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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花夫人要求当着厨房管事李嬷嬷的面将花槿露挡在身后,想起花老爷说起这桩婚事时花夫人满眼的喜悦满眼的欣慰,花槿露无声的叹了口气,重新闭上双眼。就算是说破一切又能如何?不过是彼此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而已。罢了,就让花夫人欢喜欢喜吧。
花槿露以为自己整夜都不会睡得着,却不料在想通一切之后,竟是一夜无梦的直到天光大亮。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花槿露跟着花夫人去往荣寿堂向花老夫人请安。
来到荣寿堂的时候,花老夫人正从小佛堂出来,妆容端庄,神态娴静。看到精心打扮的花槿露和花夫人,花老夫人面色更是温和,简单的请安行礼之后就叫人端了座位。
花槿露和花夫人刚刚坐下,柳姨娘就带着花棠玉过来了。几句闲话之后,花槿露这才知道,原来今日跟随花老夫人去往尚书府贺寿的并非她一个,还有花棠玉。
因为要由花老夫人带着出门,所以花槿露和花棠玉都不必带贴身丫鬟,只有花老夫人平日里使唤惯了的知情跟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花老夫人平日礼佛养成了一副安静的性子,在上了车之后也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对花槿露和花棠玉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微闭着双眼拈弄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口唇轻轻翕合,似是念念有词。
虽然对花棠玉的印象不错,可是因为心情并不很好,所以花槿露在花老夫人闭上双眼默默念经之后也跟着保持默然。
花棠玉虽然年纪最小,只有十二岁,可是显然也是能够沉得住气的性格,于是一路无话,顺利来到尚书府。
被尚书府的丫鬟领进花厅之后,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带着满脸的笑容远远迎来。
看到跟在中年妇人左手边的少女赫然正是风雅学堂之中曾经发生过争执不快的李兰芝,花槿露知道这华衣的中年妇人定然就是李尚书的夫人陈氏。
陈氏笑盈盈的和花老夫人寒暄了两句之后,微微侧身让李兰芝向花老夫人行礼。听到陈氏的吩咐,李兰芝才将一直锁定在花槿露身上的目光转开,堆起一脸灿烂得体的笑容望向花老夫人欠身行了一个福礼,“芝琳见过花老夫人。”
“好孩子快起来。”花老夫人贺静柔笑着伸出手去,将李兰芝搀扶起来,亲切说道,“早就听说李尚书府上的大小姐里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可见李夫人实在是管家有方。”听到花老夫人夸奖李兰芝,跟在身后的知情利落的掏出一个装有金锞子的荷包,当做花老夫人的见面礼双手捧着送给了李兰芝。
李兰芝接过荷包,又是规规矩矩的对着花老夫人行礼谢过,然后才略退两步重新将李夫人陈氏的手臂搀扶起来。
陈氏笑眯眯的望向花老夫人身边,明亮的目光只是在花棠玉身上微微一转,就直直的落在了花槿露的身上,“花老夫人才是好福气呢,看看身边这两位小姐,粉妆玉琢的一个赛一个的可爱,简直就像是天上瑶池老母身边侍奉的玉女嘛。”
“李夫人过奖了。”花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同时示意花槿露和花棠玉上前行礼。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看到花槿露和花棠玉一起福身行礼,陈氏张开手臂作势要扶。因为花棠玉的位置距离陈氏比较近,所以陈氏最先扶起的人就是花棠玉,不过在扶起花棠玉之后陈氏便毫无留恋的松开手去,笑微微的双手托住花槿露,然后一面笑着一面慈爱的拍着花槿露的手臂。
跟在陈氏身后的小丫鬟双手捧着两只绣花荷包送了过来,陈氏拿起其中一个淡粉红色绣有牡丹花而且里头明显装的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花槿露,而那小丫鬟则捧着手里剩下的粉紫色绣有梅花的瘦瘪一些的荷包送到了花棠玉的面前。花槿露和花棠玉分别收了荷包,然后齐齐后退,向陈氏行礼道谢。
重新立在花老夫人身边,花府的两位小姐皆是神色淡然,仪容仪态得体大方,看得陈氏暗自点头不已,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陈氏和花老夫人你来我往的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陈氏便亲热的挽起花老夫人的手臂,领着花老夫人朝向正厅走去。
而花槿露和花棠玉两位小姐则由陈氏交给李兰芝负责带去后面的小花园中和其他已经先到的世家小姐们说笑,然后等到寿宴开始再一起去向今日的寿星祝贺。
刚才有陈氏在场,李兰芝的表现还算大方,此刻陈氏带着花老夫人刚一走开,李兰芝脸上的笑容马上散去,望向花槿露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喜,也不说话,只是带头领路朝向后面的小花园走去。这么看来,李兰芝倒是真的挺讨厌花槿露的。
仔细想来,花槿露到风雅学堂上学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到李兰芝,按理说李兰芝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花槿露才对,可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李兰芝就毫不客气的对花槿露故意挑衅。
当时花槿露以为李兰芝是和花梅青一样生性骄纵,所以才会如此,可是此刻想想,只怕李兰芝是早已经知道李尚书有意向花槿露提亲,所以暗自为了花槿露在花府中的尴尬地位而打抱不平吧。
她还没有嫌李家那位小公子病入膏肓,这李大小姐竟然就已经开始嫌弃花槿露了!怎么说,她花槿露在花府就算是没有实权,也不见得真的有多受宠,但是怎么说也是花府的嫡长小姐啊!想到这里,花槿露不由的轻轻翘唇,实在是太可笑了。
花棠玉并没有和花槿露并肩而行,而是保持着侧后方的位置,此刻听到花槿露轻轻笑出声来,花棠玉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不赞同的神色。花槿露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并没有去留意花棠玉。
在来时的马车上,花槿露已经把事情想得非常清楚。如今事情已成定局,那就唯有接受。
既然这门婚事是李尚书为了给生病的嫡幼子冲喜所提,那么就算李兰芝对她如何不喜,可是李尚书以及尚书夫人陈氏却都应该会对花槿露这个命格般配的儿媳妇青眼相看,所以刚嫁进来的时候花槿露的日子一定是好过的,可是想要之后的日子能够继续轻松的过下去,除非那个生了病的李家小公子能够在成亲之后明显好转。
可是这李家小公子既然已经病到需要用成亲来冲喜的地步,想必病情肯定不简单。
如今李尚书和尚书夫人陈氏单纯将痊愈的希望寄托在冲喜之上,如果万一这李家小公子没有好转,那么为了冲喜才被娶进门的花槿露就很会有可能在李尚书和尚书夫人眼中变成不祥的克夫之人。
虽然碍于花老爷的面子,李尚书一家不会刻意对花槿露冷待,可是想要日后过的舒舒服服只怕也会很难,更别提想要在嫁人之后帮衬着花府里的花夫人,恐怕就更是难上加难。
面对眼前死局,花槿露决定一搏。趁着今天尚书府中各大世家小姐们人数不少,尽量的展示自己,好让自己的名声尽量广的传扬出去,万一将来李家小公子真的不幸离世,那么她这个未亡人也能够借着此刻长袖善舞结交下的一些世家小姐们多少寻到一些帮助。
因为早就想好了对策,所以面对李兰芝此刻的冷淡,花槿露丝毫不以为意,心中更是做好了准备要在人前将大家闺秀的仪容仪态做得妥帖到位。
见花槿露亦步亦趋的更在李兰芝身后,像是丝毫不曾留意到李兰芝的冷淡和不喜,又想起刚才花槿露轻笑出声,走在最后面的花棠玉微蹙着眉头,望着花槿露的背影,五官精致的脸蛋之上浮起一抹犹豫。
又跟着走了三四步之后,花棠玉才轻轻咬了咬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花棠玉的生母柳姨娘虽然心高气傲,不屑与人言辞,却是世代书香之家的出身,所以在柳姨娘身边长大的花棠玉自然也是被教养出了很好的仪态,此刻虽然脚步加快,却也只见衣袂裙摆飞扬飘舞,身上挂着的珠环玉佩却是丝毫不因脚步加速而撞击出慌乱的叮咚之声。
轻手轻脚的靠近花槿露,花棠玉抬手一捏,便抓住了花槿露衣袖的一角。
花槿露正在想着心事,不防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拉扯之力,花槿露脚步一顿诧异的转头过来,只见花棠玉一手抬起挡在唇前,像是在示意她不要出声。
幸好花槿露这辈子沉稳了许多,被花棠玉这么突然一拉也只是露出了几分诧异,并不见惊慌,自然也不曾发出什么声音,再加上李兰芝脚步匆匆走在最前面,所以当花槿露慢下脚步和花棠玉凑近到一处的时候,李兰芝始终没有回头。
见花槿露的神态中除了诧异并无丝毫惊慌,花棠玉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心中似是泛起一丝诧异微波。无论是谁被人从背后突然出手这么一拉,只怕都会心声惊吓,可是花槿露却没有。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只会一味哑忍的花槿露竟然也学会了强势反击,随意的一句毛毛虫就将向来跋扈的花梅青吓的掉了魂,此刻更是端庄沉稳远胜当初,面对花棠玉的突然出手拉扯,竟然丝毫不慌,沉静异常。
此刻姐妹俩近在咫尺,花槿露当然注意到了花棠玉眉目之间的神情变化,可是她并没有心情去揣摩这位才女妹妹的心思,于是只当是没有看到,略微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花棠玉松开了捏在手里的花槿露衣袖,脸上微微诧异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平淡无波,只是转眼冲着前面领路的李兰芝扬了扬眉道,“好好想想李大小姐不喜欢你的原因吧,别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同那些名门小姐巴结,免得到时候丢了脸面还不自知。”
花棠玉居然在好心提醒她?
虽然神情模样像是没好气似的,可是花槿露岂会听不出花棠玉冷硬话语之下掩饰着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