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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他说我是小姑娘,顿时怒了,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别人知道我是姑娘家,于是挺了挺胸脯,怒道:“喂!我敬你是条好汉,可你却如此侮辱人!爷落入你手中,大不了是个死,你要杀就杀,男子汉大丈夫,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我将胸脯拍得砰砰响,谁料,力使猛了,震得我好一阵子咳嗽。
那寨主仿佛被我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哦?你不是小姑娘?”
我涨红了脸,伸长了脖子,一叉腰,一跺脚,怒道:“爷承认,爷是不算大,可爷已经十六岁了!是堂堂男子汉了!”
寨主嗤笑一声,道:“你不怕我?”
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摇着头说道:“唔……你是大英雄,我是小孩子,你肯定不会以大欺小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你们大义寨是讲道理的,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孩子,唔……就是这样,我不怕你。”
寨主剑眉一挑,道:“你刚才不还是男子汉大丈夫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小孩子了?”
我理所当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在比我强的人面前,我还是当小孩子好了,没有大人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
老汉的脸色越来越沉,想来他们寨主平素是个很有威严的人,很少有人敢像我这么不怕死的。
我怕死,但是我不得不赌一把,这个寨主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而我孤身一人陷入山贼窝,人生地不熟,如果不稳住寨主,我就算是属猫,有九条命也都不够丢的。
我赌这个文才武功样样出众的寨主不会跟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子过不去!
那寨主淡笑道:“从没有人敢这么跟本座说话,不错,是个有趣的娃儿。”
我呵呵一笑,腆着脸说道:“这么有趣的娃儿,要是脑袋被摘了,可就没趣了!寨主这么有趣的人,肯定不会做没趣的事情,对吧?”
寨主丢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淡声道:“你猜。”
这个山大王有点坑!
我忍住想要问候那山贼头子祖宗十八代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道:“寨主大王,你看,你的手下把我捉了来,可我却一点儿用场都派不上,你要是杀了我吧,传出江湖,人家说义薄云天的大义寨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你要是不杀我吧,还得三茶六饭的养着我,多划不来!要不你派人送我回家吧,我保证会给你们很多钱很多钱的,真的!我家很有钱的!”
我一脸真诚,山贼嘛,打家劫舍不就是为了钱么,爷给你钱,这总成了吧!
寨主托着下巴斜睨我好一阵子,才似笑非笑道:“本座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姑娘了,送你回家换钱,倒不如娶你做压寨夫人,到时候本座再带你回娘家,相信本座的岳父大人会补给本座一大笔丰厚的嫁妆的。”
……
他大爷的!
我一忍再忍,好不容易吞下到了喉咙眼的咒骂,双手抓住衣襟,使劲往两下里一分,刺刺啦啦几声裂帛声响过,我的外衫中衣上所有的扣子都崩落了,衣衫敞开,整片胸膛光、裸在寨主与老汉面前。
我将胸膛拍得“啪啪”响,大声道:“瞪大眼瞧清楚了!老子是爷们!纯爷们!”
寨主与老汉当真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我仿佛听见他俩的眼珠子掉在地上,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炸裂声。
我笑的有些得意,小样儿,爷是那么容易被坑的么!
好半晌,寨主才开得了口,“你……真是男的?”
我翻了个白眼,满脸的鄙夷不屑,“你见过谁家姑娘的胸膛这么平的!爷要是女人,这辈子都甭想嫁出去了!”
那老汉似乎才回过神来,擦了把冷汗,跪在了寨主面前,颤声道:“属下有眼无珠,原想着献个美人儿给寨主做夫人,谁成想看走了眼,竟带回来个男娃儿,请寨主治罪!”
我冷眼看着那老汉,心里暗暗期待寨主能狠狠收拾他一顿,天杀的,居然敢骗爷!还给爷下、药!
寨主脸色阴寒,目光冷厉如刀,声音像一阵寒风一般,将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吹起来了,“自己去刑律堂领责。”
老汉脸色一变,眼里流露出几丝惧意,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倒退着走出去了。
空阔的大厅只剩下了我与那个寒着脸的寨主,我心里有些发憷,不大敢看他,便低垂了头,掩住两片散开的衣襟,双臂抱胸,耷拉着脑袋想心思。
我在想怎样才能逃出去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瞧这天色那么黑,已经半夜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只怕兰舟他们就要找来了。
知道什么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吗?爷还没说出来呢,居然就灵验了!
外头吵吵嚷嚷的,寨主眉头一皱,我心里咯噔一下,多半是他们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瘦小的粗衣少年跑了进来,向寨主禀报有人闯入。
我两眼一黑,得,全军覆没!这下爷连跑都不必跑了,跑出去也是个死!
很快,兰舟他们三人被几个又高又壮,长得跟半截铁塔似的大汉拥着进来了,他们三个身受重伤,又硬撑着跑了那么远来寻我,一个个都是强弩之末,很容易就被那群山贼擒住了。
龙泉一看到我,奋力挣开抓着她的两个山贼,快步向我跑来,她体力透支得太严重,刚跑了几步,打了个趔趄,差一点栽倒,我连忙嗖的一下窜了过去,伸手去扶,她一下子撞进我怀里,强大的冲击力差一点将我也撞倒。
我抱住她,心急如焚地唤道:“龙泉,龙泉,你还撑得住么?”
龙泉抓住我的肩膀,勉力支撑着,有气无力道:“七哥……你快跑吧……他们追不上你的……”
我长叹一声,将她的手臂架在我颈间,无奈道:“傻瓜,都已经这样了,我跑不跑的,还有差别吗?”
兰舟扶着倩儿,俩人比龙泉还要狼狈,我看看他们,终究狠不下心来扔下他们三人自己逃命。
龙泉犹不死心,一手无力地推着我的胸膛,低低催道:“快跑……你一定要活着……”
我苦笑着拍拍她的后背,道:“要是跑得掉,兴许我就跑了,可只有我一人,这大半夜的,跑出去等着喂野兽吗?”
我扶着龙泉,缓步向兰舟与倩儿走去,他俩的头都耷拉下去了,身上又添了不少新的血迹。
我心里一疼,我第一次爱的人,这么半死不活地出现在我面前,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抛弃我,他实现了对我的承诺,只要他不死,我就不会死。
他忠心耿耿,以命相护,作为主子,我感到很欣慰,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忠心,更多的是他的爱情。
我哆嗦着嗓音唤道:“兰舟,倩儿,醒醒!醒醒!”
我是真怕了,万一他们再也醒不来了,我要怎么办?
我一连唤了好多声,每喊一声,我的心就凉一分,他们一点回应都没有给我,他们……
龙泉强撑着安慰我,“七哥……别叫了,他俩已经脱力……晕倒了……听不见……你叫他们……的……”
听龙泉这么一说,我才敢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死,只不过是晕过去了,可瞧他们现在这副样子,若不及时救治,只怕这一晕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将龙泉推给那些山贼,转身大步向寨主走去。这里能救他们的只有这个冷冰冰的寨主了,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求他救救他们。
那寨主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冷眼看着我向他走过去,他不动,那些山贼也不敢动,聚义厅里一片死寂。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一直走到寨主座位下的台阶前,直直地望着他,道:“寨主,求你救救我的朋友。”
寨主冷冷道:“你这是在求本座么?”
“是。”我云旭活了十六年,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可现在,我不得不低头。
寨主冷笑一声,斜睨我一眼,伸手从桌边端了一盏茶,把玩着茶盏,缓声道:“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我眉头一皱,怒气油然而生,我云旭堂堂太子,除了父皇母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屈过膝,区区一个山贼,居然要爷下跪!
我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娘的,该死的山贼,他最好祈祷爷死在这儿,否则爷一旦出去了,非将整个山寨夷为平地不可!
然而眼下,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我狠狠一咬牙,矮身屈膝,左膝先跪了下去。
龙泉惊呼一声,“七哥!不要!你是……不可以向他们下跪!”
我知道我是太子,除了天地父母,我不能向任何人屈膝,可,我不得不跪。我不跪,他们三个就得死!不论成与不成,我总是要尽力一试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