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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帝都繁华依旧,处处皆看似风平无波,实则是波涛暗涌。如今的云家在收到湘织坊的厚礼之后,云振丰一怒之下将其子云展赶出家门。
帝都一处楼阁内,一身穿锦衣华服的俊逸男子暴跳如雷,那原本英俊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着,“饭桶,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以杜景傅为首的一众人跪在地上,将头几乎贴在了地上,“请主上息怒。”
男子目光一冷,看向杜景傅等人的目光如箭般犀利,“息怒?你们还好意思让本王息怒?你们倒是说说,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怎么就给我放了?”
杜景傅强忍着自身的颤抖抬起头,对上男子满是怒意的眼眸,“这,王爷息怒。经臣查访,那冷月公子背后不知是何人搭救,才让他幸免于难。”
男子微微眯起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扫向众人,“那你们可查出什么了?”
“这……那……”跪在地上的众人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男子见此再次警告出声,“不要在此左顾而言他,有什么就说。”
众人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跪在最前面的杜景傅出声答到,“依那知县所言,端木将军和五爷均派人去过。”
“竟有此事!”端木逸和彦韵?他二人何时与那冷月扯上关系,还使得二人出手相救?这冷月到底是何人,为何他一出现,就处处与我作对?看来此人当真是留不得。“杜景傅,我在给你一次机会,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取那冷月公子的性命。”
“是,臣明白。”一众人跪别了男子,转身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月明星稀,在一处楼阁之中,万马奔腾的画屏遮住房内半数光景,珠帘之后一人背对着门扉处而站。一帘之隔,月香绮跪在房间正中,“不知义父今日唤香绮前来何事?”
男子的声音从帘后传出,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悲,“香绮,当日我救你于危难,抚养你长大,将你安排在落云阁,扶持你坐到今天的位置。”
“义父大恩,香绮没齿难忘。”月香绮将头低的更狠,面对着地面的她秀眉微微皱起,男子幽幽的声音再次传出,“我将你放在落云阁,让你取得苏璟珅的信任,你做的很好,如今也是时候发挥你的作用了。”
“全凭义父吩咐。”月香绮平淡的应着话,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帘后男子的话音再次响起,“杀掉苏璟珅,拿下落云阁一事暂且放一放。如今有另外一件事要你去办。”
月香绮闻声一愣,回答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常,“香绮仅听义父吩咐。”
“冷月公子,你且去将此人首级取回。”男子的声音稍有起伏,隐隐含着一丝丝恨意,月香绮低着的脸上秀眉紧紧皱在一起,“香绮不明,此人与我们的大计有何关系?”
“具体事情你且莫要多问,只管听命行事便可。此人不除,日后必将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男子并不愿多加解释,月香绮也不再继续追问,“香绮明白。”
“你且去吧。”杜景傅在月香绮离开后转身,缓缓走出来的他面含冷光,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肃杀之意。
云家大宅,云振丰负手而立,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老爷。”
云振丰闻声转过身来,看向中年男子,“这五彩云锦织的如何了?”
男子立在云振丰身侧,认真回答到,“回禀老爷的话,这云锦已全数完成,待明日装箱,就大功告成了。”
云振丰略略细想后吩咐到,“恩,待明日老朽亲自装箱,送至礼部。今明两日至关重要,你们切要看护好贡品。”
中年男子点了头,满脸严肃也丝毫没有松懈,“请老爷放心,我等自当看护好贡品。”
帝都街道一角,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满身污垢,脏乱不堪。一路之上,行人对其指指点点,偶尔也有人丢下几个铜钱。“滚开,都给本公子滚开。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本公子又不是什么叫花子,不需要你们的这几个臭钱。”只见那公子一时动怒,抓起地上的几枚铜钱向路边围观的众人砸去。
此时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分开众人,将那年轻公子团团围在中间。“看什么看,都快些滚开,”其中几个小叫花分赶众人,在此围观的众人见状,所有人全都哄散而去。
叫花子中一个看似带头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衣衫褴褛,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凌乱的头发耷拉在脑后,全身上下唯独那张脸还依稀可以辨清模样,“臭小子,原来你在这里,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识相的赶快给老子滚,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你们这群叫花子,还不给本少爷滚开。”年轻男子一把想要将面前的人推开,结果自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引得一群人一阵哄笑,“哼,都成了这副模样,还自称少爷?当真可笑,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哥,这小子身上的这身衣服看起来倒也值些银两,不如我们将他扒个干净。”其中一个小叫花出言提议,这倒让周围的几个叫花眼前一亮,“你们要做什么?滚开,别碰我。”年轻公子惊恐的向后退去,他瞪大眼睛看向那些向他伸过来的手。
“兄弟们,还愣着作甚,动手。”那为首的叫花子一声令下,其余的小叫花径直向其扑了过去。只见那公子几番挣扎,身上的华衣全数被扒尽,“老大,这剩下的里衣是否?”
“唉,留件衣物与他蔽体就好。臭小子,老子再警告你一次,识相的最好赶快滚,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一群叫花子哄笑而散,临走之际几人还不忘对其拳脚相加一番。
咳咳,好疼啊,该死的,下手这么狠。嘶!没想到我云展今日竟会受此大辱,该死的叫花子,等本少爷有朝一日回到云家,我定要你们几个不得好死。
“展儿?哎呦,我的儿呀,是哪个天杀的将你打成这个样子?”华衣贵妇手持锦盒,心疼的看着地上满身污秽的少年,泪水也不由的落下。云展茫然的抬头看向眼前的贵妇,轻声呢喃,“娘亲。”
“走,跟娘亲回家,我可怜的儿啊。”云夫人径直扑向云展大哭起来,云展抚着他娘亲的背,略有些怯意的皱起眉,“娘亲,可是爹爹他。”
云夫人抹了把泪水,看向云展,“哼,无需管他,那个该死的老东西,他真是越老越糊涂,你可是云家唯一的血脉啊。他要是再将你赶出家门,我就死给他看。”
云夫人眼底的认真之色让云展一惊,“娘亲!”
云夫人径直将锦盒递给一旁的下人,她在云展的搀扶下起身,“走,跟娘亲回家。”
这日下午,云振丰刚从绸缎庄回府,一进家门便见到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情了?”
管家在云振丰注视下连忙摇了摇头,之后又吞吞吐吐的说着,“没事,没事。只是夫人她……”
“夫人她又怎么了?”管家的模样让云振丰直接冷了面色,管家见此,立即垂下头如实禀报,“回老爷的话,夫人将公子带回府中。老爷曾吩咐过,不得让公子再踏进云府一步。依夫人的脾气,老奴也不敢跟夫人硬来,所以在此等老爷回来,还请老爷定夺。”
云振丰闻后一愣,随即缓和了面色叹了口气,“罢了,回来就回来了,由他去吧。这些日子他在外面也是吃尽了苦头,想来展儿也吸取教训了。”
看着云振丰缓和的面色,管家暗自松了口气,他生怕云振丰再次将云展赶出去,那夫人的脾气他可是清楚明白的,这要是闹起来,那真是家无宁日了,“是,老奴知道了。”
管家正欲退下之际,云振丰再次叫住了他,“等一下,让人好生打点一番,去去晦气。”心中突然一紧的管家听完云振丰的话后暗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老奴这就去办。”
秋风瑟瑟,烟冷看着这满林的秋叶,随风飘落。这染尽的金黄,空气中皆是成熟的味道。
烟冷静静的注视着满园的金黄出神,如今的云家已是名存实亡,只要静待时机,将其一举歼灭的好。前些日子有收到陈家书信,其原意投诚于我。
如此这般看来,钱家已灭,云家气数将尽,陈家又识时务,至于那金家就更不为所惧。那幕后之人,至今始终未能现身,我倒要看看还能忍耐到何等地步。
“烟儿。”一声熟悉的声音,烟冷回头看向声源处的云殇,“云殇,你来了。”
云殇如往常般走到烟冷身旁,自然而然的理顺她被风拂乱的发丝,“烟儿,今日让我前来,是有何事?”
烟冷下意识后退一步,发丝顺着云殇的指尖滑落,她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笑容看向云殇,“今日邀云殇前来,确实是有事相商。”
云殇的眼神黯了黯,面色却依旧伪装的很好很自然,“烟儿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吧。”
烟冷移开视线,背对着云殇继续说到,“如今秋日已尽,寒冬即来,这骆家的产业已差不多尽数收回我手,如今我这心愿也已了去一半。而剩下的,只待那幕后之人现身即可。”
云殇注视着烟冷的背影,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经烟儿这么一说,确实无需多日。待这大仇得报之后,我们自可去落云阁接回老爷,一同回南境骆府了。”
烟冷伸手接住那缓缓下落的叶子,“云殇,这一路上多亏有你,若不然我怕只有我一人的话,定不能撑下来。”
云殇立即反驳到,“烟儿,你无需与我客气。”
“云殇,其实我想说的是……”烟冷侧过脸,一缕发丝随之滑落,想要说的话却被云殇直接打断,“烟儿,你不用多说,我心里明白。无论是之前的穆青衣也好,还是现在的温墨宇也罢,只有烟儿你可以幸福就够了。我云殇此生别无所求,自打当年被你所救,我便下定决心,今生今世我都要陪伴你左右,即便不能成为烟儿命定那人,也希望烟儿莫要让我离开。”
烟冷转过身,看向云殇的眼里满是心疼和不忍,“云殇,这样太委屈你了。”对上烟冷的目光,云殇笑的苦涩却又满足,“能跟着你,对于云殇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何来委屈一说。”
“云殇!罢了,如果对你来说,留在我身边就是你的幸福,那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你的幸福。我不会再强求你离开,我只要云殇你能开心就好。”烟冷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云殇的表情后,终究选择了放弃,“烟儿,谢谢你。”
烟冷走到云殇面前,拉住他的双手,他的手很大,很暖,烟冷看着这双手,心中难免苦涩,想当初是自己牵起了这双手,却终究在中途自己先放开,“云殇,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若是幸福来临,你可莫要委屈了自己。”
“烟儿,放心便是,云殇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烟冷看着云殇这个样子,心里颇有些难过。如今她无论是说什么,怕是云殇也听不进去的,还是日后慢慢让他改变心意的好。
与云殇在树林一别,烟冷便径直回到医馆。今日是那五彩织锦装箱之日,在这紧要关头,烟冷自然不会错过此等良机。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烟冷,刚走出房门便与穆绵烨不期而遇,“烟儿,你这一身是要?”烟冷自然的与其打着招呼,“绵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穆绵烨对烟冷转移话题的方式丝毫不予理会,“这话应该我问烟儿你才是。这么晚了,你身着夜行衣,难道是打算去散步不成?”
烟冷尴尬的瞪了绵烨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这,也可以这么说,反正我一会儿就回来,绵烨还是先去休息吧。”
绵烨挑着眉看着烟冷,拦住路的他也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烟儿,你今日不将话讲明,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这场对局,终究是烟冷先败下阵来,她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绵烨,“唉,真是怕了你了,跟我一起去总可以了吧。”听她这么说,绵烨嘿嘿一笑,“哼,这还差不多。”
烟冷同绵烨身着夜行衣翻墙而出,夜晚的帝都清冷,路上也没有行人,在一路之上除了一些大户人家,基本鲜少有人家在门外挂上可以照亮的灯火。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待打更之人走过,烟冷和绵烨越过街道,飞身上了对面的屋顶,几经行至云家绸缎坊门前。绵烨不解的小声问到,“烟儿,这里不是云家绸缎坊吗?”
烟冷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小声答到,“正是云家绸缎坊。”
绵烨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立即黑了下来,“难道……呵呵,今日可是五彩织锦的装箱之日,烟儿今日来此,想必最近这湘织坊之事也与烟儿有关吧。”
“我家绵烨当真聪慧。”烟冷回头颇为赞赏的看了绵烨一眼,“小心,有人来了。”烟冷二人闪身躲进暗处,只见不远处,云展喝的酩酊大醉,步履不稳的向此处走来。
云展左拥右抱的走到门口,其中一名女子劝到,“云公子,您喝醉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哎?这怎么行,我既然答应了带你们来看五彩织锦,就一定不能食言而肥。”云展带着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路来到绸缎庄门口,他摇晃着身形上前猛拍绸缎庄的大门,“快开门,快给本少爷开门!”
吱呀一声,绸缎庄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两名下人模样的男子,“少爷?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云展借着酒气冷哼一声,“哼!这里是我云家的地方,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
两名守门的小厮立即拦在了云展面前,“唉,少爷,老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接近这里啊。”云展的脚步一顿,他冷着面瞪向两人,随即用力一推,其中一名小厮被推搡的退了两步,云展便拉着两名女子越过二人走了进去,“滚开!美人,走,本公子带你们去看五彩织锦。”
两名小厮立即跟着追了上去,“少爷,不能进啊。”他二人伸手,刚想拉住云展,却被其一把挥开,“滚开。”
待他们一行人吵吵闹闹的离开,烟冷和绵烨才从暗处走出来,“看来今日倒是省了我们的事了。”
看向已经走远的云展一行人,绵烨也难得吐槽到,“云家有这么一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子,这云家的未来当真是堪忧啊。”
烟冷反倒勾起一抹笑容看向云家绸缎庄的方向,“走吧,这私自毁坏贡品的名义既然有人承担,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绵烨,你说呢?”
烟冷话音一落,绵烨立即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不由得摇头失笑,“烟儿,当真是个鬼灵精啊。”
烟冷二人翻身上了屋顶,透过瓦片的缝隙见到屋内的情况,那云展不听劝告,执意开箱取出五彩织锦。此锦缎当真非同凡响,刹那间五彩流光闪现,质地柔软轻盈,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绵烨盯着屋内的那件珍品问到,“烟儿,接下来怎么办?”
“你瞧好了。”烟冷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口,倾斜瓶身,瓶中晶莹的水珠顺势滴落。在众人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烟冷将腐毒滴在五彩织锦之上。那云家公子顺势抖开织锦,桌上的烛台跳动,星点的火苗落在织锦之上,一时间火光四起,众人见状忙的是不可开交,“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