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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来人实在太多太厉害,我们随身带着的死士几乎全军覆没,还有战斗能力的不足十人,而刺客,至少还有四五十人之多。
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悲哀油然而生,半个时辰前,我们这一行人还有一百多,不过区区半个时辰,一顿饭的功夫,便有百来人丧生。
燕惊鸿还活着,蓝衫染满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刺客的,他身边有三个死士紧紧地护卫着他,大有拼尽最后一口气的架势。
我们终究没能冲出包围圈,兰舟与倩儿都受了不轻的伤,龙泉稍微好些,受了两处皮外伤,但长时间的打斗消耗了他们大部分精力,我们似乎只有死路一条了。
燕惊鸿的死士护着他慢慢向我们靠拢,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苦苦思索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创造奇迹。
燕惊鸿与我们的人汇合之后,所有的黑衣人都围了上来,我们再一次被密密包围起来。
厮杀再次展开,刀剑斧锤砍瓜切菜一般朝我们这边剁来,我们的死士都是筋疲力尽的,反应已经慢了下来,动作迟缓,时不时有人伤上添伤,间或有血溅到我的脸上。
到了这时候,我反而不怕了,死已经是避免不了的了,怕也没用。我长叹一声,冷眼看着一柄砍山刀向我当头砍来。
兰舟与龙泉都被缠住了,倩儿已经被冲进了黑衣人群中,死士伤的伤死的死,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了。
我咬一咬牙,想要躲过这一刀,唯有向侧面闪去,而这一闪,便会落入刺客群中。
我还没拿定主意,雪亮的刀光已经晃到了眼前,我来不及多想,正要纵身跃起躲闪,突然斜刺里伸出一把背厚刃薄的开山斧,当啷一声格开了砍山刀,与此同时,一柄流星锤狠狠砸中持刀刺客的后背,那刺客遭了重击,往前一跌,刚好跌在一把短剑上,短剑穿胸而过,那人哼也没哼一声就了账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只有我最闲,因此,也只有我注意到了这一切,我看得很真切,分明是那持斧之人救了我,而那一锤与那一剑,压根儿就不是巧合,而是他们故意要杀持刀之人,只是配合默契,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
仔细想来,向我发出攻击的一直都是手持砍山刀的刺客,而拿着刀剑斧锤等等各色兵刃的人从没伤过我,甚至他们还有意无意地替我挡了好几刀。
那些向我下手的刺客好像不是同一拨人,有一部分是下了狠手要杀我的,可还有一部分似乎存了心留我一命,一旦兰舟龙泉与宁倩被刺客缠住脱不了身,而我又遭到了攻击,立时便有黑衣刺客为我架开一刀,留我一命。可奇怪的是,只要我想趁乱逃跑,他们又不顾一切地扑上来阻挡。
我渐渐看明白了,先前从我们前面出现的刺客是一伙的,而从山间冲出来的是另一伙。这两伙刺客里,有一伙是来杀我和燕惊鸿的,另一伙却没有对我下杀手,他们对我出手,只不过是为了拦住我。
想明白这一节,我顿时放心不少,天可怜见,爷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我安了心,便开始放心大胆地打量眼前的形势。
兰舟与倩儿浑身是血,脚步趔趄,招式凌乱,显然伤得不轻,龙泉暂时没有大碍,但也被刺客缠得脱不了身。
我心里一急,不顾一切地大声叫道:“倩儿回来!”
倩儿听到我叫她,朝我望了一眼,刚要回话,一把鬼头刀便砍到了她面门,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尖叫道:“不许伤她!”
我原本想着他们既然只是想要拦住我,必然不会对我的人痛下杀手,我将兰舟龙泉与倩儿唤回来,我们四人坐山观虎斗,谁爱杀谁就杀谁,我们不插手也就是了。
没成想,我这一嗓子下去,那使鬼头刀的人当真猛然一收,鬼头刀太沉重,他没能收住,但好歹将刀势缓了三分,便是这一缓,倩儿已经一扭身子,退出了刀光所及的范围。
倩儿死里逃生,连忙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又回到了我身边。我拉了一把兰舟与龙泉,悄声道:“杀那些血红刀衣的,其他人不用理会。”
兰舟与龙泉顾不得多问,依言将围着我们的几个刀柄上缠着血红刀衣的刺客解决了,还要再往前冲,我连忙拉住他们,悄声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要贸然行动。
龙泉与兰舟都是聪明人,先前一直全力拼杀,没心思去留意那么多,现在经过我的提点,立时便反应过来了。
倩儿却没明白,怒气冲冲道:“我要杀了他们!该死的,居然连本姑娘的脸都敢伤!”
我这才注意到倩儿左脸上有一道横着的血痕,伤口浅浅的,但是很长,像小猫的胡须一般。
我失声笑道:“哈哈,倩儿这下可成了小花猫了!”
倩儿被我说得越发恼了,提剑就要往人群里冲,我连忙拉住她,冲她摇摇头,低声道:“别去,那些人不是来杀我们的。”
现在,事态已经很明显了,两拨人都是来杀燕惊鸿的,其中一拨人也要杀我,但另一拨很明显是要保我的。我猜不透这两拨人会是谁派来的,只好先按兵不动,静待良机。
我也不知我所等待的良机到底是什么,但我很清楚,我万万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
那些手持各色兵刃的人虽然不杀我,甚至在关键时刻多次救我,可他们对我的人毫不留情,我的死士已经全部阵亡,其中折在他们手里的少说也有四成。他们背后的人对我绝对没安好心!
那群黑衣人见我的人全部消停下来了,便留了两个看着我们,其余人尽数向燕惊鸿扑了过去。他们分出好几人,先将燕惊鸿与他的死士从我们这边剥离出去,再形成包围圈,给他们来一个大围歼。
“喂,那啥,爷的人可都快撑不住了,我说,能不能让咱们上一边上点药包扎一下?”我一脸不耐烦地朝一个守着我们的黑衣人说道,“这几个可都是爷的心肝宝贝,死了哪一个,爷都要心疼死的!”
那俩人相互对视一眼,兰舟与宁倩伤得着实不轻,龙泉也累得快虚脱了,我受了惊吓,身上也沾了许多血迹,我们四人万分狼狈,在那两个站得笔直的黑衣人面前,简直连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那俩黑衣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掉头就走,我连忙拉着龙泉跟上,我们四人随他俩走到一旁河流边上。
我们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下,龙泉撕了半幅裙摆,沾了河水给我擦洗脸上的血迹,我指指兰舟和倩儿,道:“别管我了,先去收拾他俩吧。”
龙泉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简单处理了他们三人的伤势,我们并排靠坐在一起,我将脑袋往后仰,贴着兰舟的后脑勺,轻轻道:“等我吹口哨唤来马的时候,你和龙泉解决掉这两个家伙,咱们趁乱逃跑。”
我说罢,便眯着眼睛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幽幽地吹起了小曲儿。
我吹了一曲《将军令》,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吹到一半,见那两个守着我们的人放松了警惕,漫不经心地听着我吹曲儿,我心里暗暗叫了声“是时候了”,曲音一变,陡然转为尖利的呼哨声。
一个黑衣人眉头一拧,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我连忙赔着笑脸道:“呵呵,不好意思,跑调了,重来,重来……”我又吹起了《将军令》,刚吹出半句,便转成了呼哨。
随着第二声呼哨声响起,三匹马飞速跑来,黑衣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们看了一眼飞奔而来的骏马,刚要转过头来斥责我,兰舟与龙泉已经纵身扑上,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分别送他们见了阎王。
我拉着倩儿猛一纵身,落到当先的一匹枣红马上,这马乃是我当日与燕惊鸿比试时候的坐骑,神勇无比,另外两匹也是我从前的坐骑,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我们四人上了三匹马,沿着来路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我顾不得去管燕惊鸿的死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我想我最终会选择让其他人死,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让我奋不顾身,而燕惊鸿,在我心里什么都不算。
等到那帮只想拦住我的黑衣人发现我逃跑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出去老远了,而他们与燕惊鸿以及另一帮黑衣人正混战着,谁也抽不开身来捉我。
如我所料,我们有惊无险地脱身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脱险了,因为这里离官道还有很远很远,而我们只有回到最近的连云城,找到地方官兵势力来保护我们,我们才能算是真正安全了。
纵马跑了大约有个把时辰,我们都撑不住了,兰舟与倩儿伤得很重,尤其是倩儿,她被流星锤砸中了后心,护心镜都震碎了,受了不轻的内伤,外伤出血又多,在马上颠簸了这么久,身子都坐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