了。”
三太太嘲讽一笑说:“大太太当年千算算,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却最终输在了沈廷手上,最终死于他手,大约当沈廷的离婚协议一出,她也明白到了沈廷是何意,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所以想都没想,如了沈廷所愿,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横梁上,说到底,可怜的还是她,成也沈廷,败也沈廷。”
我没想到大太太的死,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一层意义,难怪沈廷逼死了大太太,而大太太也死得心甘情愿,都在为以前的债还账。
在我沉思之中,三太太眼睛忽然射出恨意,她说:“可我和我姐姐和何其无辜!永远都在为别人活着,永远都是别人的替身,这么多年了,沈廷从来都不知道我和我姐姐真名,我讨厌所有一切和蓉有关的字!我讨厌他们看见我,永远都会联想到江姵蓉!我们两个人在那鬼屋子里,当了整整一辈子得替身,永远模仿着别人而活,可到头来呢?”三太太凄然冷笑的说:“我一所有,他连死后,都不肯给我半点补偿,竟然将所有一切全部给了你!”
三太太一拳头砸在床上,眼睛内全部都不甘的恨意说:“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是江姵蓉的女儿吗?!那我这么多年给他的青春年华到底算什么?!”
三太太接二连三砸了身下铁床五六下,安静又阴冷的监狱内,传来剧烈的响声,我看到三太太那双手在硬邦邦的铁床上破裂出一条口子,有血从那绽开的肉里,流出很多血。
可见她刚才的恨意与不甘有多足,又可见刚才的她用了多少力道。
我没说话。
三太太忽然捧着脸大哭了出来,她手上的血全部糊上了脸,她哭的苍凉说:“我二十岁嫁给他,那个时候我满心欢喜,我甚至不顾姐妹情谊,执意要嫁给他,可他给了我什么,我满身的伤,我孑然一身,我一无所有,到死他都不愿意见我一面,这十几年来,我天天忍受着大太太的压迫,我的花样年华全部葬送在他手上,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她说到后面,哭声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低。
我看着她哭了很久,我说:“你不该陷害我,如果你没有陷害我,现在的你仍旧是沈家三太太,你和杨修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去管,就算你今后想要改嫁都可以,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偏要走到这一步。”
三太太说:“对,是我不识好歹,可我不甘心,我照顾了他一辈子,到最后却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
她手用力的指着我,半边脸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她说:“而你呢?短短一年多,他却给了你整个沈家,凭什么?”
她抬着流血的手便朝我冲过来,我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顿时往后退了十几步,在她快要冲到我面前时,狱警便快速从监狱外冲了进来,一把钳住了疯狂挣扎大喊的三太太。
她撕心裂肺的喊叫着说:“我不叫蓉惠啊!我叫邢心匪!”她无比用力的说出这句话,又用手捶打着胸口哭着说:“我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做邢心匪啊,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的匪,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的席,威仪棣棣,不可选也!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我这个名字啊!”
三太太像是发疯了一样,拼尽全部力气说出了这些话,我被吓得退到监狱门口,狱警便将她扣在铁床上,他们迅速从铁房内退了出来,我也跟着退了出来,等三太太要冲出来时,狱警便快速的锁上了铁门。
三太太出不去,只能趴在铁门上,满是期盼与焦急的看向门外的我们,一个一个狱警问,问他们是否知道她的名字叫邢心匪,那些狱警都把她当成神经病来看,她没有得到他们的答复,情绪变得越发焦急狂乱了,最终她视线落在我身上,她说:“你知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的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竟然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知道。”
她满脸是血的开心大笑着,笑容像个孩子,她说:“你真知道吗?这名字很好听吧?我爸妈给我取的,他们希望我心如明镜,他们希望我这一辈子,心如坚石,他们希望我可以活得好好地,可每个人都忘记了,她们都喊我蓉惠,其实我不叫蓉惠,我有名字的,我从小就有,他们为什么要忘记?”
她像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捂着自己的脸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说到这里,她竟然顺着铁门滑落下去,坐在了地下,捂着脸低声哭了出来,她又反复低念着:“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许久,她停止了碎碎念,望着粗糙的地面,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