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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眼睛还没看得分明,她的眼睛就被蒙上了一层布条,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秋漪的心里,既紧张又恐惧。一霎时,她的心里,不禁又想起上回坠崖之前李大麻子那狰狞的面容。
但什么都来不及了。很快,她的手和脚都被两个大汉结结实实地捆了。马婆子坐着马车驶过来了,见了那两个汉字,就做个手势,那两个汉子一下就将秋漪给扔进了车里。马婆子见了车里躺着的秋漪,打量了一番,心里十分满意。她掀开帘子,对着身后的马车上坐着的洪氏道:“行了。”
洪氏见了,就低声问:“果然一切都妥当了么?”
马婆子就点头,与洪氏道别。她叫其中一个儿子赶紧套了车,驾驾地就甩着鞭子走远了。洪氏看着那路上扬起的灰尘,心里得意不已。她笑着狠狠拍了拍手,就对坐在车里的春琴说道:“怎么了?白秋漪到底走了,你怎么也不露个脸子来,瞧一瞧呢?”
春琴听了,就端坐着说道:“我便知道,干娘出手,必然是顺顺当当的!只是,见她走了,我这心里到底也感慨!”“怎么?见她被人贩子带走了,你的心里不舍了,开始后悔了?”洪氏说着,就沉沉看着春琴,试探她道:“你若不舍,我便将银子送了那马婆子,叫她依旧回来!”
洪氏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二十两的纹银来,给春琴瞧了一瞧,说道:“这二十两银子,就是白秋漪的身价!”洪氏说着,就将二十两银子给了春琴。“真正我也不缺这些个小钱。你要,莫如就拿去。”
春琴见了,也就将银子接了过来,对洪氏轻松笑道:“我哪里会不舍?我只盼着她早点死了才好的!只是,想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无人和我斗了,我心里反而空落落地难受呢!”
洪氏听了,就嘘了口气,对她笑道:“我还真当你不舍呢?你呀,难受什么呢?这得了便宜,可就不要卖乖!”
“干娘,我哪里卖乖?真正我这心里,从此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的!”
洪氏听了,便掀了帘子,嘱咐她道:“咱们到底还要快些走!我看那马夫,兴许就要赶着来了!哼哼!今儿个,我不使出这调虎离山之计,只怕也难这样顺利!”洪氏说完,便大着声儿,叫马夫赶紧驾马离开。这辆马车,可不是柳府里的,却是她和春琴从后门去大街上雇的,为的就是遮人耳目!
春琴听了,更是连连点头,对洪氏道:“干娘说的是!且不可功亏一篑,白白地忙活!”二人因除了秋漪,到底忍不住,喜的一会儿在车里笑,一会儿在车里拍手。她二人这样放肆,只弄得那赶车的马夫,觉得自己是载了两个神志不清的人。因一边挥鞭,一边心里跳个不停。
待进了府,二人便得意洋洋地去了静心苑。柳氏虽不曾出来,但一直在屋里听着消息。听絮儿说洪姨娘和春琴来了,柳氏也呆不住,到底又出了来,立在廊子下。柳氏见了二人的神情,沉吟了一下,心里就猜对了五分。春琴见了柳氏,上前请了安。
柳氏便对洪氏道:“你们两个,可回来了?”
洪氏就道:“回了。”洪氏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的。
柳氏就问:“事情到底怎样?”春琴年轻,见干娘故意摆着矜持,心里忍不住,就对柳氏笑道:“姑太太,事情——成了!秋漪到底是给拾掇出了城了!从此,天南海北的,且只看她的造化吧!不过,再怎样,到底她不能再得意猖狂了!”
洪氏听了,就与她补了一句,说道:“哼哼!却是不能怎样!依我看,从此以后,她不是去了那不入流的娼寮妓院,便是去塞外充随军的军妓!再不济,便是去那山头寨里做供人践踏的粉头!”
柳氏一听,心里也是一松。不过,她一下轻看洪氏的能力,因又问她:“真的这样顺当么?不要到了最后,白秋漪又好好地回了来!就像上回,她都落了崖了,许多人都说她活不了的,可结果呢?还不是好好地又进了柳府?”
洪氏一听,心里就不悦。因对柳氏道:“大姑娘,你是不信我么?我敢打包票,这一回白秋漪可是插翅难飞,在劫难逃!”
春琴见了,便也赶紧道:“姑太太,这一回,的确是万无一失的!我干娘行事还是精细的,这前前后后地,都考虑到了,再不用担心的!”
柳氏听了,也就不再挑洪氏的刺儿了。因就笑道:“既如此,那自然最好。既然白秋漪从此以后不能再祸害咱们柳府了,今儿个我也高兴,不如晚上咱们三个就在静心苑的园子里摆上一桌酒饭,好好地乐上一乐。”春琴听了,更是举双手双脚儿赞成。
话说那马夫从亲戚家出了来,驾着车就走到这路口,前前后后地瞧了几回,只不见大少奶奶的踪影。马夫就唤:“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待唤了几声,也并不见人影。
马夫心想;兴许大少奶奶见自己不来,也就走着去了私塾了。这马夫也是个粗心的,这不过是自己的猜测,但到底没去端肃私塾看一看。又过了半个时辰,马夫回了柳府,也就忙着去做别的事儿了。待到了黄昏日头,猛地听落雪轩里的小厮们说,大少奶奶这会子还没回来。这马夫的心里就有些慌了!因想来想去的,就找住赵管家,说自己没接到大少奶奶。
赵管家一听,心里也就有点慌。他的心里,一下就联想起上回刘大麻子之事。顿时,赵管家的预感就有些不好。况大大少爷之时,还与自己交待过的,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大少奶奶看管好了的。这大少奶奶若是再出什么事儿,那他可真的就担待不起了!
因此,赵管家就掩住慌张,赶紧又问这马夫,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细细地与我道来!”待听完了,赵管家就领着他,赶紧去静心苑去回柳氏。
到了静心苑,寻了一圈,从絮儿的口中,方知道今晚柳氏和洪氏以及白家的二姑娘春琴,都在静心苑的后花园里吃着酒菜呢。待进了园子,赵管家就将大少奶奶一直未回府里之事,告诉了柳氏。
柳氏吃得正酣,听了赵管家的话,就假意说道:“是么?”
“姑太太,大少奶奶却是没回!我真担心,她又像上回那样,出了什么歹事!”赵管家此番已经心急如焚了。
洪氏听了,就淡淡道:“老管家,却也别急!我想,大少奶奶总会回来!兴许,这会子,她又去哪里逛了去了!”
春琴一听,便也来帮腔道:“是呀!我姐姐素来就喜欢独来独往!她大概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赵管家见柳氏和洪氏只是爱搭不理的,想着姑太太心里,大概还记恨着大少奶奶偷了她镯子一事。洪氏呢,向来就不待见大少奶奶。这位白家的二姑娘,和大少奶奶也只是同父异母,走动的并不亲热的!也罢也罢!如今告诉她们,也不过是白搭。因此,赵管家便又垂头丧气地领着这马夫出了静心苑。
这马夫见大少奶奶迟迟不回,心里更是自责了,因就懊丧着对赵管家道:“管家,都怨我!要不是我回了大少奶奶说要趁机去看我的一个亲戚,如果我不去的话,想也带着大少奶奶稳妥地回来,什么事儿也没有的!”
赵管家知他是个忠厚的人,听了这话,也就安慰他道:“这要发生的事儿,怎么挡也是挡不住的!你不用多想!我看,此事与你并无多大的干系!”
赵管家当下便又带了人,在城里各处寻找。这一搜就搜到天黑时分。青城和瑞安也从外面回来了。他们见府里乱糟糟的一团,心里起疑,逮住一人就问。那人就回说,府里的人,都忙着去找大奶奶了。青城一听,心里大为吃惊,因就细细问了一回。
瑞安听了,也吃惊不已。“青城,好好儿的,怎么表嫂就不见了呢?”此事发生在表哥墨染刚出府一日,瑞安的心里,自然起疑。青城就道:“是呀!怎么就这样巧?大哥这一走了,大嫂就跟着出事?莫非,这府里当真有人要害她?”青城心里也起疑了。
当下,二人便也出了府,四处搜寻。该寻的地方都寻到了,仍不见秋漪的踪影。那端肃私塾里,二人也去问过了,夏安见了青城和瑞安,听说姐姐不见了,心里又急又惊,忍不住就哭了出声。瑞安见了,便安慰夏安道:“你放心,我们总会将你的姐姐找到。”夏安听了,就回说不读书了,也要跟着他们去寻姐姐。青城听了,就道:“夏安,你还是个孩子,你若跟了我们去找,反成了我们的累赘。你莫如安心地读书好了!”
夏安听了这话,急得就道:“我既知道了,哪里还读得进书?我真担心我姐姐有个什么意外!若也和上次一样,九死一生的,可怎么好?”
夏安十二岁,可说这些话时,分明就像一个大人。瑞安就叹:“夏安,到底你不能跟着我们。你就留在私塾,万一你姐姐又过来找了你呢?再则,你姐姐若是知道你什么都不顾了,也不上课了,只怕心里更是生气的!”瑞安看着夏安失了心神,心里就有些懊悔将实情告诉了他。但此时,已然圆不得了。
夏安听了,就叹:“真正我心急如焚,但到底还要佯作镇定。好,我且听你们的!我就在私塾里等着消息!我相信,我姐姐大难不死,定会吉人天相的!”
青城和瑞安这一寻,就寻了个晚上。二人翻遍了整个海陵城,也还是不知秋漪的下落。此时天已快明了,瑞安和青城坐在郊外的一块大青石上,瑞安就叹:“青城,我看秋漪大抵并不在这海陵城里了!”
青城听了,想了一想,就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看,秋漪八成是在途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兴许她是被贼人绑架了?因此,早早地被运出城了?”
瑞安就蹙眉道:“我猜,事情或许就是这样。只是,秋漪是个女子,从来只在府里深居简出的。她哪里又会得罪什么人?”
青城听了,就摇头道:“也不尽然。你忘了,上回那李大麻子之事了?”
听青城说这话,瑞安心里也顿感不安了。因道:“其实,一想起这事,我心里一直疑惑来着。我看,那李大麻子和秋漪能有什么仇恨,他早早寻了短,不过就是为了掩饰背后的主谋!”
青城就道:“我大哥也是这样想的。哎!真正我的心如坐针毡!我大哥若是回来了,见秋漪不见了!只怕要将我们怨死的!到底,都是我们没将秋漪看护好!”
瑞安就道:“反正,此事并不是什么意外。青城,你说秋漪失踪一事,和府里有没有什么联系?”
青城听了,就思了一思,怔怔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可都要看证据的吧!”对此,青城并不敢往里深想。他生怕自己一路深思下去,只怕果然要寻出什么不妥来的。二人僵坐长愁,这一坐就坐到了天明。
话说,那小穗儿见整一个晚上,大少奶奶都没回来。小穗儿心里挂念,也就在随喜跟前问长问短问个不停,直接弄得随喜不耐烦地想将她撵出去。
随喜见白秋漪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心里又惊又喜!柳氏和洪氏并春琴,未防泄露,到底未对随喜吐露半个字。随喜不是傻子,心里究竟也疑惑。到底这其中姑太太和姨娘有没有做手脚呢?方才她过了静心苑,见姑太太的神情分明又是那样欢喜,姨娘更是得意地哼着歌,春琴姑娘也一口一口地尽情喝着酒,心里更是猜了个七八分了。但白秋漪不见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儿吗?自己面前的这根刺终于不见了!随喜也不禁长长缓了口气。反正自己什么也不用做,白秋漪自动在她跟前消失,还有比这再美的事吗?哈哈!随喜心里,一下又幻想起当大少爷的姨娘来了!
这一个晚上,小穗儿不睡觉,只是时不时地过来问她。随喜真的烦了,当下就从床上起了,拉着小穗儿的手,一路就去了静心苑。
柳氏喝多了酒,此时也还未睡。洪氏和春琴因贪杯,却是有几分醉意。她们互相搀扶着也就出了静心苑。随喜过来时,柳氏正在房中喝着醒酒茶。柳氏素来能喝酒,她并为喝醉。此时喝醒酒茶,只不过想使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秋漪既除,待墨染回府时,她便将柳府的账本交给他,自己则带了瑞安依旧回金陵去!这以后柳府再有什么事,横竖她是不管了!
柳氏在心里默默念道:白秋漪白秋漪!这是你自找的!你什么人都不能怪,不能怨!要怪,你须怪你自己!你没有当柳府大少奶奶的命,却偏偏坐了这个位置!你不堪配墨染,又无自知之明,我就要将你拱下来!
柳氏听絮儿说随喜这丫头将疯癫的小穗儿带到这里来了,就皱着眉头道:“这个随喜,也个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真当她伺候了老太太一场,从此我就高看她一眼哪!”
絮儿听了,就道:“夫人,我看她也不像。随喜到了这廊子下时,只口口声声地对小穗儿说要将她送了回焦愣头那里去!”
柳氏听了,就道:“我知道,这疯丫头一直都是白秋漪照顾着。她走不见了,小穗儿必然又惊又叫的!这自然不好!也罢,你且叫随喜带了小穗儿进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