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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琴被田氏拉扯着,就皱着眉儿道:“娘,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急急吼吼的?”
田氏将房门阖了,坐下就道:“你还不知道吧?秋漪死了!”
哪知,春琴听了这话,只是笑。“娘,我知道你盼她死,但到底她还是活得好好儿的!这阵子,她病好了,只怕又神气起来了!”一想起秋漪,春琴的口里总没半句好话。
田氏看了看女儿,就悠悠道:“你是不信娘?也罢,你这几天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能知道她的死活?我可告诉你,这件事儿,街上的人都传遍了,偏咱们不知!”
春琴听了,一下也愣了。这样大的事儿,娘不会和自己说笑的!这是——真的么?“娘,秋漪当真死了,怎样死的?你不要告诉我,她是病死的!”
田氏就笑:“当然不是。真正我也疑惑。那丫头在那柳府也还有几天好日子。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一下就跳了崖呢?那柳府的大少爷不是身子骨渐次好了起来了吗?”一想起这个,田氏也觉得疑惑。因就将自己听到的,都告诉了春琴。
岂知,春琴一听见此事不为有假。想了一想,就抱着胳膊,得意道:“娘,这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然,是她在府里呆得不如意。她样样儿不如我,想来那府里的老太太姨娘大少爷都看不上她。她心里郁闷,说不定有什么事,被斥责了,这个人多半还是拿柳府的大少爷!她心里一时转不过来,想不开,就跳崖死了呗!”
田氏听了,想了一想,还是摇头道:“纵然如此,可我还觉得不对!对了,上次你从柳府回来,不是一脸不服气地说那柳家的大少爷待秋漪也很好的么?怎么这会子就变得这样快?”
春琴听了,一脸不屑地道:“娘,那柳府是什么人?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个个都待秋漪好的。但暗里是什么,可就不知道了!不过,秋漪死了,可真正称了我的心了!”春琴抚着掌,笑个不停。
田氏看着女儿,忽然就叹气道:“她死得这样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这没了,也就没了摇钱树了!”
春琴就笑:“娘,你是傻了不成?到底,秋漪是死在了柳家的。趁着这个当口,咱们好好地去闹一闹,讹些银子再说!想柳家的人要面子,一定会舍咱们银子的!”
田氏被女儿点拨了,也就拍了大腿道:“我怎么忘了?这是多好儿的机会!我这就换件衣裳,你与我去柳府吊唁。”
春琴看着田氏忙着卸珠钗衣裳的,就忍不住道:“娘,我也错了!咱们到底也不该胡闹!闹开了,脸面儿没了,以后也不好再见!”
田氏换上了一件素白的旧衫子,听了女儿的话,就道:“为了银子,要什么脸呢?秋漪死了,我自然以后也不去柳府了?你以为娘喜欢看那府上的脸色?”
春琴见娘执意要闹上一场,也就将心事说了出来。“娘,你若很要去,便是给我没脸子。”春琴不干了,一屁股就在床沿坐下。
田氏就诧异:“我去要银子。若说没脸,也是我没脸。与你有什么干系?”田氏自然不想错过这次赚银子的机会。
春琴听了,就瞥了田氏一眼,说道:“娘,实话告诉你,我可看上了柳家的那位大少爷了。”
田氏听了,心里吃惊不已,她可是没想到这上头去。她顿了一顿,眨巴眨巴眼儿,就小心翼翼问:“春琴,你可是没和我玩笑话?”
春琴就一本正经地道:“娘,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田氏不能不说了。“可是——你不是一提起柳家的大少爷,面上就不屑的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春琴听了,就嗔怨道:“娘,那是以前。难道您没瞧见这几回,我在您跟前,可是长长短短地直夸赞那柳大少爷的么?真正,他身子不好了,是一回事。可他身体好了,就是另外一回事!”
提起柳墨染,春琴的话也就多了。“娘,您是没见过他。叫我怎么说好呢?总之,他容貌风姿只是说不出来的好。样样都好。”
田氏见了女儿的花痴样儿,看着看着,就笑了出声。“如此说来,你心里再不想别人了?”
“再不想了。这见了柳大少爷,我便视旁人如枯草烂泥了。”
田氏听了,也就沉吟道:“如果,那柳府的大少爷,病儿果然好了。你的确可以考虑一番!毕竟,秋漪是死了!这与你却是一个机会!”
春琴不喜柳府的二少爷,如想进入柳家,这能嫁的人也只有那位大少爷了!
春琴见娘犹豫不定的,就撅着嘴儿,摇晃着田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您可是我亲生的娘!这件事儿上,您可要帮我!”
春琴见女儿果然上心,也就说道:“春琴,不是娘打击你。虽然我也认为秋漪不如你,但到底她女红儿刺绣儿烹饪样样比你来得!你若真想嫁给那柳大少爷,这些东西上头,你可得给我学会了!”
田氏要给女儿一个下马威。
岂料,春琴听了,却是半点未犹疑地爽快答应:“娘,这有何难?只要娘你诚心帮我,打从今儿起,我便拿起针穿起线来!”
田氏听了这话,倒不禁悠悠地笑了。“看来,咱们当真是和那柳府有缘。好,娘便也你听你的。到底秋漪不在了,咱们是她的娘家人,吊唁拜祭总还是少不了的!只是,我知道了这些,心里头还是生气。怎么这样大的事儿,那柳府竟不来知会咱们呢?”
春琴就道:“兴许,是秋漪还未见尸首,因此那柳府也就不想现在来报。俗话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等上一等。”
田氏听了,想了一想,也觉得女儿说得在理,因就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我也就听你的。既咱们听出了风声,便就好言好语地上门问问。仅仅为了你的缘故,我也不会与那府上讹银子。”
春琴听了,更是满意一笑。“娘,你但凡帮了我。以后,我嫁了柳府,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田氏却又嗤笑。“真正,我也不想。你若发达了,只管将你弟弟管好就成。”
春琴就赌咒发誓道:“娘。夏安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帮他,可帮谁呢?想只管放心就是。”
话说那李大麻子,去黄昏时分去了大厨房,吃了几碗饱饭,也就一步一步往马厩来。洪氏将青城支使去了账房,便就一个人在房内左思右量。
洪氏有话,到底还想将李大麻子叫来问问,便又叫刘婶子遣了过来。刘婶子今日却也疲累,这到了晚上只想回房好生睡个安稳觉。
刘婶子白天走动了几趟,下午又卧在洪氏房里,添水倒茶伺候的,得了洪氏的叫唤,真正有些不耐烦了。但到底不能不来。
刘婶子便道:“主子,天色渐晚了,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洪氏就道:“二少爷还没回房么?”
刘婶子并不知柳青城到底在哪处,她懈怠了,因就胡乱道:“二少爷?二少爷这会儿还在账房里呆着呢!白天我去看了一回,真正是说不出的用心!”
洪氏一听,却是信了。她微微点了点头,方道:“那就好。他若真变了,我只更宽心的!”
刘婶子就上前笑:“主子,这大少奶奶死了,与主子只有说不尽的好处!大少爷的病到底还没全好。这万一老太太再有什么不妥,这府里的大权,可不都主子一人掌着么?那时,主子也使点儿小权,让奴才风光风光!”
洪氏明白刘婶子的意思,就阴阴地道:“你的日子还不舒服么?平常,我又支使了你几回?依我说,你这样的太平日子,我求也求不来呢?”
刘婶子一听,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儿了。她是经年的寡妇,爱贪点儿小财,也爱使弄些权利。这跟了洪氏这么久了,要这么不过分吧?
洪氏不是傻子,虑及刘婶子也是自己的心腹,自己的秘密,她知道得也多。她是个可靠的,这些年来,从来也没说出什么去。洪氏知道要抚慰她。若冷了她的心了,她供了出来,那就什么都完了。
因就道:“这会子,我觉得又有些好了。到底,我还有一点事,还要吩咐李大麻子。因此,还要劳碌你一趟。你放心,方才我不过与你玩笑。真正,我也不是那薄情寡义的人。待我得了老太太的钥匙串儿,我就将赵管家辞了,升你为柳府的总管,你看这个如何,你听了可还称心如意?”
果然,刘婶儿听了,信以为真,不禁喜气洋洋,眉梢眼角地就带着笑,心满意足地回:“主子,我现在就过去。”
洪氏有心事,听了这话,也就进一步道:“你只管去吩咐。吩咐完了,不用再过来了,直接回房睡觉吧。你又爱喝酒,这酒瘾上了,只比什么都难受的。”
刘婶儿被洪氏的几句好话一哄,立刻精气神百倍了,她轻飘着身子就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