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娶媳妇这种事情嘛 08 爷心灰意冷

琴瑟琵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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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惊鸿的神色倏地冷了下来,语调阴沉,道:“若你当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那么,要你付出些代价也不为过。”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好险,要不是我下定了决心取燕惊鸿的性命,曦儿便真的保不住了!若我懦弱一点,我必将后悔终身!

    我喃喃道:“这么说,我杀你还杀对了?”

    燕惊鸿但笑不语。

    我被他的笑晃得头皮发麻,呆呆问道:“你不怪我?我差点害死你!”

    燕惊鸿揉揉我的脑袋,欣然道:“不怪你,自然是不怪你的,你有如此心机计谋,我替姑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原来害人还有这好处!

    我突然意识到,在今天之前,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燕惊鸿正儿八经的笑过,他每一次对我笑,要么是阴笑,要么是冷笑,要么皮笑肉不笑,再不然就是嘲笑,像这么温暖欣慰的笑容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呵呵,爷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心想要跟他搞好关系时,他不买账,我差一点杀了他,他却热乎起来了。

    这人哪,就是贱啊!不对,是这燕惊鸿哪,就是贱啊!

    我在心里将燕惊鸿牢牢的定位在“贱人”上,我发誓,燕惊鸿这张“贱人”的标签在我心里是一辈子都不会揭下来了。

    爷才不要跟贱人瞎扯淡呢!

    我兴致缺缺地打个哈欠,懒懒道:“那你找你姑姑高兴去吧,爷要睡了。”

    燕惊鸿想不到我会在他兴致正浓时狠狠泼他一盆凉水,有些愣了,缓了一缓,才淡声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您可别来了,爷不想瞧见你!

    天知道我有多想吼出这句话,然而一抬眼,便见到曦儿犹带泪痕的小脸,主动权还捏在燕惊鸿手里,爷还是忍忍吧!

    俗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为了曦儿,我都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了,再多忍一口气算什么!

    我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这一阵心惊肉跳下来,早就筋疲力尽了,燕惊鸿走了没多久,我就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再次醒来,天已擦黑,归雁端了汤药来喂我,我探头四下望着,却不见四哥的身影,心中一阵黯然,没了吃药的心情,便懒懒地吩咐她将汤药端下去。

    “七哥哥,你不吃药,伤怎么能好呢?”曦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一回头,便见她已经坐了起来,正一手揉眼睛一手撑着床榻,哀哀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软,勉强冲她笑笑,道:“乖,回你屋去吧。”

    曦儿摇摇头,眼里泪光闪闪,软软哀求道:“曦儿要在这里看着七哥哥。”

    我刚想赶她回去,她却看着我,眼神哀伤到了极致,“曦儿怕一眼瞧不见,七哥哥便又伤着了。”

    我顿时有了流泪的冲动,忙转过头压抑着,我可以在天下人面前脆弱,但在曦儿面前,我必须无时无刻不是坚强的。

    曦儿迈过我下了床,在床边坐了,问归雁要了药碗,打发她出去之后,舀了一勺药,凑到唇边细细地吹凉了,喂到了我唇边。

    我不想喝,我现今心灰意冷,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我狠狠地扭过头,无声地抗议着。

    曦儿泪如泉涌,哽咽道:“七哥哥,曦儿求你了,把药喝了吧!”

    我心里狠狠地撕扯着,可我却固执地硬着心肠,不去听曦儿的软语哀求,我在等,等四哥来。

    我也不知道等四哥来做什么,他在生我的气,若我坚持用不喝药来逼他,他只会更生气。可我想见他,我想他来陪着我护着我,我受不了他这么冷淡地对我。

    “七哥哥,你不要这样,曦儿怕……”曦儿“呜呜”地哭出了声,小手怯怯地拉着我的手。

    我缩回手,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不想喝药。我现在只想有一个铁铸的四方笼子,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瞧不见,好让我躲进去,然后再锁起来,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将自己完全的与世隔绝起来。

    我是有一些坏脾气的,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太子爷,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人都将我捧在手心里,一旦不如我意,我必然是要闹腾一番的,而且除了那个人的话,我谁都不听,谁都不搭理。

    曦儿对我的了解比我自己还要深,见我如此,她也猜到了是因为四哥,哀哀道:“七哥哥,你起来吃药好不好?曦儿去找四哥哥来,四哥哥来了,七哥哥就好了!”

    我忽然发起了脾气,怒声道:“不许去!乖乖回你的天心宫,哪里都不许去!”

    我很少会冲曦儿发脾气,她被我吓愣住了,也被我言语中的厉色伤着了,默然片刻,低低地抽泣起来。

    我沉浸在被四哥抛弃的哀伤中不可自拔,完全没注意到曦儿心中那股“被七哥哥抛弃”的悲哀,直到她哭着跑出长安宫,我都没察觉到什么。

    我的眼泪默默流着,锦缎面的软枕吸水性极好,泪水刚一溢出眼眶就被吸收了。

    寝殿里空无一人,我抬头,望望空荡荡的寝殿,突然放声大哭,这些天来的焦灼不安,惊慌无助,在这一刻全面爆发,我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抽抽了。

    这时,我听见了一阵奇异的乐声,有点像埙,很熟悉的曲调,却有一丝凝滞,像是原本顺畅的小溪突然遇到一块大石头的拦阻,不得不从缝隙间艰难挤过。

    我愣了愣,《盼人归》!是四哥最拿手的,也是我最喜欢听的《盼人归》!

    是谁在外面?

    我努力昂起头,但轩窗早关了,我看不见外头的情形。

    我缓缓趴回床上,寻思着这个大晚上在我窗外吹《盼人归》的会是什么人。

    这曲子明显凝滞,可见吹曲人很生疏,但曲声悠扬婉转,很显然,吹曲人技艺不凡,那么,会是谁呢?

    不可能是曦儿,更不是四哥。不论是曦儿还是四哥,都不会轻易将这曲子吹给旁人听,算来,不是燕惊鸿,便是楚默然了。

    我撇撇嘴,推翻了这个结论,燕惊鸿早就走了,不可能去而复返,他也没那么细的心思,想不出这种方法来安慰我,而楚默然,我与他相交不深,却有一曲之谊,会不会是他呢?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外面,于是扬声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曲声停顿了一下,又接续了起来。

    我急切地想知道来者何人,便唤道:“归雁!”

    归雁在外间守着,听我唤她,忙进了里间,我向她吩咐道:“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外面。”

    归雁垂首答道:“回殿下,是叶二公子。”

    叶兰舟?是他?

    我淡淡地“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从我醒来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兰舟。我淡声道:“叫他进来。”

    归雁应了一声,低着头退下了。

    很快,兰舟进来了,他一进来就跪下了,一脸严肃,道:“兰舟没用,有负殿下厚望,请殿下治罪。”

    我瞧着他,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眼圈青黑,胡子拉碴,低眉敛目,整个人都灰蒙蒙的。

    我想起了我遇刺那一回,他在长安宫门口一直跪到我回来,在凤仪宫,他也一直在我床前跪着。

    老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又是个极高傲极有风骨的人,自从跟了我,动不动就下跪,我竟不知是该对于他的忠心欣慰,还是为他的委屈自伤。

    跟着我,的确是委屈他了。

    我淡声道:“起来吧。”

    兰舟抬头看向我,我冲他勉强一笑,道:“扶我起来。”

    兰舟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双手从我颈下伸过,托住肩膀将我扶了起来,我瞧着他,有些心疼,“兰舟,跟了我,真是委屈你了。”

    兰舟垂下眼睑,轻声道:“兰舟不委屈,倒是爷,才是真的委屈。”

    他是一路伴我走来的,时日虽短,所经历的事情却不少,我受的委屈,遭的磨难,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清楚。

    我苦笑一声,“我是不是很没用?那么周全的计划,我都能搞砸了。”

    兰舟扳过我的肩膀,蹲下身子,仰着脸看着我,目光里带了一丝急切,“不是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尽力了。”

    是啊,我已经尽力了,可还是将事情搞得一团糟,自己受罪,四哥生气,曦儿担心,龙泉与兰舟也被我折腾得不得安宁。

    我承认,我根本不是当太子的那块料,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却不得不占着那么尊贵的位子,而后不得不做那些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兰舟察觉到我的沮丧,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解释,“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小,有的是时间让自己成熟起来……”

    兰舟有些语无伦次,他或许并不擅长安慰别人,我仍旧呆呆地坐着,半死不活的样子,兰舟急了,握着我的双肩,对上我的眼睛,坚定道:“相信我,你可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