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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槿露便将宫里遇到李夫人和李宝琴,并且因为那枚玉佩而发生争执的事情说了一遍。既然说到玉佩,自然不能再将自己的心思瞒下,于是花槿露便把李翰林的事情以及自己对于李翰林心思的猜测说了一遍。
“你觉得李公子是故意要让李小姐发现那块玉佩,然后引发争执?”顾不上抱怨花槿露和李翰林私下里的接触一旦传扬出去将会给女子的名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花夫人的注意力暂且转移到了眼下更为紧要的问题上。
“我也说不准他的心思,只是觉得他做事向来都是很有把握的,如今这么一件小事上不应该漏算了李小姐和李夫人的态度。”花槿露蹙眉,细细的分析着。
“这么说来,李公子这么做必定是有目的的。”花夫人点了点头,对花槿露的说法表示认同。
李翰林出身名门,其父李汉儒当年虽是白身入仕,却一路坦荡,位极人臣官拜左相,其手万和能力可想而知。李翰林身为李汉儒的唯一嫡子,李汉儒不可能不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
“可他到底是想干嘛呢?”花槿露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想破了,却又没有头绪,真想找人去传个话问问李翰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李公子怕是学堂那里也已经不去了。”花夫人想了半天也是满头雾水,叹了口气,望向花槿露道。
“是啊。前几天万三小姐过府做客的时候就曾提过学堂里的事情,说是李翰林因为获了皇上赐封官位之后便再没有去过学堂里了。”见花夫人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花槿露点了点头,口气之中满是可惜。
花夫人叹了口气,捏了捏花槿露的手指说道,“倘若李公子能够真心对你,那李府倒真是极好的门第。”
“不说这个了。”花槿露脸上一热,随即摇了摇头。
“还有别的事情?”看到花槿露脸上红晕一闪而逝,紧跟着却又皱起眉来,花夫人心头一提,口气之中透出几分紧张的意味。
“是这样……”花槿露又将皇后娘娘额外赏赐花府四位小姐以及离席后单独召见花老夫人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那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听到花槿露说皇后娘娘在赏赐之时特意提点了花槿露去选那只绣有笔锭如意花样的荷包,花夫人眉间皱的更重。
“是一只错金点翠的凤尾步摇。”花槿露从袖中拿出那只荷包,递了过去。
“凤尾步摇!”花夫人伸出去接荷包的手在空中一顿,紧跟着竟是倏然收回,满是震惊的捂住了嘴。
“没错。”见花夫人震惊收手,花槿露无奈点头,从荷包中把那只错金点翠的凤尾步摇拿了出来。看到花槿露摊在掌心中的错金点翠步摇很是小巧,不过女子的半个巴掌那样大小。
乍一看上去仿佛只是件小玩意一般,定睛一看却是做的十分精致,便是此刻房中无灯,那金步摇亦是躺在花槿露的掌心之中轻轻震颤摇晃,间或晃出星星点点耀眼光芒。如此精致之物,一看便知绝非俗物。花夫人皱着眉头伸出手去,将金步摇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将凤尾数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花槿露,惊叹出声,“竟是五尾!”
“嗯。”花槿露无力的点了点头。
离席之后花槿露就一直装醉,上了马车之后才趁着花梅青不注意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当时就把她震得傻了眼,之后更是为此而头疼了一路。
“这,这……”花夫人脸色倏然苍白,拿在手中的凤尾步摇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明明到了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
从古至今,皇帝皆是自诩受之天命,以真龙天子而自居。帝王为龙,后妃则为凤。民间虽也惯以在喜庆佳节之中以龙形图腾或做贴纸,或做肖像刻画,却皆以三爪之龙为形装饰。而五爪之龙则是只有皇宫大内的真命天子才能使用,就连身份极为显赫尊贵的皇室宗亲也只能饰以四爪之龙。
龙以五爪为最尊,代表无上尊贵的真命天子,凤凰之中却是以九尾凤凰代表皇后身份,而九尾之下五尾之上的凤凰图腾则是宫廷之中妃嫔按照品阶专用,一丝一毫不得逾越,否则便是狼子野心,轻可杖责囚禁,重可处以死罪。而唯有五尾之下的凤凰图腾才能是宫廷之外的民间可用。
如今皇后娘娘竟然赏赐了花槿露一只五尾凤凰步摇,虽这五尾凤凰的步摇乃是后妃当中品阶最低者可佩,可是这一举动之中的深意却已是昭然若揭。
“她,她们……”花夫人将凤尾步摇丢到一旁,吸了口气定定神,望向花槿露问道。
“花梅青和花玫月荷包里装着的东西一样,皆是一串东珠手链。花棠玉一直不曾打开荷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估摸着应该不会是凤尾步摇。”花夫人尚未把话问完,花槿露就已经猜出她的心思,当即打断,淡声回道。
在凤栖宫侧殿等候花老夫人的时候,花梅青和花玫月曾因按耐不住好奇,先后打开了荷包查看,而花槿露虽在装醉却一直留意着身侧的动静,于是便看到了两串一模一样的手链。所以后来在马车上看到自己荷包中装着的竟然是一只五尾的凤凰步摇时,花槿露也慌了手脚,之后便因为这凤尾步摇暗自头疼了一路。
不过后来却是思绪慢慢清明,渐渐镇定了下来,于是回府之后才没有慌乱的一见到花夫人就手足无措。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竟是打算要让你进宫的吗?”花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颤巍巍的说道。
“估计是有这么个意思。”花槿露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难不成你竟是盼着进宫的吗?”花夫人有些紧张的望着花槿露,手足无措的扯起了靠在自己身边的花槿露,急声说道,“槿露,你年纪还小,只当那皇宫之中金碧辉煌好像人间仙境一般,可你又怎知那地方,那地方的肮脏龌蹉却比咱们宫外还要更甚啊!槿露,那地方可是去不得的!万万去不得的啊!母亲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掉到那深坑之中!走,你这便随我去竹鹤轩求老爷,趁着圣旨尚未……”
花夫人说着便拉起花槿露的手要起身。
花夫人急切无比,却不防花槿露用力拉住了自己。“槿露你快和我走啊,一旦圣旨下来可就来不及了!那地方可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听母亲的,我自是不会害你!”
见花槿露稳稳的坐在那里,花夫人无比着急,心里估计着花槿露还没有想到那皇宫之中的可怕,可是一时间却也没有功夫和花槿露细说那些宫廷之中的阴私之事,只得用力扯了花槿露从美人榻上直起身来。“母亲你先别急,爹爹还没有回府。”起身之后,花槿露却是双手用力拖住花夫人,待花夫人一脸急切的望过来,又认真说道,“母亲放心,我不想进宫,而且如今这事也还没有真正定下,咱们先不能慌!”
“你这是,心里有了主意?”看到花槿露虽然眉头微蹙,却是神情镇定,花夫人也跟着镇定下来,半信半疑的望向花槿露问道。
“我们才一回府,花老夫人就问了爹爹,说是还在宫中没有回来。我已经交代了随行的丫头留在门房上,一看到爹爹回来就速来通报,所以现在母亲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花槿露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否已经有了主意,却是将之前的安排说了出来。
“好,我坐下,你说。”见花槿露情绪镇定,话也说得有条不紊,花夫人这才真的定下神来,拉着花槿露重新坐下急急催道。
“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细想了一遍,如今宫里有意要我进宫只怕并非一时起意。这一次平叛,爹爹居于首功,除了得到大肆封赏之外,皇家还特意选召花老爷之女进宫为妃。尽管花府在朝中的地位并不是特别高,却也能够得到圣上青睐,一旦入宫为妃,便是光耀门楣。皇家对待花府如此这般的隆重其事,虽说是给了爹爹脸面,同时却也是在向旁人昭示皇家天恩浩荡。为的是让世人知晓但凡忠心为主便能得到无上荣宠,所以如今花府中之女入宫乃是既定之事,绝无更改之可能。”花槿露紧紧的握着花夫人的手,缓声说道。
“怎么能这样,我们去求老爷,现在就去,我们等在竹鹤轩那里,我们好好求他……”花夫人的心本就七上八下,听到这里便没有了耐心,又从榻上跳了下来拉着花槿露就要起身。
“母亲觉得去求爹爹会有用吗?”花槿露用力一扯花夫人,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凉薄意味。
“当然会有用,老爷他如今正是觉得亏欠咱们母女……”花夫人眼眶发红,连连点头。
“当日爹爹能够将咱们阖府女眷的性命置之不理,如今又岂会为了咱们区区母女违背皇上美意?”花槿露稳稳的坐在榻上,眼神淡淡,口气淡淡。
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浑身力气,花夫人歪倒在美人榻的边沿处,张了张嘴却无言应对。当初花老爷因为同皇上密谋将计就计擒拿叛王,为了保证计策成功,花老爷一丝消息也不曾走漏,甚至明知花府会有危险却不曾在附近留下一丝一毫的护卫力量,为的只是应承皇命,立下大功。
“如果咱们真的求到爹爹面前,只怕爹爹也会认为母亲不识大体。毕竟进宫为妃可是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能够谋到这么一个去处,对于我这么一个女儿来说,可不是喜从天降吗?”看到花夫人身子瘫软的坐了下来,花槿露轻轻一笑,淡淡的口气之中有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那咱们送信给李公子吧,说不定他会有些办法。”花夫人的脸色更白了,紧紧的闭了闭眼才又急惶惶的说道,“要不咱们抢在圣旨下来之前先把你的亲事给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