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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苏暖雪冷着脸拂袖转身:“众位姐姐都可作证,是不是?”
苏暖雪这一番话一说完,众侧妃先后告辞而去,盈侧妃这才知道,自己又着了她的道儿了——她先拿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将堵住悠悠众口,然后就算有什么过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她捂着被打肿的脸狠狠说道:“苏暖雪,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恭敬不如从命,难不成没有今日这两巴掌,你就准备放过我了吗?对了……若真被休的话,苏暖雪回去御史府,不知盈姐姐你,要回去哪里呢?”苏暖雪双手一摊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盈侧妃是第二个娶回来的侧妃罢,你不是最后一个,苏暖雪亦然,何苦和一个心不在这里的人斗来斗去?还是留着力气却对付后来者罢!”
“你……”盈侧妃不由跺脚,然后飞奔而去,看到她出门,春桃忙不迭地跟上。
苏暖雪回过头来,忽然觉得院外人影一闪,她蓦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但心头被偷窥的感觉为何愈来愈重,这不是她能察觉到的东西,而是这个身体本身,有一种超出她本能的力量,令她可以快速地对身边的危险种种作出反应。
她再舒手抬腕,弱质纤纤的身体,和二十一世纪神似的五官,然而到底哪里不对呢?她摇摇头,转身望向走出门口的粖儿:“好些没有?”
“小姐,你不该为沫儿如此树敌的。”沫儿垂下头去,不安地揉着衣角。一想到苏暖雪为了她竟然惹了最受宠的盈侧妃,她就心中不安。
“哪里话,在我心里,她若打的是我也就罢了。打了我们沫儿,我和她们没完,好了,我们去望春楼。”苏暖雪抚过沫儿红肿的脸,按着因为用力而疼痛的腰,有些心疼地说道:“多漂亮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这不是倒我望春楼的招牌嘛,漂亮的老板娘变猪头。”
“你才变猪头。”沫儿“扑哧”笑出声来,不由反驳道。
……
华丽的宫殿里,母子俩开始了下一轮的对话。
“儿子会永远听您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越殒天的眼神也略为复杂,只强笑着说了句。
“对了,我儿,列国的那个苏御史家的小姐怎样啊?可合我儿的心意?我怎么听说她还未进门就被梵宇那个傻子掀开了盖头红绫呢?还说什么要娶她是吧!”丽妃侧过头去,微微笑笑地对着越殒天,等待他的解释。
那样轻且淡的询问,却在越殒天的心中敲起了警钟,她,又想怎样?
要知道,二皇子府内,事无巨细,自有人讲给她听,所以,就连越殒天本人都不清楚的事,她都知之甚祥.而今,她明言询问,就只能是一种可能……
任越殒天心思百转,却不形于色,他手揽长衣,跪倒在地,无可无不可地说道:“母妃亦知道梵宇他是痴傻成性,而且母妃曾交待儿子……”
丽妃的手,在越殒天弯下腰时,顺手扶起,她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多,在对母妃,亦是如此!倒显得我们母子生份了!”
那样淡若清风的话里,是隐隐的惆怅.自从三年前,这个曾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儿子,悄无声息地转变,到三年后的今天,她愈发感到陌生。
究竟是什么,隔绝了母子的心?丽妃笑着摇头,隐隐的疲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为越殒天所在意.又或者说,这个孩子,对于三年前的事,至今不能释怀!
又或者说,他,至今,还是恨着自己的吧!
要怎么和他说,在后宫之中,就如绝顶攀登,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那样的薄责,带着叹息,成功地令越殒天垂首.对着这个为了自己牺牲所有的女子,他始终无法仰视。仿佛一抬起头来,就会看到她不堪回首的往昔。
越殒天的沉默,令丽妃微微不耐,当天的日头,透过厚厚的幕帷,丝丝缕缕地渗入,因了那光和热的温度,丽妃再度蹙眉,丽妃稍微提高了音调,再度开口:“皇儿……以前我们是要借助列国和亲的影响力、可眼下,两国形势严峻,列国传来消息说,苏御史已交出了一半的兵权,所以那个苏暖雪就成了无用之人,送梵宇那傻子也好,休了她也罢,都由得你。不过,这侧妃之位,她得让出来。”
丽妃那句“皇儿”一出,越殒天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他知道,这是丽妃的习惯,但凡一说到正事,对于他的称呼就会改变。
她,从来,都是公私分明的人呵!不论生杀予夺,泰山压顶,也同样有条不紊。
丽妃的话,因为加重音量,在空荡荡的殿室之内,稍显刺耳。她睨着神色阴晴不定的越殒天,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今天的目的:“我已为皇儿请旨,下个月初一是黄道吉日,你将迎娶震远大将军的大小姐过门,封为侧妃。你回去准备罢!”
丽妃说完,甚至不再等越殒天开口,就抬手抚额,又加了一句:“皇儿什么时候,去和你父皇谢恩罢,若无他事,回罢!”
越殒天的唇,抿了又抿,一看到丽妃愈显苍白的脸,却硬生生地止住。秋日的阳光,只剩下午时的温暖,背对着窗口的越殒天,甚至可以感觉到背上微微的热度。他随即恍然,丽妃,是不能感受到一丝阳光气息的!
他的神色,瞬间黯了下来,他再揽长衣,跪倒在丽妃脚下,近乎喃喃地说了句:“皇儿知道了,皇儿谨尊母妃吩咐……皇儿告退。”
那样的人,曾为他做了那样的牺牲,他又怎么,令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
即便,自从那是起,以前的母妃,就已死去!
在丽妃的示意下,越殒天转身出门,暖日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却只感到,数九寒天的冰凉。
究竟是什么,让一切,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
“二皇子殿下他,好象不十分情愿啊!”越殒天离去,暗处有声音突兀地响起,那样黯哑的音调,近乎机械的摩擦,带着奇异的颤音。然后,一个身影,一分一分地从墙壁中凸现出来,赫然召唤梵清府的黑衣人。
然而,一看到那抹身影,本来了无生意的丽妃,却忽然笑了,她淡淡地笑着,淡淡地摇头:“人之一生,又有几件事,可以随心所欲?那女子,太不安份。皇儿,他会明白的……”
丽妃浅浅地笑着,闪亮的双眸,满是依赖和喜悦。感觉到太阳的热度,她缩了一下身子,说道:“师兄,如今我半人半鬼的,还不是为了他……”
将丽妃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黑衣人忽地说了句:“师妹,又累了罢,来,我扶你去休息。”
也不见人影如何移动,仿佛帘暮垂丝,所有的光线都被遮挡在整个空间之外,也不是黑,是那种灰蒙蒙的沉,硬生生挡住了万千金丝整个大殿都暗淡下来,一抹灰色就在这黑暗中穿行,他长手一伸,揽过锦凳之上的丽人,向宽大的床上走去。
“师兄,我总在想,若非师父一意孤行,你我早成神仙眷侣,遨游江湖好不自在,而不需你身受暗无天日之罪,而我生饮人血之苦。”
“可以同你相守,莫说暗无天日,就算是千刀万剐,我同样甘之如饴。”所有的灰幕跟着两个人影前移,转瞬消失在重重幕帘之内。
“那个昏君,还控制不了吗?”过了良久,幕帘之内传出低低的声音。
“他身上的真龙之气还未转移到下一任天子身上。”
“要等多久?”
“除夕之夜,王气最弱,真龙之气转移。”
“真龙?会是皇儿吗?”
“没有人知道,除非……”过了良久,他说了一个人名,但一听到那个名字,女子声音却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又问道:“但她已然死去啊……难道连师兄都不可以?”
“你和我,都不是能在阳光下行走的人,自然被剥夺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师妹,除夕日落,到新年的太阳升起,不管你想做什么,也都够了。”
……
“苏爷,有人找您,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望春楼前,苏暖雪一脚才踏进门口,李掌柜就上前,急急地禀报。
“是谁?”听到有人等她,苏暖雪以为是越梵宇,她一边向里,走,一边随口问道。
然而,李掌柜的脚步顿了下来,仿佛遇到什么难解的事,他想了想,然后摇头。
“他只说找您。”李掌柜摇头:“但不肯自报家门。”
那个人,一袭红衣如血,睥睨傲然。他一入望春楼,径直上楼,面对李掌柜的殷切询问,也只脚步一顿,淡淡地说了句:“让你们的掌柜来见我!”
那样的语气,不像是吩咐,更像是施舍。
那样的人,仿佛屹立于九天之上,只有风和流云相伴。任何尘埃里的生灵,就连仰望,也是奢侈!
那,又是谁?
红影逶迤,飘然而逝。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李掌柜这才想起,他就连对方的样子,都未看清。
也不是朦胧,也不是黑暗,只是无形有压迫力,从那人身上,如缕透出,丝茧般包围着你,令你在面对他的一刹那,忘记所有。
看出李掌柜的迟疑,苏暖雪的心,“格登”跳了一下,她握紧了手心,淡淡地说了句:“好,你去和他说,我稍后就到。”
说完,转身上楼。
来人,是谁呢?会令阅人无数的李掌柜,有如此表情?
这样想着,苏暖雪在楼梯处转弯,她去的,是二楼尽头的休息室。来人身份不明,她除了要冷静,还需要换一身衣服。
“不知这位爷大驾光临,指名要见苏某,有何贵干?”爱新觉罗的门,被一分一分地推开。苏暖雪看到,略显暗淡的空间,一袭红衣静卧在沙发之上,两道冷芒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乍一见到那人,苏暖雪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忍,脸上也是湿漉漉的,她伸手一摸,竟然是两行清泪。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难受呢?”诧异地喃喃自语的苏暖雪手指沾泪。望着指间那抹水痕,她蓦然止步,不由心中纳罕,这难过因何而起?
“不是你难过,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她看到我,所以激动。”好听的男声响起,红影一闪,苏暖雪身子一轻,竟然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素儿,难为你还记得为师,真叫为师惊喜。”手起发散,苏暖雪用来束发的玉带被挑开,乌黑的长发如水般闪过,在男子指间缠绕.而男子喃喃自语,微微颤抖着的唇,竟然吻上了苏暖雪长长的青丝。他叹息着喃喃:“你,还好吗?”
那样话,仿佛放在心中百年,直到出口,都可以看到经年的伤。听得苏暖雪又是心中一抖。
在谁能告诉她,这说话的,又是谁?他口中的“素儿”,又是谁?自己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然而,任她心思百转,也想不出个至所以然来。但陌生的男子气息漫鼻,落在发丝上的吻竟然灼灼若痛。勉强抑制颤抖的身体,恼羞成怒的苏暖雪忽地挣脱男子怀抱。厉叱了一声:“你,放开。”
说完,身形一转,退后一步,挣脱了红衣人的怀抱。随着她的后退,散乱的长发如水般掠过男子指尖,拂过他的面颊,妖妖娆娆地划过一道弧形,披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