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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日出宫,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可我今儿个带着俩大姑娘,总不好往那些男人爱去的地方逛,但除却那些地方,仔细一想,嘿,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了。
这时候,宁倩发话了,小丫头两眼亮闪闪的,冲着我呵呵直笑,道:“太子哥哥……”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四下里瞅了瞅,见没人注意,这才板着脸低声斥道:“嘿,你这个小笨蛋,出门都不带脑子的么?在这大街上瞎嚷嚷啥?这要是万一招来些不安好心的人,爷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啦!”
宁倩吐了吐舌头,讪讪地皱了皱鼻子,道:“人家忘记了嘛!好吧,那我也叫你七哥哥好了。”
我撇着嘴,眼角的余光瞥见曦儿一脸不快,心里暗暗笑着,这丫头,吃醋了呢!
宁倩却没那么多的心思,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们去落日胡吧!我也想见见七哥哥捞起鱼美人的地方呢!”
“什么鱼美人?我怎么不知道?”曦儿接口道,目光中带着满满的审视意味,宁倩是才进京城没多久的,她与我不可能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关于“鱼美人”一事,宁倩知道,曦儿却不知道,曦儿便不乐意了。
我耸耸肩,两手一摊,道:“不过是多年前游湖,救了一个落水女子罢了,我早就忘记了。”
曦儿“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但宁倩却不乐意了,道:“好哇,七哥哥好没良心!亏得我姐姐心心念念六年不忘,你却压根儿不记得了,她真是白念了那么多年!”
我略有些无奈,道:“爷好好的游湖,被人撞下了船,败了兴致不说,还染了风寒,生了一场大病,爷没带着一帮人上门寻仇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要将罪魁祸首绘影图形,贴在床头每日看着不成?”
曦儿听得有些糊涂,忍不住问道:“什么被人撞下船?这事又与宁玉有什么关系了?”
我见她大有一副“你若是不交代清楚,我便跟你没完”的架势,只好认命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
说着走着,很快我们便到了野鸭子湖畔。我交代随行的侍卫找个我瞧不见的地儿待着,弄了条游船,便带着两个天真娇美的小丫头游起了湖。
我们弄了一桌酒菜,坐在窗边对饮谈笑,湖风带着水汽,吹在身上十分惬意,我侧躺在锦榻上,一手屈起支着脑袋,翘着二郎腿,笑道:“啧啧,良辰美景,琼浆佳人,唔……人生一大乐事也!”
我拿了一把酒壶,举得高高的,将酒壶微微倾斜,一线酒液便在半空中荡出一道弧线,我仰头张嘴,接住酒液,喝了一口,龇牙咧嘴地叫道:“好酒,好风,好佳人!”
曦儿斜着眼睛睨着我,笑道:“七哥哥这副模样,若是叫那帮糟老头子见着了,只怕父皇的龙案上又要多上几十本折子了。”
我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那些老家伙参爷的折子还少么?爷不还是安安稳稳地在这儿厮混着呢么!”
窗外凉风习习,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绿柳成荫,天高云淡,我仰天叹道:“唔……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无歌舞助兴,此情此景,若是有一人怀抱琵琶,轻拨丝弦,再来一个俏佳人随乐起舞,那便好了。”
曦儿点头称是,突然一拍额头道:“可惜四哥哥没来,否则四哥哥弹琴,七哥哥唱歌,我来跳舞,那便圆满了。”
我脸一沉,道:“爷才不要呢!爷是要旁人来助爷的兴,可不是要给人助兴!”
宁倩原本静静地听着我与曦儿对话,听到这儿,她突然说道:“跳舞我虽不会,不过舞剑倒还使得,二位若是不嫌弃,倩儿愿舞剑助兴。”
我眼睛一亮,立时拍手叫好,曦儿见我兴致高涨,虽有不快,到底不愿扫我的兴,怏怏地点了点头。
宁倩轻施一礼,仿佛不胜娇羞,曼声道:“如此小女子便献丑了。”
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只见她右手在腰间摸了一下,紧接着我眼前一花,便见她手中多了一把软剑。
宁倩手腕一抖,软剑伸得笔直,阳光从窗间洒下,照在剑身上,发出点点耀眼的白芒。
宁倩脚尖一点,身子一转,软剑绕着身周舞成了一个圈,映着日光,便如周身都在发光一般,强烈的日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我只能听到凌厉的剑风,呼呼的在我耳边盘旋。宁倩一身火红的衣衫被剑风鼓得四散飘飞,白的光,红的裙,十分动人。
宁倩一套剑法舞下来,我一招都没看清,转眼去瞧曦儿,她已经惊得半张着嘴巴,手中的筷子空空的,桌子上散落了好几片菜叶,想来是宁倩的剑法将她狠狠震住了,连夹到筷子中的菜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直到宁倩收了剑,再次坐回我身边,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乖乖!好家伙,看不出来你人没多大,剑法居然如此凌厉!不愧是将门虎女,没丢你老爹的脸!”
我竖起大拇指,将宁倩好一通夸赞,谁知,我越夸她头埋得越低,几句话下来,她的脑袋简直要栽进碟子里了。
曦儿竟也附和道:“真没想到,你看起来不过跟我差不多大小,居然能使得如此好的剑法!你打过仗没有?”
我暗暗好笑,曦儿对宁倩产生好奇了,这正是我所乐见的。
宁倩听曦儿问她有没有打过仗,这才抬起头来,小脸溢满兴奋之色,道:“打过呀,自然是打过的,我从十三岁起就跟着我爹打仗了,如今已经有三年了。”
“哇!”曦儿惊叫一声,毫不掩饰她的崇拜之意,“你好厉害啊!”
宁倩得意洋洋,道:“你们皇宫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顶好的,但我有一件宝贝,宫里的肯定比不上!”
曦儿好奇道:“哦?什么东西这样厉害,连宫里的都比不上?”
宁倩傲然道:“我前年曾捉了一条狼,与我家的狗配了对,我家的狗本就是北疆特有的獒,因此生下的小狗崽子特别壮实,如今养了两年多了,打猎特别好使,猎狐狸猎鹿,一逮一个准儿!”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我十分喜爱打猎,宁倩若真有那么好的猎狗,那么打猎的时候邀上她,带着她家的无敌大狼狗,岂不是次次满载而归?
我两眼放光,道:“哦?可是真的?”
宁倩柳眉一扬,道:“自然是真的,我宁倩可从来不说大话!”
我笑道:“那爷可要见识见识了,寻个空子,爷带你去太平围场,咱们试试你家那连宫里的狗都比不上的无敌大狼狗去!”
宁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随时候教!”
我与曦儿都是足不出城的人,尤其曦儿,出宫都是极少的,宁倩在北疆长大,那些纵马驰骋,夜闯敌营,枪林箭雨的过往一说出来,我俩不约而同的咋舌不已,心生向往。
宁倩酒量极好,我与曦儿都有些醉意了,她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便如夏夜里的两颗星子一般,清而不冷,凉而不灼。
酒气氤氲了豪气,宁倩大声道:“我还有一样宝贝,是一匹汗血宝马,这马是我去年在北疆雪山下所遇,花了三天四夜的功夫才驯服,平日里莫说骑了,便是碰都不许旁人碰。今日能识得七哥哥,也是咱们有缘,我便将汗血宝马赠与七哥哥,也算是回了昨夜赠珠之恩。”
我笑着摇头,道:“诶,那可使不得,你如此宝贝那匹马,自个儿留着便是。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若是等爷将马牵走了,你再来哭鼻子,那爷可要笑话你了!”
宁倩皱着鼻子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我肩头,差一点将我拍进船板里,大声道:“那不行,我说了要送给你,你就必须收下!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瞧她的模样,多半是有了六七分醉意,与一个半醉不醉的人争论,那是争不出个胜负来的,我只好顺着她说:“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只是待明日你酒醒了,可不许来找我哭鼻子呀!”
宁倩小脸一扭,豪气万千,“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个要找你哭鼻子!”
我啧啧连声,这丫头,连自个儿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方才她说的不是醉话是什么!
我酒意上涌,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便摇摇晃晃地往甲板走去,想着上外头吹吹风醒醒酒。
我若是知道会再次遇上这个天大的冤家对头,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当一次乌龟,将脑袋严严实实地藏在龟壳里的。
一艘游船紧跟着我的船尾,不紧不慢地漂着,船头上迎风立着一个少女,一袭粉衣,翩然欲飞。
我定了定神,还没来得及赞一声“好俊的女子”,便认出了那人正是宁玉。我的酒意顿时惊醒了,他娘的,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走到哪儿都能遇见不想见的人,老天也真是够了,非得如此折腾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