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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去谢家做什么?”虽然萧南的心思灵敏,是十七郎一贯都知道的,但还是忍不住问。
“大概是……去传旨,宣谢家大娘子进宫吧。”萧南随口道:“以谢娘子的家世和人才,该是个贵嫔?”燕朝后宫,皇后以下,有贵嫔、夫人、贵人,并称三夫人,位比外朝三公。
十七郎有些懊恼:“就不能是别的事?”
萧南含笑,他当然知道十七郎为什么懊恼,他自认为有经天纬地之才,一心想要做大事,却总被委派这些个后宅妇人有关的私事:“谢祭酒最近在朝中,可没有动作,倒是谢娘子,听说前儿去陆家赴宴,席中小恙。”
“小恙”是委婉的说法,实则京中高门之间早传遍了,说谢家娘子恶疾缠身。
当初看上门求娶被谢家婉拒的人,厚道的暗自庆幸,没接这个烫手山芋,不厚道的直接幸灾乐祸——叫你看不上我,如今我还看不上你了。陆家更是……虽然族长下了严令不许,也还有不晓事的愚夫愚妇阴阳怪气,说:“太后明鉴,说“未尝料及,内秀如此”,果然谢家女内秀。”
不过谢云然与崔十一郎有婚约在,崔家没有退婚,这些人也就私下说说,怕万一并无其事,只是谣言。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谢云然也再没有出门交际,倒是崔家人不时上门,又像是坐实了这个说法。
皇帝大约也听说了这件事,他手上缺人,这倒是个绝好的,拉拢谢家的机会。谢家素有清名,族中人才又多。不过是捏着鼻子纳个长相不佳的女子,他还忍得住。何况他从前,也是见过谢云然的。
就算谢家不答应,也是一种示好,惠而不费。万一到那一日,没准谢家就肯稍稍偏他那么一点,有时候一点点,就是生死攸关,胜负易手。
“陛下成亲,就是成人了。”十七郎说:“亲政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他抬起头,看住书香翰墨里不动声色的男子。
皇帝亲政,就须得太后交出权柄。太后会交么?因为这个问题夙夜难眠的,朝中不止一个两个。如果太后不交,他们该听谁的?而对于十七郎和萧南来说,也许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且再看看。”萧南说。
他的宗旨,扶弱不扶强,只有燕朝内斗不止,才有他的机会——其实从前中原强大的时候,就是这样对付匈奴的。
在皇帝与太后之间,如果皇后是胡嘉子,皇帝得不到外援,那么毫无疑问,他会站在皇帝那边;但是如今皇后是陆静华,皇帝等于多了一臂,如果再加上谢家,皇帝双胁生翼,倒是太后,可能会吃力了。
“你是认为,谢娘子不会进宫么?”十七郎问。
萧南想了想,说:“大概是不会。”
“为什么?”十七郎奇道。
他去宣的旨,谢礼只是接旨,没有即时做出回复,以他看来,谢家确实有这个意向,照他的想法,谢家娘子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出路了,她十有**是被毁了容,就算是崔家不退婚,成亲之后,十有**,还是会被休掉。进宫,最低限度,能够保住家族和父母的颜面,为什么不呢?
萧南转眸往灯火处看了一会儿,觉得要把风骨、傲骨之类的东西,给自小就在宫里当猫儿狗儿一样养大的十七郎解释清楚,是个难度相当大的事。就只笑笑说道:“不如……我们一起等消息。”
嘉敏得到消息,比萧南稍迟,但也迟得有限。
是第三日清晨,素娘送樱桃上来,摆在饕餮饰联珠纹白玉盘中,浇上奶酪、蜂蜜,色泽鲜明,让人一见之下,食指大动。嘉敏才尝了两个,就听到消息,说十七郎进了谢府。十七郎传的是密旨,嘉敏的渠道,打听不到具体内容。
所以当时怔了一怔。十七郎到底是皇帝的人,还是太后的人,或者墙头草,嘉敏一直没摸清楚。皇帝喜欢他,太后面前也得脸,但是比起真正的心腹,又总还差哪里一口气。
嘉敏知道他与萧南往从过密,从前的事不说,前世皇帝死后,他就顺理成章进了萧南的幕府,随萧南南下。嘉敏从周城手里看到的战报,回南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萧南出征,就留他守城。
可见亲信,不同一般。
嘉敏是很相信他从一开始就是萧南的人,他的态度,实际上代表的是萧南的态度,但是明面上,他还是为太后或者皇帝所驱使,那么他去谢家,是皇帝的意思呢,还是太后?嘉敏猜是皇帝。
太后手里有人,皇帝没有,太后也不必急于在这个时候,逼群臣表态——即便要表态,也不见得就要谢家为首。倒是皇帝,皇帝想要拉拢谢家,她是知道的,但是谢云然,已经拒绝了啊……想到这里,嘉敏心里猛地一跳:不会吧,难不成皇帝还没有死心?越想越觉得可能。崔家隔三差五遣人上门,用心昭然。如果谢家面临退婚窘境,皇帝在这时候伸手……确实是有奇效,甚至比之前立谢云然为后效果还更好。
相反,让谢云然进宫,即便是太后的意思,回头谢家承情,也是还是指着皇帝。
纳一个容貌不出色却有家世,或者有德行,或者有才华的女子点缀后宫,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晋时左思,容貌丑陋,而才华过人,着有《三都赋》,留下“洛阳纸贵”的美名。左思的妹妹左芬,据说才气不亚于乃兄,容貌也……不比她哥哥强多少。晋武帝司马炎慕其才名,召进宫中,一时传为佳话。
之后,宫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都让她写上几笔,辞藻清华,左右称羡——但是那又怎样,她更像是被当作清客使用,而不是嫔妃。
当然做嫔妃也没什么好就是了。嘉敏想。但是谢云然又不一样,同样的待遇,对左芬勉强还能说是佳话,对谢云然……她连皇后都弃之如敝履,你让她去做个冷宫妃子,你特么是逗我吧?
嘉敏忍不住叹了口气,皇帝毕竟不是女人,或者说,大多数男子心里,都会觉得,以婚约相许,就是对女子最大的赞美,很难体谅到,女子也是人,她所需要的,不是垂怜,而是尊重,和发自内心的倾慕——就和这世间的男子一样,惺惺相惜的尊重与倾慕。
是人性如此,与性别无关。
对于底层,挣扎着只求活命的人,不分男女,你给他口饭吃,他也许会感恩戴德,但是对于能吃饱的人,或者吃饱过的人,他就会要求更多。而对谢云然这样打出生起,就没考虑过吃饭的人,她的需求,是完全不一样的层次,她会希望有人赏识,信任她的能力,尊重她的选择。
你可以说这是人心不足,也可以说,之前的感恩戴德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生存而做出的妥协和扭曲,扭曲到一定程度,要知道,乞丐且不食嗟来之食。
嘉敏也是死过一回,见识过乱世,见识过这世上从云端堕落到泥淖,见识过泥淖爬上云端,才慢慢认识到这些。
所以,谢云然是绝对不会进宫的——就算谢家答应,谢云然也不会。
“姑娘?”嘉敏久久不说话,也不进食,一旁服侍的曲莲有些担心,喊了一声。
“嗯?”嘉敏抬头,刚好半夏进来:“姑娘,世子来了。”
昭诩是来接嘉言和胡嘉子的,虽然嘉敏遣了人分头去家里和镇国公府报信,但是连着两夜不归,南平王妃多少放心不下,刚好昭诩得空,就被父亲差来了。嘉敏叫曲莲去请嘉言来,却被打发回来,曲莲说:“六娘子说,她和胡家表姑娘在这里很好,暂时不回去,让王妃不必担心。”
昭诩:……
昭诩也知道经过去年几番变故,三娘和六娘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其实他也没怎么担心过六娘,在他看来,六娘性情豁达,原本就强过三娘。但是胡家表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几时,也被三娘降服了?
嘉敏笑道:“既然阿言有这个意思,就让她住好了,横竖这里房间多,何况有我在,还怕阿言吃亏不成?”
昭诩哼了一声,三娘倒是大包大揽,活像就六娘是个孩子,她倒是个大人了似的——怕六娘吃亏?他还怕她吃亏呢!
又听嘉敏说:“这樱桃好,哥哥要不要尝尝?”
话音才落,素娘已经贴心调好樱桃送了上来,昭诩见着颜色好,也不推拒,坐下与嘉敏一同享用。兄妹俩头碰头,疏疏说些琐事,无非嘉敏问家里情况,昭询闹不闹人,想起来问:“哥哥这些天,像是忙得很?”
昭诩不忙的时候,经常来瑶光寺看她,并不一定要有什么事才来。算起,前世大约就是这前后,昭诩兼任了羽林卫统领。
昭诩闻言却皱眉,含混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听父亲使唤得多了些。”
嘉敏原本是随口一问,瞧着昭诩这表情,就知道里头有文章,怔怔停住往嘴里送的银匙,作出忧心忡忡,食不知味的形容:“父亲、父亲又要出征?”
“没有没有!”昭诩只道是嘉敏担心,忙否认道:“才回来,哪里就又出征了。”
“可是我听说……”嘉敏更“担心”了,干脆连银匙都放下了,磕在玉盘上,叮地一声响:“柔然那边闹得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