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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妃揪着晋王爷的衣裳,脸色发白,美眸中有些惊惶:“你说,会不会是周大人,看透了我的来历?”
晋王妃精致秀美的眉毛微蹙,贝齿轻咬朱唇,眉心一点朱砂痣,愈发红得鲜艳,在光线有些暗淡的马车中,仙子般无暇动人。
“不会的,铭儿不要担心。”晋王爷柔声安抚道。
晋王妃缓缓抬眼,看向晋王爷,带着点点惊意:“可是,周大人为何如此说?他独独指出我的朱砂痣,我以为……”
“莫怕。月圣国的来历奇异,等闲人也没有见过,一直当做传说的,周大人猜不到的。”晋王爷低声劝道,“何况,他为人虽然奸猾,内心倒也有几分正直,不会大肆宣扬的。”
晋王妃蹙起的眉头,微微展开两分。不一会儿,又抬眼说道:“他给阿鸢看了面相,为何说阿鸢日后也会如我一般?他,究竟是随口胡说,还是真的算到什么?”
“就你心细。”晋王爷不禁低低笑起来,“女儿家好妆扮,阿鸢说不定哪日心血来潮,在眉心点了朱砂,打扮自己。周大人多半是唬阿鸢玩的,就是想叫阿鸢带他看热闹去,再尝一尝紫霞山庄的葡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晋王妃愕然:“竟是这样吗?那,我倒是庸人自扰了。”
“你不信我?”晋王爷挑了挑眉,“我说过护你,就不会食言。”浓眉墨眼,直直看着她道:“即便有一日,你的身份被爆出,以我晋王府的势力,难道护不住你?”
晋王妃垂下眼来,埋首偎进他的怀里:“你也知道……有些记载里头,已把月圣国妖魔化了的。我是那样的身份,被居心叵测的人知道了,不要煽动起来,喝我的血、割我的肉?”
“谁敢?”晋王爷喝道。
晋王妃展开双臂,环住他的腰:“也不知玉凌哪里去了?姐姐叫我带他出来,我原想好好照顾他。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走丢了。他的命格……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都是他的命格不好,却怪不得你。”晋王爷安慰道。
晋王妃叹了口气:“姐姐说过,十六岁之前,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也叫我不必勉力。只不过,我心里不好受罢了。再有两年,他便十六岁了。依照姐姐的说法,若他能够渡过十六岁,便一生无忧。如果渡不过……”
晋王爷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我最担心的,其实是姐姐。”晋王妃低低缀泣,“姐姐把一切都给了玉凌,自己几乎什么也没留下……”
通往玉峰山的路上。
“屠姑娘,叫我坐进马车里吧?我会算许多好玩的玩意儿,保管你喜欢。”周监正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背上,探头朝马车里喊道。
屠飞鸢不搭理他。
“唉,真是硬心肠的小姑娘。”周监正摇摇头,“可怜我的一把老腰,要生生折断喽。”
斐仁烈端直坐在马背上,如山岳一般沉稳,余光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一侧。
马车里,屠飞鸢背靠车厢,闭目不语。沐神医轻轻叫了她一声儿,不见她应,便又叫了一声:“阿鸢?”
屠飞鸢仍旧没有吭声。
“这孩子……难道睡着了?”沐神医微微一怔,随即探手轻轻碰了碰她,顿时明白过来。
“真是辛苦她了。”沐神医忍不住道。只见屠飞鸢坐得笔直,双手扶在腿上,一本正经的姿态,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是睡着了。眼中露出心疼:“好孩子,来,躺干娘腿上睡。”
经她拨了一下,屠飞鸢才微微转醒,半睁开眼:“嗯?”
“困了吧?来,躺干娘腿上,干娘抱着你睡。”沐神医柔声说道。
屠飞鸢又醒了一分,只见沐神医目含疼惜,浑然把她当孩子看的,想了想没有拒绝。脑袋枕在沐神医的腿上,身子舒展开来,调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下。
昨晚跟嘉仪公主僵持一夜,又在心中几经推敲脱身计划,屠飞鸢是累了的。这一路还要走半个时辰,小睡一下却是正好。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阿鸢,醒醒。”进了山中,太子别院就快到了,沐神医轻轻拍着屠飞鸢的手臂唤道。
唤了几声,屠飞鸢便醒了,坐起身来,还有些不清醒,便搓了搓双手,待手心儿搓热了,贴到脸上。热乎乎的手心,烫在脸上,立时清醒两分。微微用力,拍了拍脸颊,便彻底清醒过来。伸出手一掀帘子,恰好看到一张哀怨的脸,微微一愣。
“小姑娘,你可真是狠心啊,老周喊了一路,你也不心软。”周监正哀怨道。
屠飞鸢将帘子放下,扭头问沐神医:“干娘,怎么了?”
通过这件事,屠飞鸢明白,孟庄主和沐神医对她的心,是再真也没有的了。既然如此,唤一声干娘,有何吃亏?虽然有些别扭,想一想也还好。反正已经穿越了,她何必拘泥于前世?只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小姑娘,一切自然就好。
“没事,他找你玩呢,我看你睡着,便没喊你。”沐神医道。
一路上,周监正喊了无数声,沐神医和孟庄主都不曾搭理。开玩笑,阿鸢睡着呢,吵醒她怎么好?
屠飞鸢听罢,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对周监正道:“你找我玩?我方才没时间,现在有啦,你找我玩什么?”
“老周喊了一路,嗓子都被风灌哑了!”周监正没好气地说道。目的地就快到了,偏偏屠飞鸢这时倒松口了,让他觉得小姑娘真是坏心肠。
屠飞鸢不懂他的怨气从何而来,才想开口问他,蓦地眼角觑到一个黑色身影。只见周监正的身后,斐仁烈一身黑衣,骑着黑色骏马,冷峻的面孔没有丝毫神情。侧脸如钢铁一般坚毅,目光直直望着前方,神情专注。
那日,在轻尘酒楼见到华廷玉,也是一身黑衣。只不过,华廷玉身量瘦削,看起来有些文人的单薄柔美。此时见着斐仁烈,同是一身黑衣,却是暗藏锦绣,兼之头戴金冠,身形高大矫健,竟是威武英俊,好似出征的王子。
“天哪!”屠飞鸢捂着眼睛,放下帘子。一个个的,颜值怎么如此高?阿容就算了,他是妖孽。华廷玉一身文人气质,面容苍白,有些病态的柔美。斐仁烈冷峻硬朗,英武不凡,正是钢铁一般的硬汉,再过几年,便是大姑娘、小媳妇的梦中情人。
适应了马车里的光线后,屠飞鸢转过目光,却见孟庄主侧身坐着,正十分贤惠地给沐神医捏腿。方才屠飞鸢枕着沐神医的腿,睡了一路,把沐神医的腿枕得麻了。
孟庄主一身素净蓝衣,乌黑长发披在背上,滑落半边,衬得他高大的身形,多了一分可亲。顾家的男人,最让人没有抵抗力。屠飞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睛又被刺瞎了。赶忙掀开帘子,看向周监正。
周监正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背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忿忿。他长得只在端正之列,与斐仁烈、孟庄主这样的男人比起来,五官身材都显得普通。屠飞鸢笑了笑,朝他喊道:“周大人,你之前给我批命,有什么含义?”
“哼。”周监正看了她一眼,又别过头去,现在想知道了?方才做什么去了?
屠飞鸢将帘子掀开,手臂扒在车窗上,探出一张圆滚滚、黑黢黢的脸。放在普通人身上,自是丑的惹人嫌。偏偏她继承了温倩的五官,虽然不好看,难得有一分娇憨,也不叫人讨厌:“周大人,你喜不喜欢喝酒?”
“酒?”周监正的眼睛亮了一下,“你要请老周喝酒?”
屠飞鸢笑眯眯地道:“周大人都喝过什么酒?”
“屠姑娘懂酒?”周监正扯着马缰,往马车旁边靠了靠,“老周喝过的酒多了去。这世上有的酒,还没有老周没喝过的。”说到这里,十分自豪:“便连藏在深山老林里猴儿酿的酒,老周都有幸喝过一口!”
屠飞鸢有些诧异,没想到此人如此嗜酒?原本只想打开话匣子,引他说出之前在公主府的批命,闻言,将本意往后搁了搁:“周大人喝过猴儿酒?可喜欢?”
“千金难买的猴儿酒,世人有几个喝过的?老周有幸喝道一口,自然喜欢!那滋味儿,就如飘了仙,美不可言!”周监正回味道。
屠飞鸢眼珠转了转:“想来,这世上就没有周大人没喝过的酒了?”
“唉!”周监正狠狠叹了口气,“老周多么希望,还有无数没喝过的酒!”
屠飞鸢扑哧一笑,道:“我有一种酒,保管周大人没喝过。”
周监正不由道:“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得来神酿?”他连猴儿酒都喝过,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他没喝过的酒,便必然是神酿了。
“有一小坛,不多。”屠飞鸢说着,对周监正眨了眨眼,“如果周大人给我批的命,我听着像那么回事,我就孝敬周大人。”
周监正听罢,脸上的神情肃了一肃。
“到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
屠飞鸢对周监正眨了眨眼:“我绝无虚言。否则就诅咒我这一辈子,下下辈子,都长这张丑脸。”说罢,缩了回去,坐进车里。
太子别院,建造得十分广阔,占尽地形,粗犷随意,仿佛没有经过精心规划,只是随心所欲,靠着地形,怎么方便就怎么建。围墙、地面、房屋,用料十足,坚固又稳厚。
马车越入越深,渐渐竟能听见隐隐的野兽嘶吼声。有老虎,有狼,还有许多辨不清的低吼,夹杂在一起,听得人心惊肉跳。
“阿鸢别怕。”沐神医揽过屠飞鸢,“这是太子殿下囚养的野兽,平日都关在笼子里的,不会放出来,你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