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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儿看着石牧寒渐走渐远的背影,轻轻绞着帕子,眼中再无半点哀愁神色,只是显得幽深:“表哥,若是鱼非池成了你的人,你说凤岐哥哥还会不会要她?可不要怨表妹手狠,毕竟,天底下能有几个凤岐哥哥?”
大抵是沾了皇家二字的亲情都有点脏,表亲之间也无几分真情,着实是皇室秘闻里的污笔。
林渺儿也的确真如石牧寒所说那般,天天往云客楼里跑的人从石牧寒换成了林渺儿,各式好汤好药往鱼非池房间里堆着。
南九与迟归双双守在门口,不许林渺儿靠近,林渺儿使尽磨人妖精美人泪,也感化不了这两尊人形石头,只得藏起袖中毒蜂针,铩羽而归。
但总是多了些与石凤岐见面的机会,可是不凑巧了,商向暖近来得闲,很是有空与林渺儿姑娘聊一聊两国水粉有何不同不处,大隋新鲜事物可否看够,就是不让她跟石凤岐有说话的空当,急得林渺儿干上火,却毫无办法。
本来只有一个商向暖,林渺儿勉强还应付得过来,后来还加多了一个绿腰,这下可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还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身怀绝技,在这云客楼里一天天的只差打起来,吵得鸡飞狗跳。
而石凤岐与韬轲坐在二楼的走廊里看着楼下三位女子的明争暗斗,再看一看屋中躺着的鱼非池,深深觉得,女人之间的这些事他们男人实在不适合插手,全然不觉得,这是他自己作的孽,惹的骚。
林渺儿对鱼非池突然的热情让石凤岐眼底有疑惑,但是想想便知是她好个好表哥石牧寒出的主意,石凤岐只是想着,难道林渺儿真如她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般愚蠢好骗?
怕是不止,以石凤岐对这大隋皇家的了解,有林皇后这位手段不凡的皇后娘娘做榜样,林渺儿姑娘的招数也应是不少,就看她准备出什么招数了。
这种小姑娘的招数石凤岐见着了来一个拆一个,并不放在心上,转身进了鱼非池房间,有空看她们三个女人吵架,不如多看看鱼非池来得有意思。
“我说韬轲,那绿腰人蛮好的。”难得一见的,商向暖这位出身高贵的长公主并没有看不起绿腰的身份。
韬轲尴尬地喝茶:“长公主殿下就不要打趣我了。”
“我哪里有打趣你,回头我向皇兄求道旨,把她接回商夷国去,留在这大隋我怕就算叶家的人放过她,石牧寒也不会放过,到时候她若出个什么事,你舍得?”商向暖笑问一句。
韬轲别了个扭,半天闷声道:“不舍得。”
“你多学学石师弟,你看,他又摸进非池师妹房中了,你要是有他一半儿的厚脸皮,那绿腰姑娘肯定是要好好跟着你的。”大概是这两日得闲,商向暖也操心起臣下的终身大事了。
韬轲只是不说话,偶尔多看几眼绿腰,眼中有些遗憾的神色。
他是不适合娶妻生子的,从他决意为商夷国奉献一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斩断了所有他本能轻易拥有的乐趣。
他一生将颠簸,难成好郎君。
外面的喧闹与鱼非池都没有关系,大家争来斗去的事她完全不必搭理,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最清闲的人。
此时的司业们却更希望鱼非池起来跟他们嬉闹,哪怕她真的不听话,不理大隋国的事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快些醒过来,不要再这么昏睡下去。
鱼非池醒不过来并不是因为这些伤口,而是有另外的原因,这原因大约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一日不说,外面的人一日不解。
她的灵魂在昏迷中很容易迷失找不到出路,有点类似植物人,除非她能准确找到回家的路,否则没人说得清她这样昏睡的时日要多长,可以简称为穿越后遗症。
上天有时候也讲公平,重新得了一条命,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运,随便穿个越还带着一身宝贝,在鱼非池身上只有一堆毛病。
假假是个下山弟子的迟归偶尔也要参与一下师兄师姐们的讨论会,听一听他们准备如何在大隋国再闹出些风波来。
他听得不是很明白,比方他就不懂,这些满肚子花花心思的师兄师姐们明明知道,林渺儿会告诉石牧寒,太子石俊颜与叶华侬私下见面的事,石牧寒也根本不会受这等小小的挑唆,何苦还偏要做这么些个无用的事。
看着,十分的浪费时间。
石牧寒必然不会上当,叶家也不会轻易背叛,做来此事,颇是无益。
石凤岐只是拍着迟归的肩,叹着傻子你当真好福气,得你小师姐心疼关爱才混到了这下山的名额,不然留在无为山上都有些嫌浪费粮食。
迟归不解,再问也不知该问些什么,只是后来听说,石凤岐与石牧寒见过一次面。
他不是很懂,这两人明明气场不合,能聊些什么。
大多数的阴谋,都是气场不和的人聊出来的。
两人约见的场所并没有很神秘,就大大方方的在那云客楼里,那日云客楼中除了不能动弹的鱼非池之外,只有石凤岐与石牧寒两人对坐在天井下的小石桌前,石桌上搬了一壶酒,两只杯,一盘棋,黑白两子静静躺在棋盒中。
旁边脚下是一层松软的白雪,几枝青竹枝倔强地伸展着,送来几分幽绿宁静,酷寒之地没有飞鸟,否则若是可见白雪上飞鸟过,那当是一副好风景。
两个男人就着一副好风景,有些浪费了好时光。
石凤岐抬头看看楼上鱼非池的房间,晾着石牧寒在一边,想着她若是再不醒过来,怕是要错过邺宁城外的梅花了。
石牧寒也有好脾性,虽然今日是石凤岐约他前来,石凤岐这个主人不说话,他也愿意干巴巴地坐着。
许久过后,酒喝了两盏,听得一枝竹叶上的积雪籁籁跌落时发出了些声响,打破了这沉默,石牧寒说:“看来石兄心中果然只容得下一个鱼姑娘。”
“我们两个男人,就不要总是聊这些儿女情长的话来了。”石凤岐收了目光说道,“今日找二皇子殿下来此,是想叙旧。”
“哦,不知石兄想聊些什么?”石牧寒问。
“我记得五年前我来邺宁城的时候,这邺宁城还不是现在这模样。”
“石兄似乎颇有感概?”
石牧寒本以为石凤岐要说什么惊心动魄之语,却只听石凤岐道:“并没有。”
石凤岐笑说,“我今日当真只是无聊了,想找一个棋艺精湛的人对几手棋,我记得二皇子你深谙棋道,不知可愿与在下虚度些时光?”
“石兄有约,牧寒岂会不从?”石牧寒并不是很懂石凤岐这一手在玩什么,也不明白陪他下几手棋能有什么用处。
但是他依然希望能与学院建立良好的关系,不要喊打喊杀,所以乐得陪他下下棋,说说话,浪费些光阴。
世间除了叶家,大概没有几个人愿意与无为学院撕破脸皮,石牧寒也不例外。
至于石凤岐他是不是真有别的目的,早晚会显露出来的,此时何必心急?
这是一个极其美妙的午后时光,两人都是很懂说话之道的年轻人,所以聊的话题也是天南地北什么都有,就是都没几句真心话,不时聊得开怀大笑,一个笑这方美人何等多娇,一个说那方男子如此伟岸,天下七国,总有诸多趣事可聊。
一聊,就聊到了晚上。
两人棋走了却只一局,满盘的黑白子交错,未分胜负。雪也下了起来,落在了棋盘上悄然融化,当酒也都凉下去的时候,石凤岐做的看似极其无聊无用的第二件事也就告了一段落。
他送着石牧寒出了客栈,送他上轿,笑道:“二皇子慢走,有空常来。”
二皇子拱手:“今日与石兄手谈,受益匪浅,来日再将此残局收罢。”
悄悄打着盹的迟归醒过来,趴在桌子上奇怪地盯着石凤岐:“石师兄,你是吃饱了撑着么?跟他说了一下午的废话。”
石凤岐手指弹了下迟归额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睡去吧,我去看看你小师姐。”
“可是南九正陪着小师姐呢,小师姐对南九可真好,为什么不对我也那么好呢?”
“做人要知足,看看你小师姐对我的态度,你就该偷着乐了。”
“也是,小师姐一点也不喜欢你。”
这个刀补得,石凤岐眼里都冒出能淹死人的酸水。
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那又能怎么办呢?
石凤岐每天不管有多忙多累,回来得有多晚,都会来她房间与她说会儿话,便是不说话也会站在门口看一看,越看心底愧疚越多,多到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司业们有了别的兴趣玩物,开始天天逮着上央关上房门说话,偶尔能听到从房中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没有人听得明白他们吵的是什么,也没有人想得明白,这世上还有谁敢同时与三位司业发生争执。
也只有石凤岐知道,吵得越凶对上央越好。
大人们各忙各的,落得一众弟子自己忙自己的,上忙着要完成司业们布置的这天大功课,下忙着要报鱼非池师妹这重伤大仇,年轻的弟子们时常忙得脚不着地,满天满地地打探消息。
比方石凤岐与石牧寒说了一下午废话的晚上,商向暖就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她快步走着敲开了石凤岐的门,石凤岐正与韬轲两人说着什么,听得商向暖道:“石师弟,你料事如神。”
石凤岐拇指轻划薄唇,薄唇处挑起些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