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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槿露愕然的怔了一下,直直的望着花棠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一日初到风雅学堂正巧遇上花梅青责骂花玫月时的画面,记得当时花棠玉就是端着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可是关键时刻却上前阻止了花梅青对花玫月的欺负。
想到这里,花槿露忍不住心头一热。
“看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一副模样,怎么此刻傻掉了?”
见花槿露傻了吧唧的看着自己,花棠玉不疑有他,只当是花槿露一时间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于是便轻声继续说道,“若是想不明白李大小姐为什么不喜欢你,不妨多想想为什么李夫人初次见你就这么喜欢。”话已说到此处,总应该明白了吧?
花棠玉顿了顿抬眼望向花槿露,却见花槿露仍然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花棠玉眉头一紧,嫌弃的白了花槿露一眼,却还是耐着性子再度开口,“就算是两家世代相交,晚辈们见过长辈的时候,也不过只是送个二三两重的金锞子或是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做见面礼而已,可是刚才李夫人给的荷包里头装的却是一把溜圆的东珠,光我的荷包里头就装了五六颗,你那荷包里头比我的只多不少,你就不觉得奇怪?”
刚才同陈氏和花老夫人告别之后,花棠玉就已经打开了那只粉紫色绣梅花的荷包,看到里头装着的东西竟然不是平常可见的金锞子,而是一把龙眼大小的东珠,花棠玉在惊诧之余想起了出府之前柳姨娘说过的话,又看到花槿露浑然不知的跟在李兰芝屁股后面,满脸兴奋的想要去认识其他世家小姐时,忍不住便想要出声提醒。
“谢谢四妹妹帮我。”见花棠玉生怕自己想不明白,满脸情急的将话说的这么直白,花槿露笑着捏了捏花棠玉的手指,满眼亲昵,心中更是冷热交织。热的是看似孤傲的花棠玉竟然会出言提醒,冷的却是陈氏将事情做的如此明显,连花棠玉都已经看出了今日这入府做寿不过只是做戏而已,如此看来,只怕是这门亲事真的已经斩钉截铁,不容更改。
刚才在花厅里陈氏分别将两只明显分量不同的荷包送出来的时候,花槿露还曾经特别留意过花棠玉的反应,当时见花棠玉表情淡淡,一派自如,花槿露便只当是花棠玉性子孤傲,或许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却不知花棠玉当时仅凭着两只分量不同的荷包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谁帮你了?我只是不想别人看了咱们花府的笑话而已。”见花槿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花棠玉从花槿露手中抽出被捏着的手指,故作冷傲的哼了一声。
“四妹妹说的是。”见花棠玉说的气愤,花槿露笑着附和。既然花棠玉有心帮忙,她自然也要承情才是,于是故意浮起一丝苦笑,有心试探花棠玉到底对这门亲事知道了多少,“我也已经大概猜出一些李夫人的意思,可是既然来了人家府上,总不好掉头就走,毕竟李尚书和父亲同朝为官。”
“同朝为官又如何?父亲难道还会怕了他不成?”见花槿露也是知道陈氏的心思,花棠玉柳眉一扬,颇有几分不屑,傲然嗤道,“就算他刑部尚书位高权重,就算他府上的嫡公子再金贵,也不至于摆谱摆到咱们跟前,更何况还是一个下不了床的病……”
说到这里,花棠玉似是觉得用词不大妥当,突的收了声,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花槿露道,“既你已经猜出人家的意思,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花槿露轻轻挨着花棠玉的肩膀,一面缓步行走一面侧目望过去,等待着花棠玉的后话。
此刻并肩而行的花家两姐妹,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一副和睦相处的和谐画面。
见花槿露似是没有什么主意的模样,花棠玉捏了捏额角,无奈道,“若你也觉得这亲事不好,待会儿到了人前尽管扮傻装痴,别出风头,回府之后将心意对父亲说了就是。想必应会为你做主,不让这李家再打你的主意就是。”
“四妹妹说的是。”听到此处,知道花棠玉对这门亲事只是猜测,花槿露暗自叹息一声,脸上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虽然未曾表态会如何,却已经明白的向花棠玉传达了自己的领情之心。
“咦?”花棠玉诧异扬眉。
花棠玉望向花槿露的脸上神色几度变幻,最后终于是用着一种带有不屑和鄙夷的神色看着花槿露道,“这么说来倒是棠玉多嘴多舌又多事多非了,既然姐姐觉得这亲事好,那就自然是好的。权当刚才嫣然所说尽是废话,姐姐听过之后付之一笑也就罢了。”说完话后不等花槿露有所反应,花棠玉便猛一抬手,将自己紧挨着花槿露的手臂大力抽回,然后快步跟上了前面领路的李兰芝。如此看来,花棠玉只是猜测,却是全然不知这门亲事早已经是被花老爷极为看好的。
看着花棠玉气呼呼走掉的背影,花槿露脸上笑意散尽,轻轻叹了口气,慢慢的跟了上去。
尚书府的小花园中应该是平日里专门用来招待女客用的,小花园中花池流水,假山游廊,建的很是精美别致,在小花园最中间位置是一座极为宽敞的八角亭子,亭子建得极大极美,瓦檐皆是彩色琉璃瓦,八只翘角的飞檐则被匠人分别雕成彩色麒麟瑞兽,栩栩如生。
亭子里足以同时摆下五六桌席面,容纳几十号人,此刻虽未摆桌,却已有十几个世家小姐三三两两的坐在亭子之中,或围在一处嬉戏玩闹,或赏着亭外景色惬意言谈。
这些已经先到的小姐当中有人是认识花棠玉的,马上站起身来招呼,于是花棠玉才刚进入亭子就俨然混入其中。
看起来,花棠玉虽然平素性格高傲却并不惹人讨厌,花槿露微微一笑。
因为落后在花棠玉几步之外,而花槿露走过来的时候步伐也不快,所以进到亭子里的时候,乍一看上去好像只有她自己是孤身一人不被接纳的。
仿佛不合群似的站在亭子口处,花槿露却是神色自如,并没有丝毫的扭捏,自在的往前走了两步,不等丫鬟招呼便自行找了一处软椅坐下。
见自己刻意的冷遇并没有令得花槿露感觉到不自在,李兰芝皱了皱眉,似是大为不悦。
已经和其他小姐们坐在一起的花棠玉虽然对花槿露不满,可是看看到李兰芝身为主人却故意冷落花槿露却还是忍不住动了气。
花棠玉冷着脸色站起身来,不等她抬脚走向花槿露,李兰芝已是收起脸上不悦,笑着上前,状似亲热的挽住了花槿露的手臂,扬声对着亭中的各位小姐们逐一介绍。
见此,花棠玉便重新坐了下来,只是偶尔望向花槿露的目光之中隐多了几分怒其不争的愤愤之色。
花槿露正被李兰芝貌似亲热的拉着四处介绍,不经意间的一抬头,正好看到花棠玉用着鄙夷的眼神望向自己,花槿露唇角一扬,可是一个充满友好的笑容尚未完全露出,花棠玉便已经迅速的转开目光,似是十分不屑同她对视。
花槿露抿了抿唇,收起笑意,可是黑白分明如同眼眸之中却有温温的暖意浸润其中。
因为已经想好要在今日众位世家小姐面前博取大家好感,以便自己日后能够多少寻到一些助力,所以花槿露表现的和善可亲,无论谁同她开玩笑或是拉着邀她去玩,花槿露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陪同在一旁,很快便融入中间。
这些小姐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平日里在家中都是被人奉承惯了的,难免有些性格尖锐的小姐到了这种人多的场合就觉自己被疏忽,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两三处小团体因为言语不慎而闹了些口角,所幸花槿露和李兰芝四处奔走着和稀泥,这才哄的大家重又和好如初,至少表面上看是一团和气,热热闹闹。
李兰芝是今日筵席上的东道主,她四处奔走说合乃是常理,而花槿露身为客人却也能热心的帮忙劝说,落在众人眼中就成了难能可贵的好脾气,于是大家也渐都喜欢和她一处玩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槿露敏感,在将身边两位小姐的小争执谈笑着化解掉之后,隐约觉得身后似有灼灼目光正望着自己。
花槿露虽然打定主意要在今日扮演一个好脾气又讨喜的小姐,可是被人窥视的感觉却实在不是很好,于是在忍耐了半刻钟的时间之后,花槿露终于是抬起了眼帘,循着感觉迎向那一直望着自己的方向,诧异的发现那一直凝望着自己的视线竟然来自李兰芝。
李兰芝捧着一盏热茶斜靠着廊柱,自以为坐在角落之中不引人瞩目,却不料自己望过去的目光被花槿露抓了个正着,顿时尴尬的呛了一口热茶,咳嗽半天才顺过气来。
看到李兰芝狼狈的模样,花槿露垂下了眼睛,省得本就不喜欢她的李大小姐因为失态而更加迁怒过来。毕竟这门亲事如果真的定下,李兰芝可就成了她的夫家人,能同李兰芝少交恶自然是好的。
见花槿露明明抓住了自己探究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到自己呛茶而落井下石的嘲笑讥讽,李兰芝脸色一缓,复又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花槿露因为不想李兰芝迁怒所以早早便转过了头,没有看到李兰芝呛茶之后剧咳的尴尬,也没有看到李兰芝在平复了情绪之后垂下眼帘,似是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诸位小姐们说笑了一阵之后,忽然有人提议说要作诗行令,一些喜好文墨的小姐们马上拍手附和。花槿露自知不精此道,又想着要在众位小姐面前露脸,于是便抢先示了弱,提议说要为大家煮茶伺候。
听说花槿露要为大家煮茶伺候,刘御史家里的五小姐刘静雅最先拍手,笑呵呵的望向一旁安静坐着的李兰芝道,“有诗自然不可无茶,槿露愿为大家煮茶自是美事一桩,只是今日咱们这东道主兰芝姐姐未免也有点太好福气了吧!”大家听出刘静雅是在揶揄李兰芝这个做主人的不够尽责,一时间全都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