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袭击

皇城有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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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快到我身边来!”春嚷出了那么一句。

    秋、冬、夏乍听,都放弃了身边的战斗,尽快向春那儿拢聚。

    更一齐叫出了一句呼声:“驾波四牡,四牡揆揆。”

    这都是“小雅”中的诗句,来自《采薇》一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就是源自此篇。可是此际战斗方酣,生死一发,四大保镖岂有心情吟诗作对?

    这当然是暗号。

    他们之间的暗号。

    当你发觉有些时候,几个人之间说了一两句话,大家都恍然了,或都忍俊不住,但你却不明所以,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暗号”。

    有时候,有人满脸笑容的说了几句话,你听不出有什么异样,但座中有人脸色都成了惨绿:有的时候,有人说了几句听似不相干的话,但有人听了喜溢于色,那就是说:他们之间有你所不知的“默契”。不管这“默契”是好的还是坏的,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但反正就是他们之间能懂的事你不懂就是了。

    “暗号”是一种少数人的“共同语言”,彼此间需要“默契”。

    四大保镖彼此之间当然有默契。

    他们一听春的呼声,立即聚集。

    他们一旦拢聚,“赵钱孙李”亦有异动。

    赵大呼道:“一风。”

    钱二即叱道:“二赋。”

    孙三嚷道:“三比。”

    李四接道:“四兴。”

    这原是《毛诗序》中“诗”之“之义”,即:风、赋、比、兴。

    “赵钱孙李”在分别喊出那四个字之标,已迅速聚拢列阵。

    他们布成了一条横行的龙。

    赵大是龙头。

    李四是龙尾。

    而一将与段铁拳便在旁边策应暗袭。

    龙打横立定,然后再游走不定。

    “四大保镖”那方面,则冬站在春之后,秋立于冬之后,而夏当然是在秋身后。

    他们都以双手搭于前看的双肩。

    这样,变成了春面对敌人。

    共是六个敌人。

    大敌:于是另一场战斗开始!

    赵钱孙李分别攻向春。

    春不良于行,他双腿残疾,形同残废。

    春不擅过招,事实上,他只靠暗器拒敌。

    可是,而今他没有发出暗器。

    他仍端立在原地。

    他竟以双手拒敌。

    以一敌六。

    六名结阵联手的大敌!

    战斗甫始,赵钱孙李见敌方居然推一名“残废的”上阵,不觉哑然失……他们实在太轻敌了!

    赵钱孙李决定先行打杀这“四大保镖”之首但也是最不具实力的大师兄!

    战斗未久,赵钱孙李便发现情形不大对劲。

    春确是没有任何拳脚功夫的底子。

    但就是因为这样,他全然接受其他三名同门在内力上的灌输与牵动,使出了秋、冬、夏三人的武功来!

    那就像海深容百川、谷虚纳万物一样。

    本身虚空,方能有容。

    有容仍大。

    何况,更难防的是:春偶尔也有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这样一来,他的不熟招式、不良于行,这些所有的弱点和缺点,却全都变成了优点!

    他不谙招式,成了无招胜有招,每一招都是无常无心且无迹可寻的。

    令段铁拳和一将这两个在外策应的高手,反而疲于应付、拙于拆解。

    他们终于明白了春的可怕之处:一个能把弱点变成强处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们也终于了解了四大保镖的用意:春现在等于把冬的勇悍、夏的沉稳、秋的灵动,连同他们敏捷的刀招、浑厚的掌功、奇变的脚法,以他的智慧纵控之下,辅于防不胜防的暗器,一井施展,等于把“四大保镖”的长处聚于一身,而且,简直有五个四大保镖的功力!

    四名四大保镖,已收拾不了,何况五个!

    这一下来,相击寸知相知深。

    赵钱孙李算计四大保镖已久,早已跃跃欲试,跟这名动国民政府的四高手一决雌雄,但如此看来,四大保镖亦早有防范之心,对赵钱孙李,亦早有应对之策。

    这是个荒山之夜。

    月落。

    马啼。

    这时却蓦然传来凄厉的狼嗥响了半壁天。

    赵钱孙李一听,喜形于色。

    四大保镖乍听狼嗥,顿时变了脸色。

    说迟时快,一条淡金色的人影,挟着扑鼻腥风,披头散发,狂啸上山,急掠而至!

    这人双眼发出野兽般的青光,像那活脱脱就是一头兽有着人的身形而不是一个人有着兽眼!

    这人一出现,臭味便浓烈难闻。

    这人全身都淌着血。

    血流着就像他刚刚去淋了一场血雨过来的。

    他的血很浓,似浆、而不似水。

    所以更凄厉。

    更怵目惊心。

    当然了,他着了柴老先生以全身功力发出的一击,不四分五裂、肢离破碎,还是因为他的功力高深已达了惊世骇俗之故呢!

    赵钱孙李乍见师父上官云蓦然出现,大喜过望;却见上官云浑身浴血,也大惊失色。

    但谁都知道上官云正与柴老先生在“梵音寺”决一死战。

    既然上官云能来到这里,也就是说,就算负了伤、挂了彩,只要柴老先生没跟着出现,就是他胜了。

    胜的人尚且遍身是血,败却焉有命在?

    旦不管怎么说,赵钱孙李与四大保镖久战不下,但彼此实力相距极微,而今加上上官云,就算他身负重伤,只剩一臂之方,四大保镖这次都决无翻身机会矣。

    是以赵钱孙李一见上官云,心大定矣。

    相反的,四大保镖既知眼前危机不易度,更担心的是师尊柴老先生之安危。

    所以冬疾喝道:“师尊呢?!”

    上官云没有回答他,只龇裂着白牙,低低地嘶吼了一声。

    冬挺刀就要上前,春忽一把扯住了他。秋向夏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上官云的伤口上。

    上官云身上的伤口约有二三十处。

    除了一目已眇,伤处都不深。

    也不算重。

    主要是那一杖几乎震得他形神俱灭、心魄同裂。

    本来这点小伤,他还不看在眼里,也决不放在心上。

    可是这伤……

    伤处虽轻,但肉眼所见,伤处竟一直不休的腐烂下去,扩散开来、淌血不止、伤势愈剧!

    这是什么伤?

    上官云虽强睁单目,连那已给毛祖强废去的眼珠的血洞仿佛也在盯视四大保镖,但神情却极其萎顿。

    他突然做了一件事:打了自己一掌。

    打得毫不容情。

    “砰”的一掌,上官云吃了一掌,吐了一口血,突然之间,他整个人都似膨胀、振奋了起来。

    然后他又打了自己一拳。

    这一拳打得他鼻血长流。

    但他整个人变得像一头怪兽:饿了许久乍闻血腥味的狂兽!

    他马上激狂了起来。

    赵钱孙李无不震诧。

    因为他们看得出,他们师父是用全力在击打自己。

    用全力,却是用来打在自己身上!

    然后上官云就发动了。

    发动了他的袭击。

    他的袭击如同狂风骤雨,无可匹御,却不是攻向四大保镖。

    而是全力猛击赵钱孙李。

    他的徒弟们!

    这时候,最靠近他身边的两名弟子、一个是段铁拳,一是一将。

    上官云右拳擂在段铁拳头上。

    段铁拳哀呼半声,头骨碎裂。

    上官云的拳头并没有因而立即收回,反而翘起拇指与尾指,直捣人段铁拳的脑壳血浆里。

    同一时间,上官云的左掌也结结实实拍在一将的胸口上!

    喀勒勒一阵连响,一将肋骨连断了六根!

    上官云的掌却没因而稍止。

    他的掌沿直切入一将胸膛之内,竟在这名门徒的胸厄之间猛挖力掘!

    两人本来在前一刹那还是好端端的武林高手,但在后一瞬间已变成了两个死人!

    这变化突然而来。

    -这时候的上官云,让人惊愕莫已,第一件事联想到的是:莫非他已疯了?

    看他凄厉可怖的样子,活似疯子一样的豪杰。

    或许疯子根本就是豪杰!

    剩下的赵钱孙李一时惊住了。

    上官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弟子呢?

    莫非是一将和段铁拳早已心生异志,阴谋叛变?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上官云并没有就此止歇。

    他又开始了他的袭击。

    这次是扑击李四。

    李四的命本来就是他一手救活过来的,他却为何又要杀李四?

    李四本来已身受多处重创。

    跟秋交手,更令李四原本只保住一口真气已濒涣散。

    他如何能抵受他师父的全力袭击?

    上官云袭击的方式也很怪。

    他抓起段铁拳。

    为弓。

    他挟起一将。

    为箭。

    一“箭”射了出去!

    一箭,“穿”过了李四的身子!

    李四马上也变成了个血肉模糊的人了。

    可是上官云却立即飞身压下,抱住了他;当李四生命再次完全消逝之际,上官云身上所有的伤口都不再流血。

    就连伤口也止了血。

    赵大惊叱:“师父,你疯了!”

    上官云立即转向他,还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唇边的鲜血。

    赵大心头忽地一寒,不由自主地在后退缩。

    上官云狂啸一声,忽然挽弓、搭箭。

    他手上没有弓。

    也没有箭。

    那是空的。

    但他却做出了张弩射矢的动作。

    他射出“空”的箭。

    只是“箭力”却决不是空的。

    同样利。

    有劲。

    一箭射向赵大。

    赵大看定来势,一面退,一面掏出了一块铁牌。

    铁牌挡在他胸前。

    “啪”的一声,铁牌给射穿了一个大洞。

    铁屑乱飞。

    他自己也像铁屑一般飞了出去,至少,他已避开了上官云之一击。

    上官云一击不着,却找上了孙三。

    孙三更不甘引颈就戮。

    他反守为攻。

    他一刀刺向上官云心窝。

    上官云稍抬左手,二指一弹,已弹开了刀锋。

    孙三不退反进,又一刀刺向上官云的心房。

    这一刀,看去也是平平无奇,但已使得比第一刀更妙!

    上官云一侧身,已闪过一刀。

    孙三再进一步,又刺一刀。

    这一刀更胜第二刀。

    上官云用手一拨,竟空手拍开利锋。

    孙三额上已显汗珠,他又刺出一刀!

    这一刀比第三刀更速!

    上官云急退一步,险险让过刀尖。

    孙三汗已淌下、再击一刀。

    这一刀比第四刀更厉!

    上官云大喝一声,双手陡然一合,挟住刀势。

    孙三怪叫了一声:“救命!”但他嘴喊救命,手底下可不闲着,立即自救,只见两颗金星,自刀柄飞射而出,急攻上官云。

    上官云突然长吸一口气,两星尽收入他嘴里。

    然后他反击。

    他一松手,孙三抽刀就要抢攻,他就在孙三抢得攻势之前发出了一掌一拳。

    孙三自然全神贯注要防范。

    他当然知道上官云的厉害!

    可是上官云还是比他想像中更厉害。

    上官云在他身前出手。

    孙三立即将刀横斩。

    他要斩断那一掌一拳之劲道。

    然后他就退。

    至少,他跟上官云已打了一回合。

    只要打得一回合,就是挑战了权威……权威遭受到挑战而不能慑伏挑战者,地位就会动摇。那么,其他的人(包括钱二和赵大)就一定会过来帮他,跟他联手对付上官云。

    赵大和钱二就算不会为了道义而助他袭击师父,但至少也会因保护自己也奋身出于。

    所以他跟上官云对抗,抢取主动。

    他似乎并没有吃亏,而且还能在还未吃亏前便平安成功地退走。

    可是他料错了。

    错估了对手。

    一个人的错误是要付出代价的。

    错估了敌人的实力,代价往往是要命的,甚至足以致命。

    他测不准的是上官云对他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