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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啦?”
病房里,床位旁,顾清尹就那么纹丝不动地坐着,回忆着那一段段属于他们的过去。
看着明寺抖动了两下睫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顾清尹的心里边儿,终于是送了一口气。
一睁眼就看见顾清尹,明寺的心里显然有许多的疑问。
“小姐呢?”
对于李梦颖,他的感情或许从来都不是爱情。可不管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至少,他对她的关心,从来都是真的。
刚才在海边,他失去了理智。可是此时此刻的他,是清醒的。他记得起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他害怕,害怕自己无意中伤害到了他的小姐。
他清醒过来,第一个关心的,还是他的小姐。尽管顾清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又尽管他了解这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可她心里那种吃味的感觉,依旧抹不去。
微微一笑,顾清尹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她刚才被你吓到了。我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就让她先回去了。她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一句,说会永远把你当做最好的哥哥。”
虽然明寺不能完全解读李梦颖临走前留下的这一句话,可是,猜个七八成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吧?”
明寺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像是疑问,却更像是自嘲地自言自语。
“你放心!她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着顾清尹一脸担心着急的表情,明寺心里,是心疼的,是内疚的,是惭愧的。
“做我们这一行,哪有不受伤的?这点伤,不碍事。”
他明明已经虚弱的连说话都没了中气,可这个男人,依旧还在逞强似的死撑着。
“虽然你是个男的,可是偶尔承认一下自己很虚弱很难受,会死吗?刚刚青梅姐已经去问过主刀医生了,他说只要稍微再迟一点点,你这条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你知道吗?”
因为激动,因为心疼,因为后怕,顾清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脸颊上,两行泪珠流下。顾长年死后,明寺几乎就是她活着的唯一依靠。可是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差那么一丁点儿——
这个女人,这个外表伪装的坚硬无比,内心却比谁都还要脆弱的女人,明寺比谁都还要了解。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担心,她所有的脆弱,他统统都感受地清楚。
吃力地伸出右手,明寺温柔而小心地替她擦掉了脸上残留的眼泪。
“对不起!”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依依,就不应该一次两次三次地害她伤心!”
紧要关头,青梅的出现,“成功”打破了温暖而有些暧昧的气氛。话音落下,青梅手里拎着点什么东西,就已经走到了顾清尹身旁。
“青梅姐!”
顾清尹轻轻地唤了青梅一声,好像在示意她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明寺计较,不过我们的梅师姐,丝毫没有要领情的样子。
“干吗?我说他两句不行啊?不要以为受伤了躺在床上我就会口下留情。你说说看,要不是因为他,你至于婚纱试了一半就把新郎官丢一边跑来医院吗?”
“青梅姐!”
“叫我姐也没用!喏!”
说着,青梅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放到了顾清尹的大腿上。
“快把这碗粥给吃了!人家都快喝下午茶了,你到现在午饭还没吃呢——”
很显然,这些话,青梅都是有意说给明寺听的,尽管几乎全部都是真相。
“好了,青梅姐!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边就行。这碗粥呢,我一定会乖乖地全部吃掉。然后夏冰那边你帮我打个电话过去跟他说一声,省的他担心。”
其实顾清尹会这么说,青梅倒也是一点不意外。毕竟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实在难得,又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既然该说的她都说了,该演出的,她也都演出到位了,离场谢幕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行!那我先走了。正好得回去庄里跟前辈汇报下情况。等那边事情处理好了,我再来换你。”
“嗯!”
顾清尹乖巧地应了一声,看着青梅拿起随身的挎包走了出去。
“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留下来。夏冰还在婚纱店等着你吧?你——”
看着明寺这么“善解人意”的模样,顾清尹心里就有气。
“你就真的这么想把我送回到他身边吗?”
“清尹——”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刚刚才动完手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
在昏迷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明寺的脑子里,最后闪烁着的,是这个女人的身影。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放不下。他明寺这一辈子,没什么好害怕的,即使丢了性命,也没人会伤心难过。可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他竟然开始舍不得,开始害怕。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这个女人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再一次伤心崩溃无法接受?她会不会从此恨他一辈子?
他不舍得,更不甘心。
他不愿意就这么拱手把她让给别人,却又犹豫着不敢把她紧握在手心。一个男人,面对爱情时的犹豫不决,他,终于真真实实地体会了一把。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明寺知道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所以,他宁愿换一个话题,一个让他没办法放下的对象。
“什么事?”
稍微平复了些心情的顾清尹,摸了摸眼角的泪痕,应了一句。
“刚才沙滩边上的那个孩子,你能跟梅师姐说一声,让她想办法瞒着前辈,派人过去周围找一下吗?”
“明寺,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那个孩子。可是,天底下有太多跟你一样曾经被抛弃的可怜孩子。你不可能每一个都接回山庄,每一个都给他们父亲般的温暖吧?再说,他都敢拿刀刺你,可想而知,那孩子不会有多单纯可爱。”
明寺度量大,可以完全不去计较那个孩子的过失。可是,她顾清尹做不到。因为那个小家伙,她最在乎的人差一点就一命呜呼。现在还要她当做什么都发生地去把他找出来,好好照顾?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顾清尹会有这样的反应,明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
“要不是他刺我这一下,说不定我也就不会寻思着把他找出来。他还那么小,却也知道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跟’坏人’拼命。这小子,有胆识,有孝心。如果有人好好栽培,将来必能重用。”
“所以,你打算带他回山庄,教他功夫?”
“嗯!”
“好,我帮你!”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只需要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两人似乎就可以感知到彼此心中所想。
因为了解,所以顾清尹不会扫了明寺的兴。她知道,就算她现在不答应,等他好一点可以动弹,一样会用自己的力量把那个男孩儿找出来。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就答应下来,也省的让他一直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