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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藏在这场小小动乱里的迅速发家只是一个侧面的映照,他喜做生意,会做生意,便是没这一遭,早晚也会发达富贵的。
鱼非池只是因着那该死的十年之期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所以帮着把叶藏的大富大贵提前了而已。
而另外更大的作用,自是在温暖那处,或者说,是在许三霸那处。
那是一座立在后蜀的大山,有他横在前方,不止叶藏这样的小人物难以发迹,便是非池与石凤岐也不知要如何下手破一破温暖与卿白衣之间这场要人老命的孽缘。
说鱼非池爱管闲事也好,说她小鸡肚肠要报一报那刺杀之仇也罢,这个事儿,她都小小的搭理了一下,真的只是小小的。
她没有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抱负,也跟卿白衣没有过命的交情,不必像石凤岐那般为了他拼命,表现上看来,鱼非池所求的,不过是叶藏与朝妍快点发家,快点赚大钱,就这么庸俗,这么小。
至于她为什么要帮叶藏发家,谁也想不明白。
石凤岐想过很久,就着温凉的月光与顺喉的好酒,听着风吹过树叶再轻扣门环,红烛跳几番,他想着,鱼非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暖也好刺杀也罢,许家小姐更是一场笑话,似她那样薄情又自私的人,根本不屑搭理这一切,在后蜀这地儿吃好喝好玩好后,她便会带着南九顺江而下去别处风流潇洒。
他酒喝了有半壶,烛跳了又渐熄,再枕一夜的风月与水露,唇齿间微微泛苦。
“无论怎样都好,至少你现在不会离开我。”他对着辽阔而寂寞的黑夜说。
少年情事苦。
无甚心肺的鱼非池不知他的苦,她只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忙活着如何扳倒许三霸这座叶藏发财之路上的大山。
她跟许三霸大将军,正面上来说,只有一场刺杀之仇,未伤及性命,算不得大仇。
背地里来说,仇可大发了!
温暖与卿白衣现在这么惨,跟这许三霸有着直接关系啊!
再说了,卿白衣好说是个正人君子,便不说鱼非池与石凤岐了,只说那叶藏与朝妍的发家,卿白衣就是帮过不少忙的。
承了别人人情,总要报答的,这是鱼非池的做人准则……此准则不适用于石凤岐。
来来回回不管怎么说,鱼非池要跟许家进行一场局部小摩擦是无可避免的了。
许三霸这座山有点大,想硬碰不容易。
鱼非池细细想着,这许三霸他首先是位将军,然后才是个商人,商人这一行他不甚精明被自己阴了一把实属正常,但这对他而言也无伤大雅,未能伤及他筋骨,他真正的底气还在将军这二字上面。
那许府总是叫将军府,而不是豪绅府的。
鱼非池便开始想着,要怎么绕过许三霸的将军的底气,自己只求财,不求官。
她正想着主意,许家有约。
不止约她一人,是约了四人。
无为三子外加音弥生。
鱼非池不是很明白,许将军叫上音弥生这位南燕世子做什么。
几人落座,石凤岐强行扯着鱼非池坐他左手边,迟归挤开音弥生坐鱼非池右手边,许家小姐当仁不让坐在了石凤岐的左边。
本来毫无意义的桌位,在他们的争挤中便显得极为重要了一般,个个都在宣示自己的霸权。
鱼非池谢天谢地,卿年没有来。
否则那定是更精彩的画面,精彩到她都不敢看。
席间鱼非池问将军:“将军何事召我等前来?”
许三霸长得很符合一个所有的将军该有的模样,黑面,壮实,凶神恶煞,再加上粗犷的嗓音,说起话来时声如春雷炸响在耳边,他先是不理鱼非池的话,独独看向了石凤岐:“石公子,一别五年了。”
石凤岐拱手:“将军老当益壮。”
“哼,当年老夫倒没想到,你会躲上无为山去。”许三霸看着,很是瞧不起石凤岐的样子,用词多有污辱之意。
不过石凤岐也一脸的不在乎,只是笑道:“得学院司业赏识,是在下的福分。”
“今日叫你们几个过来,不为别的,只为说一句,你们三既然是无为七子中的三位,就当给个明白话,到底是准备留在我后蜀为君上效力,还是他国派来的间谍!”将军说话不带拐弯的。
“石公子,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的。”与许将军的粗大嗓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女儿许清浅,细声柔弱,夹了一筷子糖藕给石凤岐。
石凤岐抬手止住她:“我口味早就换了,近来喜辣,不爱甜食,多谢许小姐好意。”
许清浅也不觉尴尬,只是很自然地将糖藕放进自己碗中,再夹一筷子宫爆鸡丁给他。
石凤岐怕了她,转头看着鱼非池:“爱吃什么呀,我给你夹。”
“糖藕……”鱼非池并非诚心要给许清浅添堵,她是真觉得那白藕裹了一层金黄的糖汁儿,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想试试味道。
石凤岐笑容如春风般地给她夹来糖藕,还备上了清水,叮嘱着吃这糖藕过后一定要喝口清水漱漱口,不然嘴里甜得发腻。
“啪!”许三霸大概是看不下去石凤岐与鱼非池如此戏弄她女儿,重重一拍桌子,怒目圆瞪地瞪着石凤岐,鱼非池嘴里的藕惊得没吐出来。
石凤岐施施然地回头,淡淡然看着许三霸:“许将军何事?”
“你们如不是有心要留在后蜀辅佐君上,便早些离了我这后蜀国……”
“这后蜀国几时成你许家的了?现如今坐在那帝位上的人姓卿,当年陪着这卿姓之人走上帝位的姓石,你许家,何德何能敢说一声你这后蜀国啊?”石凤岐笑言轻问,不急不徐,当年旧仇,他可没忘呢。
“成王败寇,石凤岐你黄口小儿败于老夫手中,就该认输!”许三霸喝道。
“我根本不稀罕这后蜀国的一官半职,更不稀罕所谓王候权位,我来时无一物,去时得一帝王做兄弟,如何就是输了?”石凤岐笑道,“反倒是你许三霸,强取豪夺占了这后蜀半壁江山,外人看着是你本事大,其实不过是靠一个女人,啧啧,许三霸,你还不如我这黄口小儿呢。”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要不要叫来温暖姑娘与你对峙一二呀?”
“你……”
“你以为无人知晓?不,大家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懒得把你当回事罢了。”
“石凤岐,你要不仗着你是无为七子,老夫便不敢将你怎么样!”许三霸再敲桌子,震得桌上饭菜皆是一跳。
石凤岐一声冷笑:“岂敢?谁人不知你许三霸恃强凌弱已是多年?”
“石公子……”许清浅又是一声轻唤。
“非池啊。”石凤岐立时调头一掌拍在鱼非池肩上,拍得鱼非池好不容易快要咽下的糖藕又堵在喉咙,呛得一阵咳嗽。
拍拍胸口,鱼非池想着这许家小姐当真是不可与凡人相提并论,这种情况下还对石凤岐一往情深,真个了不起。
几人正这般你拉我往的扯皮间,又见门口来了一位公子,公子他长得怎么说呢,一看便知是个奸商。
鱼非池心想这糖藕是吃不好了,不免生些遗憾。
她放下了筷子看着对方,许三霸如此冲动易怒,显然是不适合做生意这门行当的,那定然是这位许家的公子在操持许家生意。
许公子名叫许良人,名字好听,说话却不甚中听,开口便是:“这便是那位抢走我家姐姐心上人,又抢走长公主心上人的鱼姑娘了?”
鱼非池心下一紧,这顶帽子扣得大,左右听着都不好应话,怎么应都是个亏。
好在石凤岐是个不要脸的,拉起鱼非池的手便说:“我家非池魅力大,我心甘情愿被她勾走,不过别家世子什么的,就是自己不懂事凑过来的了。”
世子殿下音弥生放下酒杯,听了半天的戏,戏唱到他身上了,他便不能置身事外,不过他冷静得多:“说了半天,也不知许将军请我等来府上到底有何贵干?”
“让世子殿下误会了,请你们来此的人并非是我父亲,而是我,只不过刚巧外边有几条狗颇是碍事,我去处理了一番,耽误了些时辰。”许良人笑着说。
他入坐,坐在许三霸一侧,看向众人:“我许家的确是与商夷国有些来往,但都无伤国体,只是些小事,想来几位并非商夷国人,更非后蜀国人,自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今日请你们来,只是想跟各位聊一聊,这后蜀国的生意。”
能将叛国之事说得如此轻松自然,可见这许家霸道到了何种地步,那卿白衣又忍让了多久。
众人不说话,看着他。
他接着道:“现下四方太平,一无战事二无兵乱,我父亲身为一国将军却也无甚多事可做,便做了点小生意权当打发时间,但各位却似乎插手过多了?”
音弥生不解,便问他:“我何时插手过你等生意了?”
“世子殿下当然没有,不过世子殿下却与无为七子走得颇近,又同出无为学院,更与后蜀国毗邻而居,我不得不忧心,世子殿下做出点什么事来。”许良人倒一杯酒,边倒边说,“你南燕世子为了一个女人,连长公主的婚事都敢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许公子误会,我与长公主的婚事与他人无关,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而已。”音弥生看了一眼鱼非池,又淡声道:“至于南燕,南燕对后蜀与商夷之间的事并无兴趣,南燕国人也从无关心他人国事的习惯。”
“哦?依世子此言,便是我将这无为七子除了,替后蜀除害,你也不会在意了?”许良人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