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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岸觉得,他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走了那么多的关系,让这些贵人们去帮他办一件这么小的事,他们都没有办好,实在令人十分发恨。
但余岸便是再怎么生恨,也无可奈何,他开始有些担心,以前从不理事的世子殿下音弥生,近日越来越活跃,向来淡泊如水的他开始看两眼朝政之事。
往日里也不见他与朝中官员有何来往,大家便是想去巴结世子殿下,也会被赶出门去,可是今日在御书房中时,竟有人隐隐站在音弥生那方。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在做手脚,否则以音弥生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去游说这些官员的。
余岸不笨,转个眼珠子,就能想到是石凤岐在背后动手。
石凤岐说,音弥生你就在明面上说句话,辛苦活儿我去替你做。
这份辛苦活计做来有点掉脑袋的风险,拉拢一些与余岸走得不近,甚至有些矛盾的官员来替音弥生站台,总是不那么容易的。
燕帝对石凤岐的防范极深,谁也不知道石凤岐到底来自哪国,是何身份,有甚目的,大家只知道石凤岐走遍天下,结交天下,却不知他最后会停在哪方。
以燕帝的缜密心思,又怎会容忍石凤岐在南燕国里埋下暗棋?
所以石凤岐去替音弥生做这份辛苦活计的时候,可谓是把脑袋别在裤头上,万万不能触到了燕帝的底线。
这很是不易,如何不着痕迹地说服官员,去与余岸对抗,让奴隶进城,花费了他大量的心力,谨慎而小心地才算完成。
好在今日结果还不错。
但这样的结果余岸也曾考虑过,如果到最后依然是必须接奴隶进城,他也必须要有应对之法。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先稳住越来越吵着要见奴隶的人。
于是他说:一月之后,他将会亲自带奴隶进城。
这一个月里,他要去购买奴隶,把他们从奴隶贩子手中救出来,到时候会直接把新买来的奴隶带入长宁城中,也算是给各位一个交代。
鱼非池看着他在一片歌颂声中马车远行,微微敛着眉似想着什么事。
“怎么了?”石凤岐见她这般神色问道。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鱼非池轻声道。
“我会派人盯住他,一旦有何问题,我们都可以立刻知道。”石凤岐说,“放心吧。”
“但愿如此。”鱼非微敛的眉头却未松开。
她细细看过余岸马车离去时留下的车辙印子,并不深,只浅浅两道印记伸向远方。
余岸离去的那辆马车里,并没有放多少银子,如果他不带足够多的银两出门,如何能买回大量的奴隶?
距离鱼非池那日去看奴隶角斗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余岸并没有把银子放在家中,否则鱼非池他们早就发现了。
鱼非池也一直想不明白余岸的钱都放去了哪里,可是自从知道余岸要去买奴隶带进长宁城的时候起,鱼非池他们就一直盯着余岸,想引蛇出洞地看一看他藏银之地在何处。
可是余岸根本没有去过任何地方取银子,那么,他用什么去买奴隶?
话从两个方面来说,如果余岸真是个大善人,他真的做过无数拯救奴隶的好事,那他此次出门也是要带着银子出去的,毕竟大善人要买奴隶,又从来不用钱庄银票,他必然需要带着大量现银离开。
如果余岸是个恶人,只是伪善,利用奴隶之事来敛财,他这次出门,也绝不可能那般空手出去。
因为就算余岸他明知此事是鱼非池的计,知道鱼非池是想探出他的藏银之地,也绝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为了保全几个银子而跟南燕的百姓闹翻,带不回一个奴隶。
他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鱼非池握着茶杯看着余岸远去的马车,眉头越锁越深,连杯中茶水凉透都未查觉。
就在此时,宫里的太监找到了她:“陛下有旨,宣鱼姑娘进宫。”
石凤岐抬眉:“我与她一起进宫。”
“陛下只宣了鱼姑娘。”太监有礼地拒绝了石凤岐的提议。
鱼非池揉着额头:“不去行不行?”
“鱼姑娘说笑了。”太监依旧有礼。
鱼非池放下那盏凉透的茶,叹了口气,她并不知燕帝此时诏她入宫是有何事,不过,不管是什么事,鱼非池都不想进宫,她对这天下七国的王宫都没有任何念想,都不想有任何接触。
宫里的燕帝正对着一盘棋,见到鱼非池进来时,摆手让她免礼,又让她坐在对面的棋盘前:“会下棋吗?”
“棋艺不精,怕是要污了陛下的眼了。”鱼非池说。
“无妨,陪寡人下两手。”燕帝捡着一粒黑子,落在棋盘上。
鱼非池坐在对面,摸了一粒白玉做的棋子,闭着眼随便按在棋盘上,也不说话。
“你觉得弥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燕帝突然问了一声。
鱼非池再闭眼,又捡了粒棋扣下,“好人。”
燕帝听着一笑,额间川字都散开些,笑声道:“寡人听说,曲拂一直在撺掇你与石凤岐早日成婚?”
“陛下知天下事。”
“你为何不嫁他呢?”燕帝又问。
鱼非池觉得她心甚累,逼婚大军现在又添一员猛将,大家对她的终身大事如此关心,鱼非池感动得简直要涕泪齐下。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吧。”鱼非池收了棋子,抬起头来直视着这位心深似海,难以看清的燕帝陛下。
她一双眸子澄澈灵动,透着淡淡的漠然与平静,哪怕是面对着九五之尊的天子,她也不见有丝毫的怯场和退缩,天下王权于她眼中,与凡世俗子似乎并无二样。
燕帝看着这双眼睛,好像有一些明白了音弥生,明白了石凤岐,明白了他们为何要对这个女子另眼相看。
若是他再年轻三十年,说不得都会对这样平静的女子动心。
燕帝他看了一会儿,这才慢声说道:“你喜欢南燕,可以留在这里。”
“以世子妃的身份吗?”鱼非池明白高位之上人的说话都喜欢转弯抹角,许多事情都绕上好几圈来讲,但她自己不是个喜欢一句话遮三遍再讲出来的人,所以问得干脆。
燕帝笑着点头:“你很聪明。”
“燕帝陛下您看中的是我无为七子的身份,还是纯粹只是想给音弥生找个心仪的妃子?”鱼非池又问道。
“两者皆有。”
“陛下乃天子,自是晓得世上无双全之事的道理。”鱼非池淡淡说道。
“弥生很喜欢你,你留在南燕会过得不错,比起天下其他地方,这里是最后一方净土。”燕帝道,“寡人听说,你最爱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陛下的意思,其他地方不自由吗?”鱼非池笑道,“何以见得?”
“你必不知,白衹将起战事吧?”燕帝轻轻淡淡一句话,打破了石凤岐精心构织了许久的谎言。
轻描淡写一声白衹将起战事,让鱼非池整颗心都绷紧。
鱼非池微微抿唇,眼眸向下,安稳住陡然缩紧的心脏,平心静气地接受着这个事实,不管是白衹,还是其他地方,早晚都会起战事的,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他们无为七子下山已经有一年多,也就这一两年吧,燃及天下的滔天怒焰终会烧尽一切旧情,她一向都是清楚,晓得的。
“陛下想说什么?”鱼非池再次抬眼,眼中依旧澄澈清亮,平静如水。
“寡人虽不知石凤岐到底是何身份,但以他遍游天下七国之举,就足以证明他野心之大,鱼姑娘你若是只想过太平安生的日子,寡人可为你做到。待寡人与南燕度过这十年动荡,便将帝位交给弥生,鱼姑娘你是了解弥生性格的,有他在,你依然可以自在逍遥下去。”
燕帝是一个极为优秀的说客,他说的每一句话对鱼非池而言都是极大的诱惑。
但是燕帝不知道,十年期过,七子皆死,无一活路。
他也不知道,鱼非池绝不可能牺牲自己一生的命运去得到一个帝王承诺的自在逍遥。
“多谢陛下好意,不过,民女自幼性子便野,想得到的东西,都习惯凭自己去努力,而非靠他人施舍。所以,陛下的好意,民女怕是要辜负了。”鱼非池微微低头,算是赔罪。
鲜活有什么人会当面拒绝回驳一国之君的好意,甚至违逆他的命令,鱼非池此举,形同找死。
好在燕帝也不是什么随意砍人脑袋的君王,他笑看着鱼非池一会儿,道一声:“此事以后再说不迟,陪寡人下棋吧。”
鱼非池棋艺当真不精,三两步棋便让燕帝杀得片甲不留,道一声陛下棋艺精湛之后,她恭敬退下。
燕帝望着棋盘上一面倒的胜局,笑着将棋子一粒一粒放回棋盒中。
从御书房的后厢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跪倒在燕帝膝前:“父皇。”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燕帝未看这人,只是淡淡地问道。
“回父皇的话,听见了。”
“寡人说过,你的婚事寡人心中自有论数,你若再敢轻易去操纵此事,别怪寡人不顾父女之情。”燕帝道。
跪着的人吓得连头都埋进地里,看不清她脸上神色:“是,臣女知道了,以后再不敢愚昧行事!”
“你只是女,不是臣!”燕帝皱眉,额间川字拢紧,再次说道:“曲拂,你再敢做出忤逆之事,寡人便将你嫁去边疆!”
曲拂肩膀微颤,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