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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这是老天对我的补偿么?我失去了疼我爱我怜我惜我的四哥,于是他便送一个温柔如水的哥哥给我?
我打着哈欠撩开幕墙钻了出来,一出来,便觉得身上猛的一冷,立时,一件厚重的狐裘递了过来。
如今已是正月末了,天干冷干冷的,一如我的心情。
茯苓扶我进幕墙里避风,半夏送了水来服侍我洗漱,又给我梳了头。随后,摆了一张小几,送了一盘糕点,一壶热茶。
我没有胃口吃东西,又不见苏幕遮,便焦急地问道:“哥哥呢?”
茯苓乖巧地回答:“回小姐的话,公子正在给那几人治伤,吩咐了奴婢,等小姐起身用膳之后,就带小姐过去。”
找到了!他们果然还活着!
我顾不得什么用膳不用膳的,扒开幕墙拔腿就跑。茯苓立即追了出来,连声叫道:“小姐,在这边!”
我一听说找到人了,一激动,没问清楚地方就闷头乱窜,居然跑反了方向。茯苓叫住我时,我已经跑出去十丈开外了。
茯苓赞了一声:“小姐好快的身法!”
我顾不得搭理她,随着她一路往兰舟他们的藏身地跑去。
想不到茯苓也是个会武功的,轻功竟也不弱。
这一程一直跑了好几里,道路蜿蜒曲折,乱石嶙峋,若不是有猎狗,只怕再找三天三夜也难找到。
在一株合抱粗的大树下,我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人——龙泉,倩儿,程不归。
却没有兰舟。
我脑子一懵,一跤跌坐在地上。
当时兰舟护着我逃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快被追上了,他才将我捆在马背上去阻拦追兵,他并没有跟龙泉他们在一起!
我刹那间泪如雨下,兰舟落了单,他现在……
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眼前还有龙泉、倩儿、程不归,不知他们三人怎样了。
短短一眼的功夫,我便出了一身冷汗,手脚虚软,跟中了软骨粉似的,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狠狠一咬牙,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
苏幕遮大约也是刚到,正在手忙脚乱地给他们裹伤,见我来了,满手是血地想来扶我,身子刚站起来,又蹲下去了。
茯苓急忙扶起我,半拖半架地将我弄了过去。
他们这一次都伤得很重,尤其是倩儿。她本就是年纪最小、武功最弱的一个,一身红衣被刀砍剑刺,成了一堆破布,里头月白中衣上染满血迹,一大片一大片的紫黑色触目惊心。
龙泉水绿色的罗裙被血染成了藏青色,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出气多,进气少,已是气若游丝的状态。
程不归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穿着黑衣,猛一看并没有血迹,但仔细一看,他左手臂上的黑衣被割开了,左边大腿上有一道尺来长的口子,还有肩部、腹部……每一处伤口都是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倩儿和程不归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苏幕遮正在给龙泉裹伤。
我怔怔地瞧着他撕开龙泉伤口处的衣衫,拿沾了水的帕子将她的伤口处的血污擦去,再敷上药粉,包扎好。他做的很细致,一丝不耐烦也没有。
我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连动都动不了了,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苏幕遮,他们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
简单处理了伤口,苏幕遮起身洗了把手,叹道:“他们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这里不是养伤之地,需得将他们带回琼姿园,寻个好大夫慢慢治疗。阿星,这里已经全部找遍了,只有这三人,那个兰舟还是程不归,他……”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我心里很清楚他想说的是什么。
他可能已经死了。
我咬牙道:“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苏幕遮默然片刻,试探道:“那人是……兰舟?”
我点点头,抹了一把脸,道:“哥哥,请你帮我把他们三人带回去治伤,我要去找兰舟。”
苏幕遮拧眉看着我,无奈道:“你要去哪里找?”
是啊,我要去哪里找?兰舟落了单,不知道在哪里失踪的,我要去哪里找?
苏幕遮缓步走到我面前,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安慰:“阿星,你听话,我们先将这三人送回去养伤,然后我再派人扩大搜索范围,好不好?”
我固执地望着他,我一定要找到兰舟!
苏幕遮又道:“阿星,你毕竟只有一个人,再怎么着急,也是白搭,你听哥哥一句劝,你随我回去,我出动琼姿园上下三百口帮你找,可好?”
我深深地看着他,虽不愿,却无可奈何。正如他所说,我只有一个人,而他手下有三百人,若要找人,自然是得仰仗他的。
我看看地上躺着的三个半死不活的重伤者,艰难地点点头,一字一顿道:“好,我回去,但是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兰舟!”
苏幕遮连声应下:“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们赶快走吧,他们三人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耽搁不得。”
我强打精神随着他出了山谷,回到马车上,好在那马车十分豪华,又快又平稳,晌午时分我们就回到了琼姿园,早有大夫在园中候着,伤者一到,便开始精心救治。
我心乱如麻,守着龙泉他们,心里挂着兰舟,加上血咒作祟,整个人很快就憔悴下来了。
苏幕遮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又无可奈何,只有不断加派人手去寻找兰舟。
他跟我说了身世,却没说身份,也不知他是什么人,派出去三百人之后,还能一波又一波地再往外派。
可兰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等了一天一夜,龙泉他们三人的伤势都稳定下来了,程不归已经醒了。
我向他询问了兰舟的去向,他却不知道,只说自从兰舟护着我逃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我们分开的地方与遇刺的地方相距不过短短二三里地,那里也是重点搜寻过的,却什么情况也没发现。
我顿时六神无主,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事情出在兰舟身上,我就完全淡定不了了。
程不归醒来之后,我交代了他几句,嘱咐他好好养伤,便拉着苏幕遮再次出发。
这一次我们来到了我和兰舟分开的地方,他一个人挡住了一大群追兵,这里肯定会留下交战的痕迹。
再次仔细搜寻一番,我仍旧一无所获,这里找不到,只有进城了,他曾经说过要在下一个城镇会合。
城里也没有。
找过最后一间客栈,掌柜的摇头之后,我顿时胸口一闷,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喷出,倒在了苏幕遮怀里。
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琼姿园,苏幕遮在床边坐着,见我醒来,急忙询问:“感觉怎么样?可有哪儿不舒服?”
我抬眼看他,他眼里布满血丝,眼圈青黑,下巴上冒了一圈胡茬,满脸菜色,我晕倒的这段时间他必然是不眠不休地守着我的。
我鼻子一酸,泣不成声:“兰舟他……他……他可能已经……”
苏幕遮握了我的手,沉声道:“你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报仇。”
我原本已经痛不欲生了,一心只想着随兰舟去了,听了他这话,突然想起了报仇,是的,我要报仇!
即便是死,我也要在给兰舟报了仇之后再死,否则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见他?
我收住哭腔,毅然点头,道:“报仇,我要报仇,我要诛了害我的人九族!我要他满门给兰舟偿命!”
“诛九族?”苏幕遮微微拧眉,看着我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探究。
诛九族这种话不是什么人都能说的,一般人即便有深仇大恨,也只是说要灭了旁人满门,只有官家的人才会说诛九族这样的话。
苏幕遮看着我,淡声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身份了么?”
我擦擦眼泪,沉声道:“好,我告诉你,只是,我的话你信么?”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相信我的狗血人生的,话本子里都没有这么不靠谱的故事。
苏幕遮点点头,温声道:“你说,我信。”
我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对我是真好,我还有什么好不相信他的呢?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缓声道:“哥哥可知道先太子?”
苏幕遮蹙眉,讶然道:“先太子?他不是遇刺薨了么?”
我点点头,道:“是的,先太子云旭在出使燕国的途中遇刺薨了。”
苏幕遮看着我,目光中的惊疑越发重了,试探道:“你……该不会是太子妃吧?”
我一怔,呆呆地望着他,随即释然,也是,太子怎么可能是女的?我之前说过什么宫闱秘闻,杀身之祸的,如今又提起先太子,他往旁处猜也是人之常情。
苏幕遮皱着眉头,轻声说道:“难道你心有所属,不愿为先太子守身,逃了出来,所以才会被皇室追杀?”
……
我突然发现,苏幕遮的想象力真好,这般天马行空,狗血淋漓,他不去说书写话本子真是亏了。他要是往戏剧行当发展,那定然是要风靡全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