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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随喜听了,心里就受不住了。因红着眼再问秋漪:“大少奶奶,您果然不愿帮我说上一句?”
秋漪就叹:“随喜,这不是我说不说的事。”
大少奶奶,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当真不愿帮我?”随喜说着,牵拉着秋漪裙子的手,也不禁松了下来。
“随喜,好,我且帮你问一问。只是,有一句话我且还要告诉你,其实之前我就对大少爷提过了,可大少爷只是不应。今儿你既求我,好歹我再帮你问一问。”
那随喜听了,这才腆着脸儿站了起来。“大少奶奶,随喜就求您这一回。”随喜说着,方才理了理衣裳,进了屋子去了。
秋漪也就往落雪轩外走去。过了一个长长的影壁,上了一座蜂腰桥,转过一道甬路,也就到了沁碧馆。秋漪想了想,知道洪氏就在屋里,也就进了去。小丫头禾儿见了她,也就赶紧通报。洪氏听了,更是拿了架子不出来了。禾儿便请大少奶奶进去,一面给她奉茶。
禾儿虽是洪氏的人,但心里却对秋漪很有几分好感。洪氏见小禾儿这番殷勤,心里不大喜悦,在她端上果子和点心后,就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洪氏因又假意请秋漪坐下。洪氏心想:本要行调虎离山之计将她哄了出来,不想她倒自己主动出来了。如此,甚好,甚好。
洪氏便又对秋漪道:“大少奶奶,您略坐一坐。我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来了。”洪氏说着,便又叫厢房里偷懒吃栗子的刘婶子叫出来。刘婶子听了小禾儿的叫唤,不情不愿地出了来。
到了堂屋,刘婶子见大少奶奶也在这,也行了礼,到了声好。秋漪也就淡淡点头。洪氏就叫过刘婶子,嘱咐了几句。这些,秋漪就看在眼里。因洪氏声音低,只是和刘婶子使眼色,却是听不出她说些什么。刘婶子听了,频频点头,又复杂地看了秋漪一眼,方出了去。
刘婶子出沁碧馆,却是往落雪轩去的。她要将轩里的随喜调了出来。在她看来,那小穗儿反正是个疯癫的丫头,看不看见的,也不过一样。
洪氏见秋漪就像个傻子一样,干坐在那里,心里更是得意。这才对秋漪笑道:“大少奶奶,您可是稀客呀!我怎觉得,有好多会子,我没见你了!”因就请秋漪喝茶吃点心。
秋漪就道:“姨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只因眷顾着姨娘要清静修养,因此这几日才未敢来相扰。真正我心里,说一直将姨娘的病放在心上的。”
洪氏听了,就刺她道:“病?你说的病?呵呵,我早就好了!那些小毛小病的,也不算得什么!”洪氏因就假意和秋漪寒暄。
秋漪知道洪氏对她历来不怀了好意。因也就笑:“是吗?若果真如此,那自然再好不过了!真正我心里,也巴望着姨娘健健康康的才好!如此,清晨也可不担忧了!”
见秋漪提起青城,洪氏的面上就又一阴。反正房内也就她二人,洪氏便清了清嗓子,直白对她说道:“大少奶奶,你这提起青城,有一句话,我需好生嘱咐你。你听不听,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秋漪听了,便沉吟问:“姨娘究竟要和我说什么?我洗耳恭听呢!”
洪氏就道:“也罢,那我也就不怕得罪了!大少奶奶,青城到底是你的小叔子,你与他说话行事,总得拿捏好分寸。你可知,你太过随性懈怠,在我看来,却是有意无意地撩拨他!”
洪氏将这话故意说得严厉。秋漪不想洪氏与她竟是说得这些个,心里也不禁大惊!她想了想,即刻正色道:“姨娘,我不知你这话是如何想起的!我和青城素常,也并不说这些!这些形容,姨娘竟是从哪里听得的呢?可是叫人纳罕!”
洪氏见她坐不住了,更是道:“真正,我倒也不是从哪里听得了什么?只是,你自己或许不觉得。但叫人瞧见了,却是随意不检点!我与你说这些,却也是好心提醒你!”
秋漪就道:“姨娘,我白秋漪自幼也熟读那些圣贤之书,对了青城,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我心里清楚得很,并不用姨娘教诲!”
洪氏见白秋漪不受恐吓,软硬不吃,不禁恼羞成怒。因就也站起,对她道:“大少奶奶,真正你也奇崛。我不过好心告诫你一番,你却和我顶起嘴来!到底,我虽是大少爷的庶母,但到底是你们的长辈!”
秋漪听了,就叹:“姨娘,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辩解,不过是想解释,我白秋漪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子,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古训,我还是知道的。姨娘休要将此时放在心上。”
秋漪说完了,心里却也纳罕。洪氏是青城的亲娘,她要编排自己,犯不上将青城拉上。莫非,青城待自己,当真存了一些不该存的情意?她的心里,竟也飘忽不定起来了。她想起自己大婚那一日,代墨染迎亲的,就是青城。那一日,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着喜袍,看上去竟也显得意气风发。那时,自己压根不想嫁进柳府,神情自是恹恹。春琴见了,更是口齿相讥。青城见了,倒是当着自己的面儿,不露声色却又狠狠告诫了春琴一番,令她不得对自己放肆。
对于青城的一番好意,秋漪自是记在心里的。自己初进府里,青城私下里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心,她亦是能感受到的。一时,秋漪的眉头竟也蹙了起来。这从头至尾,她宁愿青城待自己的只有朋友般的关心,却没有别的其他。
她自诩平庸,她受不起。一个墨染,就已经将她缱缱绻绻,失魂落魄的了。
洪氏观察仔细,见秋漪眉心一蹙,便道:“青城还未有妻室。你是他嫂子,言语行动只更是要庄重一些的才好,方不至于叫他一心往邪路上想了去。”
秋漪听了,就道:“姨娘,但请放心。姨娘说这话,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
洪氏见她说得严肃,心里也不禁缓了也缓,方道:“好。你既这样说,那我就只管记住你的话了。若以后有什么不妥,我只管拿你是问。”
洪氏也不想和秋漪说更多了,只是想下逐客令了。她便故意叹了一叹,方道:“秋漪,论理这些话,我也不该说得这样重。只是,我到底是青城的亲娘。因此,到底不能不说。若是不慎伤了你,你听了,也请别往心里去。真正我心里,只希望青城这孩子往正道上走的。”
秋漪完全明白洪氏的意思,因就站起道:“姨娘,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白秋漪在柳府一日,便就是柳青城的嫂子!其他什么,都不可能,都是臆想!”
秋漪说着,便就借口说要去浣花阁去看春琴。洪氏听了,估摸着这会子,随喜也被刘婶子好言语地诳骗出来了,更点头儿道:“好,你且去吧。”
秋漪到了那浣花阁前,见了阁前栽种的一簇簇红艳艳的芍药,便知是春琴一贯的喜好了。她在家里,虽然好吃懒做,不精女红,但却是喜种芍药。无事时,春琴便在她自己的房前屋后栽种上一大簇一大簇的芍药花。这春天到时,她便摘下红芍药的花瓣,晒干了制胭脂水粉,要么就是捣碎了涂抹手指甲。
涵儿正在门前倒茶汁,见大少奶奶来了,便行了礼,进屋里相报。春琴在里屋听了,便拿手帕掩了掩胸口,喘息了几下。放在,就在秋漪出门的当口,她也正好和从柳氏的房里出了来。
春琴对柳氏问了安,说了好一会家常。柳氏也就和她聊了一会子,就说自己有些乏累了,要躺一会子。因叫春琴随便坐坐喝茶。春琴在柳府盘桓了好些时日,也摸清了柳氏的习性。因就笑回:“姑太太既困乏了,不如就躺下歇息。我且出去逛逛。”
柳氏听洪氏恍惚说起过春琴要回家,便打起精神问她:“二姑娘,我怎么听说今日下午你要回家了?可是这府里的人,待你轻慢了?”
春琴听了,就将头低了一低,方摇头道:“姑太太,哪里有什么怠慢了我呢?我在府里也呆了一些时日,也该回去看一看,看看自己的亲娘和弟弟了。不然,叫左邻右舍们知道了,还只当我一心想过府上富贵的日子,从此耐不了贫穷了呢。”
柳氏听了,也就想了想,便上前握了她的手,拍了一拍,就笑道:“春琴,你既说话,可见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可叹你与秋漪不是一母所出,可明面儿上,也是同父。秋漪的生世虽模糊,但到底缺确凿的证据。何况,这到底是丑事,宣扬不得的。春琴呀,你虽知道,但请看在了你姐夫的面上,看在柳府的面上,再不要说出去了,怎样都要熬着。你可要答应了我呀!”柳氏语重心长地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