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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征牵着小洛在村口见自己地里有人,定睛一瞧,认出是刀疤他们,步伐微顿,沉吟片刻上前和众人打招呼,心里过意不去,“刀大哥,没多少地,搁着明日我来吧。”
刀疤转身,看他一眼,常年紧绷的脸绽放出爽朗的笑意,“没事,你先回去,我们干惯了苦力活儿,不一会儿就好了。”一亩山地,不算多,几人轮流着来,一点也不觉得累,这会儿地里干活的人多着,看裴征家地里人多,再次摇头叹息,有的事儿真是羡慕不来的,人娘家大舅子帮衬就算了,还带了一帮人来,叹气一声,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裴征说不动他们,沈芸诺还等着他拿肉回去,没法子,和刀疤打了声招呼,提着肉,回去帮沈芸诺她们做饭也好。
肉比不上早上的新鲜,沈芸诺放下肉,去整理抓回来的鳝鱼,血淋淋得场景,吓得大丫和小洛躲回了屋,倒是浇菜地回来的李杉回来见着了,来了精神,沈芸诺的厨艺他们都是知道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小嫂子会做这个?”
他们日子过得糙,在田里抓着这个都是放在火上直接烤来吃,肉味香,比河里的鱼好吃。
听他称呼沈芸诺为小嫂子,裴征哑然失笑,沈芸诺年纪比他小呢,不过知道他是给自己面子,笑着解释道,“以前没做过,该是会的,你去屋里坐会,喝杯水,我就不招呼你了。”
“都是兄弟那般见外做什么,要我帮忙不?”他们见惯了血腥场面,弄这个是不怕的。
裴征轻轻摆了摆手,“不用,你坐会吧。”
李杉不好意思的进了屋,很快,又左右牵着大丫小洛走了出来,“阿征兄弟,我带他们去村里转转,没事儿吧?”两个孩子粉雕玉琢,他看着喜欢得很。
“你们去就是了,转到山地那边让刀大哥他们也回了。”裴征蹲着,细细整理着鳝鱼的内脏,沈芸诺怕这玩意,不过听语气也是喜欢的,他想着眼下田里的鳝鱼正是最好抓的时候,可以多弄些回来。
洗干净了,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装在盆子里,再洗了遍,端着进了灶房。
沈芸诺切碎了肉,正准备剁,余光瞥见门口多了个人影,神情一顿,看筲箕滴着水,心下明了,“弄完了?正好,你力气大,把肉切碎了。”让出位子,低头看筲箕装着的鳝鱼,放在担子里不觉得多,眼下瞧着竟有不少,好看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眸光微动,看向灶台边生火的邱艳,“嫂子,我下去抓点酸菜,鳝鱼腥味重,用酸菜煮鳝鱼,味道更好。”
话刚说完,院子里传来动静,沈聪挑着担子回来,沈芸诺忙迎了出去,见是一担子面粉,心里疑惑,家里买的面粉多是小袋子装着,甚少装在大袋子里用担子挑的,上前,不由得惊讶出声,“是细面?”
沈聪笑着挑眉,“县衙发了一袋子,知县大人又送了咱一袋子,之前给妹夫缴税不是挑了担子去吗,今日正好挑回来,回去的时候你们拿一袋子回去。”挑着担子进屋,出来看沈芸诺拿着木盆,他笑道,“我去吧,灶房里我帮不上什么忙,你帮着你嫂子。”拿了盆子和钥匙下了山。
沈芸诺想想也是,冲他的背影提醒,“你拿筷子夹,别直接拿手抓,不然会坏的。”沈聪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晚饭丰盛,刀疤说了想搬过来住的事儿,沈聪也觉得行,深邃的眸子看向裴征,裴征会意,“户籍的事儿我先问问里正,有答复了和三哥说。”村子里又搬来人,还得问问里正的意思,虽然他明白,凭着沈聪的关系,里正该是会答应的,可也不敢把话说满了。
夜里回去的时候,想起学堂的事儿,和沈芸诺说了夫子一番话,“夫子明日要出门,放三天假,明天小洛就不去学堂了。”文氏的娘家不在上水村,家里出了事儿,只能先停下。
沈芸诺点头,低头看小洛一脸高兴,好笑地抬手摸了摸他脑袋,“明日睡醒了,娘带你去山里转转。”
一家人洗了澡,躺在床上说话,快睡了,听着院门口传来敲门声,沈芸诺心一紧,天色已黑,沈聪和邱艳的话在院门口叫一声就是了,不会下来,撑起身子,小洛也爬了起来,抓着沈芸诺的衣衫,很是害怕的模样。
“三哥,是我。”裴俊在门外,轻轻叩着门,若非家里发生了事儿,他也不乐意这个时候过来,没听着人应,他又敲了两下。
裴征轻轻拍拍沈芸诺的背,朝外答道,“来了。”心里讶然,想着怕是老宅那边出了事儿,月明星稀,只能借着模模糊糊的光去推开了门,略微不喜的凝视着裴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裴俊点头,皱眉道,“二哥和李林打起来了,今晚要把人送走,爹娘不肯,屋子里闹得厉害,大哥也去了,爹让我过来找你。”他看来,李林性子也不是个好的,发生的事儿他难以启齿,往屋里看了眼,想起沈芸诺和小洛怕是睡了,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我也没法子,实在是,干系重大,二哥偷拿了裴秀的庚帖,被爹知道了,问他要,二哥怎么说都不给,就差没闹到里正跟前了。”说到这,见沈芸诺牵着小洛走了出来,他顿了顿,神色犹豫了瞬,“三哥跟我过去看看,我们路上说。”
他手里亮着的火把差不多烧完了,找了块地将其熄灭,心下无奈,这几日家里不安生,他和裴勇本是要去镇上缴税的,今晚一耽搁,明天白天去,不知要排多久的队伍了。
裴征皱眉,转身看着沈芸诺,询问道,“阿诺和我一起不?”他不在,阿诺和小洛在家里也害怕,往山上看了眼,琢磨着不然让沈芸诺和小洛去上边睡好了,他回来再去山上接他们。
沈芸诺上前抓着他的衣角,眼里闪烁着潋滟的光,“我和你一起吧。”他不在,她心里慌得厉害,总感觉毛毛的。
“好。”裴征想起她做噩梦的事儿,留在家里的确不好,让裴俊等会,抱着小洛回屋换衣衫。
过了会,一家人才换好衣衫出来,因着夜里出去,他小脸上尽是兴奋,裴俊伸手抱过小洛,“三哥你牵着三嫂,路不好走,我走前边。”他抱着孩子,打火把的事儿就教给了裴征,裴征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牵着沈芸诺,能感觉她心里的紧张和不安,裴征轻声道,“没事儿的,过去了,你带着小洛去四弟妹屋里睡觉,我和四弟看看怎么回事就好。”
裴俊慢悠悠将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他偷偷爬小妹的窗户被二哥发现了,不知廉耻竟反咬过来说是小妹勾引他,二哥气的不轻,当下给了他一脚,爹和娘认为二哥做错了,破口大骂,二嫂偷偷溜出门把梨花喊过来了,都在屋里坐着呢,我出门的时候听二哥说,明天就休妻,看他神色笃定,怕是铁了心不和二嫂过了。”
刘花儿糊涂,请梨花过来,李林心里就不怕事了,说出去,坏的还是裴秀的名声,被退亲名声已不好,如果再和男子私通幽会,不只是他们家,村子里整个裴家都会受连累,刘花儿这次是让裴万下定心思了。
远远的,见着小院子传来微弱的光,裴俊心口一软,叹息道,“这几日,院子里闹得厉害,幸亏你们搬走了,我和阿菊晚上想睡个安生觉都难,何况是白天了。”裴老头认死理,觉得裴万是扶不起的阿斗,从早骂到晚,裴万性子改了不少,裴老头骂他在旁边不出声,听骂得狠了转身就走,半句忤逆裴老头的话也不说。
和往常顶嘴的性子确实大不相同,裴万真的存了心思改好,可惜,裴老头看不到。
周菊在院门口等着,看沈芸诺和小洛也来了,收敛了脸上的愁绪,笑着道,“三嫂和小洛怎么也来了,快进来。”虽说入夏了,夜里到了这会也有些凉,周菊从裴俊手里抱过小洛,对面裴家院子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沈芸诺正觉得疑惑,只听那边传来啪的声,吓得她身子一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裴征拉住她的手,眼里尽是阴沉。
周菊好似习以为常了,“我先把小洛放进屋,三嫂,你过去不?”她心里是不想过去蹭热闹的,可沈芸诺去了她不去,宋氏离得近,明天如果闹的话她也嫌麻烦。
“三嫂不去,你和她回屋睡觉吧,今晚我和三哥去隔壁屋睡。”那边的事情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来回走,人也折腾,何况,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骂。
周菊想想也是,放下小洛,叫沈芸诺进屋睡了,屋子里摆设和之前差不多,不过东西少了些,看沈芸诺神色愣愣的,以为在想李林的事儿,“我看他心思不是个好的,来这边,四哥前四哥后,说起来,他年纪和二哥差不多大,也不害臊。”她尤不喜李林看人的那双的眼,满是算计,难得一个人把算计写在眼睛上的。
回过神,沈芸诺挑眉淡淡的笑了笑,“算了,四弟妹,我们睡觉吧。”裴征和裴俊过去总能应付的。
堂屋里,裴老头打裴万,力道种得烟杆也断了,绕是如此犹不解气,气得面容也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我和你娘还在呢,秀秀的亲事真以为交到你手上就是你做主了?告诉你,没门的事儿,我和你娘在一天,秀秀的亲事你别想做主。”
梨花和刘花儿坐在边上,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裴勇拉着裴老头坐下,心头无奈,“爹,这件事我看二弟做得对,不管怎么样,都是李林不合规矩,您和二弟置气干什么?”
裴老头挥开他的手,一脸不可置信,“老大,你说什么呢,秀秀什么情形你会不知道?李林这两日帮着家里干活,什么性子我还看不出来?”裴老头没想着裴勇也是这般看不起李林,他虽然个子不高,长相勉强算周正,若非前边死了媳妇,这等好事哪轮得着裴秀。
裴勇抿着唇,拉起地上蹲着的裴万,顺手捡起断掉的烟杆搁到桌上,“爹,说亲还是要看性子……”
“性子,什么性子?当初你们都认为刘文山性子好,结果如何了,你大妹现在生死不明不知道什么情形呢,她连路引都没有,你说她能去哪儿?”裴娟被休回家,刘家把她的户籍还了回来,当时也是他马虎了,该把裴娟的户籍要过来自己保管,这样裴娟也不敢跑了。
裴勇张了张嘴,刘文山性子憨厚,这么些年对裴娟和裴老头都好,裴娟有今天全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不过看裴老头在气头上,也不好说这些话,裴老头心里清楚,眼下说,不过希望他能同仇敌忾罢了。
裴征和裴俊到的时候,李林被绳子捆着堵了嘴,脸上一块青一块红,被打得不轻,见着他们,呜呜说着什么,意思是让他们解绑。裴征垂着眸子,淡淡道,“爹,四弟说你找我有事?”晚上本该来这边吃饭的,他拒绝了,没想着晚上又来这么遭,看李林的眼神落在他身后,期待着什么,裴征脸上一沉,左右李林说不出话,一脚踢了上去。
见此,所有人都带着惊讶,裴老头拧起了眉,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收回脚,裴征不疾不徐的在凳子上坐下,正色道,“看他的样子就不像好人,是不是家里丢东西了?”
裴俊心有疑惑,看李林倒在地上,呜呜的挣扎,想来裴征一脚力道不轻,李林疼得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不由冷笑了声,转身看着裴老头,“爹,家里节省惯了,三哥也来了,快些说事吧,以免灯油用完了。”
这句话可说到宋氏心坎上了,家里什么时候点过这么长时辰的油灯,跟着催促道,“是啊老头子,到底怎么做,赶紧说,说完了好去睡觉。”跟着裴万,宋氏觉得日子比意料中的好,她管着粮仓的钥匙,家里的银钱也她管着,刘花儿不敢和他对嘴,裴老头还是一根筋的想要过去跟着老大和老大媳妇,这些日子她帮着看小山小金,老大媳妇对她也不错,可总感觉那不是老大媳妇真实的性子,心里犹豫,还是跟着老二过日子算了。
裴老头瞪她一眼,看向裴征,把和裴勇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裴征听闻,嘴角扬起嘲讽的笑,事情没有说开,两家没有交换庚帖,他的意思自然是亲事告吹,裴老头竟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眉眼淡淡道,“爹心里都有主意了还叫我们来做什么?”
不喜他的态度,裴老头抿了抿唇,心疼的拿起被挥断的烟杆,“你二哥偷偷藏了秀秀的庚帖,你们说说怎么办?”
裴万在角落里缩着身子,硬气道,“爹,不能把小妹嫁给他,以后小妹一辈子就毁了,宁肯找个和大姐夫那样顶天立地的汉子,穷一点无所谓,会过日子知道疼人就成。”
刘家那会多穷啊,几年的时间已经算得上富裕人家,那样子的人叫他敬佩,刘文山性子也是极好的,是裴娟自己不懂得珍惜,不得不说,当家宋氏拿裴娟卖银子是误打误撞挑到了户性子好的,而李家,明显比不上刘家。
裴老头气得不轻,挥着手里的烟杆还欲打人,看烟杆断成两截又收了回来,冷冷地鼓着眼。
“二哥说得对,小妹纵然被退了亲,也不至于沦落到嫁给这样子的人,爹还是依二哥的吧。”裴征在旁边淡淡的接话,看向角落里的刘花儿和梨花,意有所指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捂紧了,谁也不敢多说两句。”目光阴狠的看向地上的李林,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是吗,李林。”李林瞪大眼,以为裴征又要踢他,身子直往后边缩,一个劲儿的摇头。
裴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摔了手里的烟杆,怒斥道,“老三,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的做派,我裴家什么时候是这样子蛮横不讲理的人家了?”
裴征转过身,眼里闪过讥诮,裴俊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张口要出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果然。
“爹难不成以为裴家在村子里是明事理的?也是,眼皮子浅为了点眼前的利益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卖了大的不够现在又卖小的,蛮横不讲理,我看爹说的是您自己吧,否则,您让四弟叫我过来是做什么的?不是逼着二哥把小妹的庚帖还回来?”说完,嘴角嘲讽一笑,冲裴万道,“二哥,家里你当家,忤逆了爹娘,传出去,谁没脸还不知道呢,至于这个人,留在村子里看着叫人心烦,你想法子送回去吧。”
说完,不等裴老头发作,冲裴俊道,“走吧,咱也回去休息了,正是农忙的时候,忙得很,明早还要干活,真以为谁有闲心管这屋子糟心事。”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裴勇咋舌,在旁边点头道,“二弟,我帮着你把人送出去,他要是敢乱说坏小妹的名声,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至于二弟妹和梨花……”
裴万站起身,哪怕后背火辣辣的疼此刻也挺直了脊背,“大哥放心,明日我就让里正帮忙把人休了,整日不做事,跟着乱七八糟的人学村子里的长舌妇,我和她是没法过下去了,我带着小栓,也能过得好。”
刘花儿不明白事情怎么牵扯到她头上,顿时哭闹起来,裴万斜她一眼,“你哭,信不信我也拿绳子把你捆了扔出去?”这几日忙,他累得不轻,走到李林身边又踢了两脚,笑得不怀好意,和裴勇合力把人送了出去,回来,看刘花儿和梨花走了,裴万骂了一句,“走,看你能走到哪儿,明天就把你给休了。”
留下裴老头坐在屋子里对着东屋破口大骂,骂了好一会儿,又朝着西屋骂,裴万本身就累,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哪理会裴老头骂的什么,倒是沈芸诺被裴老头的声音惊醒了,听着周菊在外边和裴征说话,她撑起身子往外叫了声,很快,就看裴征提着灯笼进了屋,脱了鞋挨着她躺下,沈芸诺心里奇怪,“四弟妹呢?”
“和四弟去旁边了,今晚我们在这边睡一晚,明天过后,我看爹遇着事儿也不会叫我们了。”裴老头心里什么想法他懒得想,裴俊说李林爬窗户后裴秀也不愿意嫁给这样子的人,认为他品行不好,容貌是爹娘给的没办法改变,性子坏了,这个人算是没救了。
裴万当初也不过是好吃懒做,没生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裴秀虽然希望嫁得好,脑子没糊涂。
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沈芸诺就醒了,往日就该起床准备早饭和小洛带去学堂的午饭了,今天躺在床上不想动,突然,想起什么,推了推身边熟睡的裴征,“昨晚忘记和哥说小洛放假的事情了,他在门口喊半天没人应怎么办?”当初搬家那会给沈聪配了家里的钥匙,可屋里每个人,担心沈聪想岔了。
裴征睁开眼,眼里瞬间恢复了清明,直起身子,穿上鞋,“你睡会儿,我回去和三哥说一声,顺便做早饭,等小洛醒了你牵着他回来就是了。”天亮了,沈芸诺该不会害怕了。
语声一落,就看小洛睁开了眼,伸展了两下胳膊,要沈芸诺抱着起床。
既然都醒了,一家人准备回了,推开房门,看裴俊也走了出来,好似要出门的样子,裴征微微一诧,“田地的活还没干完?”
裴俊转过身,笑着打招呼,解释道,“差不多了,今天去镇上缴税,再耽搁下去,税收涨了怎么办?”本来昨晚就该去的,被李林的事情给耽搁了,担子挑到裴勇家去了,他直接过去就成。
去前边裴家院子叫了声裴万,久久没听着里边人答应,裴俊心下疑惑,上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夏被叠得整整齐齐,屋里却没人,小栓也不在,想了想,他心里疑惑更甚,只得回屋叫上周菊,“二哥不在,你和大嫂怕是得帮忙挑担子去镇上,到了镇上你们再回来。”
周菊点头,关上门,一起去了裴勇家。
到镇上的时候,一条街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知道多久才能轮到他们,山地和坡地等着翻土,想了想,裴俊和裴勇道,“大哥,你叫大嫂和在这边等着,我们先回去了。”他干活快些,翻了地,趁早把玉米种下去才是正事。
裴勇也这么想的,他本来不回村的,可缴税的时候到了,想着韩梅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才回家帮忙,往外边看了眼,叮嘱韩梅道,“你和四弟妹排着,天黑了我和四弟来接你们。”
两个女子,回家终究叫人不放心,裴勇见前边有村子里的人,上前打了声招呼,这才和裴俊家去,两人坐在担子上,周菊捧起一把麦子,听韩梅问她,“三弟家可缴税了?”
周菊一怔,这事儿她没过沈芸诺,不过看样子该是缴了,迟疑道,“没听三嫂说起,估计是缴了。”村子里得人也说见着沈聪挑着担子去镇上了,沈聪办事速度总要快些。
韩梅心思微微一转,正欲开口,就看周菊盯着她,韩梅摸摸自己的脸,缓缓开口道,“四弟妹,怎么了?”
“大嫂,咱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能别麻烦人就不麻烦人吧,你也别想多了,踏踏实实过日子不也挺好。”往年没有沈聪他们不也过来了?如今有了沈聪总想着图个方便,沈聪是沈芸诺哥哥不是她们的,帮忙是情分,不帮她们也不能说什么,周菊见不惯韩梅算计人的心思。
韩梅脸色一白,张了张嘴,话有些苍白,“四弟妹误会了,我就是胡口问问罢了,三弟妹和我关系如何我明白,怎么敢劳烦她?”见周菊一脸不相信,韩梅转移了话题,想着等周菊有了孩子就明白她的心思了。
两人等了会儿,没多久,看一帮捕快经过,周菊认出沈聪也在其中,笑着颔首,并没有说话,沈聪也见着她了,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进了衙门,人再也没有出来。
倒是过了会儿,有人上前帮周菊挑担子,周菊惶恐,一问才说是沈聪让来的,后边的人见她们走了,那里高兴又觉得吃惊,想打听点什么,又不认识韩梅和周菊问不出口,倒是同来缴税的韩家人见着韩梅了,韩梅大哥也在,犹豫了会儿,朝韩梅招手,“小妹,小妹。”
韩梅笑着点头,冲两位挑担子的汉子道,“那是我大哥,能不能一起?”
周菊在旁边听着皱了皱眉,韩家和韩梅一直没有来往,没想着今日一事倒是让两家又开始走动了,沉着心思,韩富已经让几个弟弟挑着担子跟上,有上水村和兴水村的人认出他们两家,和旁边的人道,“看到没,那是沈捕快妹子婆家的妯娌,县衙有人办事快,说的一点不假。”
称了裴家和韩家的粮食,韩梅和裴勇的不够,周菊带的多了,补上韩梅差的,不过心里十分不痛快,总感觉韩梅是故意为之,当着人的面不好说什么,问一旁的人沈聪去哪儿了,对方看她两眼,没说话,指了指里边。
周菊不知道衙门的规矩,以为自己犯了忌讳,闭着嘴不说话,出去的时候看旁边还排着常长得队伍,韩梅感觉到大家羡慕的眼神,不由得昂首挺胸,放柔了声音,轻轻和周菊说话。
周菊心里虽然诧异,也不好拒绝韩梅,韩梅说什么她便附和上两句,出了城门,韩梅松开她的手旁边的韩富说话,垂着眸子,像是很局促的模样,“大哥,爹娘的身子骨怎么样了?”
经过今天的事情韩富也琢磨出来了,沈聪运气好,走哪儿都有贵人帮衬,他拿对方没有法子,与其这样不如好好巴结一番,听了韩梅的话,心里有了计较,“身子骨好着,你也别怪初二那天爹娘不给你开门,都是那回你们走后家里遭了贼,损失了不少钱财,我怀疑是那帮人做的,又找不到证据,爹娘这才怪在你和小木爹头上了。”
韩梅和周菊一人挑着担子,担子上边还有担子,来的时候四个人挑的担子,回去的时候只有两人,自然费些劲儿,看韩梅好似有很多话和韩富说,周菊说了句她先走就不理会身后的韩梅了。
“大哥,你和爹娘说,欠的钱过些时候还,小木在学堂念书,家里一时半会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如果沈芸诺和裴征肯借给她们六百文的话,欠韩家的钱就还上了。
韩富摇头,“你和妹夫起屋子,钱你们拿着用就是了,当时爹娘也说不用还了,家里不缺钱,你们自己用就是了。”当初拿钱给艳梅的时候韩老头和周氏没想过要回来,可能之后发生得事儿让韩梅自己心里没底,看周菊走远了,韩富问起沈聪的情况,“他没找你和妹夫的麻烦吧?”
经过那件事,家里人哪敢卖豆腐,而且,韩家在上水村的名声也坏了,就是卖豆腐估计买的人也少,想着少了进项,心里一阵难受,尤其自己和韩左生病拖累了家里,可以说,韩家卖豆腐挣的钱全部花出去了。
“没,他不怎么和村子里的人来往,在县衙当值我也是听里正说的,大哥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着呢。”沈芸诺和裴征不喜欢她,如果不是看在裴勇的面子上,只怕话都不会和她说。
韩富看她一眼,“我不是和你说这个,过去得就当过去了,阿勇毕竟是裴三亲哥,你公婆又还没死,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是不是?退一万步,即便你公婆不在了,家里发生什么,还是亲兄弟靠得住,看你公公和几个叔伯就知道了,你啊,找机会你三弟妹交好,日子久了,她看出你的为人,总会愿意帮衬你的。”
换做别人韩富不会说这番话,韩梅自幼心思向着家里,他是担心韩梅为了韩家的事儿和裴三两口子疏远了,以前看不出,如今沈聪有了出息,该好好巴结才是,他担心韩梅想岔了。
韩梅抬眸,沉思片刻,心想韩富是没见着裴征喝和沈芸诺对她的态度,和对周菊完全不同,她也不明白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周菊没有孩子,考虑的事情少,她有自己的孩子,当然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了。
一路说着话,回到村子里,看裴勇在地里挖土,她挑着担子过去,说了镇上遇着韩富的事儿,裴勇一怔,“岳父岳母的钱还是还了吧,我们好好努力,明年就能攒钱了。”
韩梅回来了,他扔下锄头,又准备去镇上干活了,工钱高,趁着这几日做挣些银子,过了这几日工钱低了再做其他打算。
小木不念书,他先把担子挑回去了,交代了小木几句才出门,一走,又要好几天才回了。
沈芸诺带着小洛大丫去河边放鸭子,小洛也要像大丫那样养两只鸭子,沈芸诺笑着说好,说等回去了就给他做上记号,快中午了,三人赶着鸭子回去,到院子里了,裴征已经回来了,“地里的土挖完了,刀大哥他们干活快,今早我去的时候剩下不多了,饿了没?”
小洛摇头,笑着说了自己养鸭子的事儿,裴征看他兴致勃勃也开口鼓励他,让大丫留下吃饭,去灶房帮着沈芸诺生火,说起村子里得事儿,“二哥早上拉着里正去了镇上,真把二嫂给休了,户籍都从裴家里边移走了,二嫂在村子里闹得厉害,爹和也骂二哥,不过看二哥不为所动。”
分家前,刘花儿还会养鸡做饭洗衣服,分家后什么都不做,整天和梨花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裴万以前的性子可能不会觉得刘花儿有什么,既然改了,自然就看不上刘花儿了。
沈芸诺唏嘘不已,“如今休书都写好了,二嫂闹起来有用?”
裴征摇头,“二哥心也是个狠的,二嫂一赌气把李林和小妹的事情说了,二哥就让她去跟着李林,李家田地多,她去了也不吃亏。”
经过的时候,刘花儿和裴万对着骂,裴老头和宋氏在边上不帮着自己的儿子,反而帮着刘花儿训斥裴万,他爹娘真的是糊涂了。宋氏稍微好些,裴老头则丝毫不给裴万面子,抓着地上得凳子就往裴万后背大,好在裴万躲开了,不然伤着了地里的活谁干。
一屋子糟心事,裴征不想再说,和沈芸诺道,“下午我去问问里正刀大哥他们户籍得事儿,随后去山里帮你挖野菜,去年冬天那些野菜味道好,咱多留些起来。”
沈芸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来这边住的人多了,以后遇着事儿也算有照应,尤其像昨晚那样子的事儿。
下午,裴征回来说里正愿意帮忙,等沈聪回来要来他们之前的户籍去镇上办了就成,山里的野菜新鲜,裴征摘了半背篓,下山时,出门的邱艳见着也吓了跳,沈芸诺从背篓里装了一篮子给邱艳,下午,邱艳在屋里做沈聪的衣衫没出门,沈芸诺道,“傍晚了,嫂子也别上山了,明日我上山再叫你。”
邱艳推辞不过,无奈的收下了,“今日你哥出门得时候说抱两只狗回来,咱两家一人一只,早上你哥叫你们屋子里没人,回来问我拿钥匙生怕你们在屋里出了什么事儿,好在只是出去了。”
沈芸诺也觉得自己没打声招呼不对,“天色晚了,不想吵着你们,下回再晚都和你们说声,嫂子,我先回去了,晚上你和哥下来吃饭,我们做荠菜馅儿的饺子。”
若非小洛说起她都不知道家里好些日子没吃饺子了,忘记买肉了,要吃也只有素菜馅儿的,不过小洛还是喜欢得紧。
“也好,大丫还和小洛一起没回来呢。”邱艳转身回去将野菜洗出来煮好,放在簸箕里吹着,这才关上门往沈芸诺家里走。
裴万休妻的事情在村子里掀起的风浪没过,又传出了刘花儿出嫁的消息,嫁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欲娶裴秀的李林,一时之间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李林和刘花儿怕是早就有了首尾,否则裴万怎么早不休妻晚不休妻,偏偏等李林来了又走了的时候?
裴老头在屋里听说了这件事,气得浑身发抖,饭桌上,指着裴万,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宋氏骂了裴万几句,无法,只得去村头叫韩梅走一趟上水村,韩仁义毕竟是韩梅堂伯,她去,药钱便宜些。
裴老头醒来,看裴万守在他床头,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又晕了过去,伸手找自己的烟杆,才
想起已经断掉了,忍不住,红了眼眶,骂裴万道,“老二啊,咱家的名声可真是被你弄坏了,你说秀秀将来可怎么办啊。”
裴万低着头,听着裴老头说话抬起了眸子,保证道,“爹,您放心,我会帮秀秀找户好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