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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下,龙阶一旁,美到乍眼的女子正弯着身子想要将自己藏匿起来,怎奈何圣上双目如炬,早已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过去两年时光,她何曾这般畏缩过?她何曾想过要躲着自己?东方墨隐眼色一沉,转身朝诡无忧她们几个走过来。
原以为见到亦如未见,东方墨隐大概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朝前继续走,谁知他竟转了走向朝着自己过来了。诡无忧心跳更是剧烈,她要请安吗?她要如何才能显得自己尊严又不失礼节?今日这个男人大婚,她却如小偷一般躲在一侧,这样的见面,如何打破尴尬才好?
“吾皇万岁。”三个奴才已经跪下,只有诡无忧还愣愣傻傻地站在那里。
跟在东方墨隐身后的卢桂升微微蹙眉,向来冷静的诡无忧面对圣上竟只有呆立着,一个字也说不出,一下也动不了了。可见,在诡无忧心里,东方墨隐有多重要,足以扰乱她内心的一切安宁。
再看东方墨隐,眼神中千万缕情思望着诡无忧,也是无话,只是看着,像是要把她此时的样子刻在心里,但霎时一变,千万缕情思被斩断,漆黑发亮的眸子里什么感情也看不到了。
“挽情。”东方墨隐的口气仿佛带着冰霜,“照顾好你家主子。”说完,东方墨隐便转身走了,再没有多看诡无忧一眼。
许公公起身问正要走的卢桂升,“公公,皇上昨夜里没去龙寝殿?”
“唉。皇上看了一夜折子,直到太阳光照进了大殿里,这才歇下决定去更衣。”卢桂升多看了诡无忧一眼,心里顿时生了些担忧,自己听了韩大人的令便用心准备了些东西,怕是要惹起祸端了,思忖再三还是嘱咐了一句,“还望您稍后低着头才好。礼毕之后,直接坐上轿子回冷宫。”
“恩。”诡无忧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淡淡地答应了卢桂升一句。
过了不多会儿,韩大人便派了一个手下过来通知诡无忧可以到皇道一侧候着了。
诡无忧由挽情扶着,身后跟着祝公公与许公公两个太监,这么打眼一看,还以为哪位不知名的贵人,但众人皆知,当今圣上还是王爷时,府里只有一位妃子,那便是诡无忧,传说中样貌举世无双,身姿绝代芳华,这样一想便是了,这应该就是被打入冷宫的诡无忧。只见她眉眼清秀淡然,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冷冷清清仿佛隔绝于这尘世之外,飘然而至宛如一位看淡了人情世故的仙子下了凡尘。
诡无忧走过来时,众人已自发为她让出一块地方,虽然话语里多是评论,却丝毫没有扰乱诡无忧的心绪,她想,只要遵旨捱过这一日,往后的诸多磨难便不会在这么多人眼底下经历了。
今日吉时为巳时,诡无忧抬头看了看日头,也快了。正这么想着,周围人已经跪倒一片,她也款款跪了下来,遵照卢桂升的建议,一直低着头,余光却看着一双蹬了黑底绣凤靴子的脚朝这边走来。那双脚旁边便是明黄高底绘龙靴。看来,主角已经登场了。
他们成双成对走来时,诡无忧闭了眼睛,原想着就这样等到礼毕,谁知,一个声音在她头顶乍然响起,“诡无忧,你抬头。”
原将思维放空的诡无忧无可奈何睁了眼睛抬头望着皇后,却也只是抬头看,片语不发,眼里无情,脸上还是那副清冷。这位小姐已是见过的,当日里还看她穿作妇人模样,如今套上了皇后的行头,仍是那幅姿态,眼神透着轻狂,但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透着没底气。
皇后弯腰捏住诡无忧的下巴,得意的表情太过明显,但话却是轻轻地说,“诡无忧,你看,今日我是皇后,我终将是皇后。你永远都只能跪在我脚下仰望着我,记着这句话。”
这话大概连东方墨隐也听到了,只是他宛如看戏一般等在一旁,众人都侧着脸看诡无忧是何反应。
挽情连带后面的两个太监都怕诡无忧受此刺激,一时忍不住泪,丢了身份,却不料,诡无忧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那丝微笑,温柔里带着绝杀,和煦中带着冷冽,亲切中带着不屑。众人哪见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微笑?其中有一人仿佛犯了痴傻一般,脱口而出一句,“仙子何须与皇后争锋?”
这话,诡无忧听见了,皇后也听见了,东方墨隐大概也是听见了的。
只见皇后一时气绝,不顾众位臣子奴才都在下面跪着,竟吵嚷着要东方墨隐下旨斩了刚刚说话的人,非但如此,还要在诡无忧脸上刺字。
“我锦罗华何时受过这等羞辱?还望皇上为臣妾做主。”皇后说着竟哭了出来,这一哭不要紧,眼泪冲花了浓妆,那张脸上竟还有些斑斑点点。
东方墨隐却将她拉入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脸上挂着笑意,甚是宠溺。诡无忧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却见皇后刚刚还是哭红的脸霎时间白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吓人的话,性情也收敛了一些,乖乖跟着东方墨隐朝前走了。
诡无忧看着东方墨隐的背影,忽然感觉,他与锦罗华的关系似乎复杂得很。
皇家礼节甚是繁琐,想当初她入嫁时,整个过程也是有一个时辰之久,当下,东方墨隐已是皇帝,礼节更多起来,诡无忧足足在下面跪了两个时辰才被通知可以回冷宫了。
回冷宫仍是由韩九绝派了轿子送回去,在路上,挽情与祝公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个说,“原来皇后掉了脂粉也不过凡人一个。”另一个搭话,“跟咱们主子相比,谁不是凡人呢?”一个又说,“不知道皇上跟皇后说了些什么最后也乖乖走了。”另一个回答,“不知道,看上去好像很是宠着她的。”跟在后面一直沉默无话的许公公忽然开口,“少说两句吧。”
这时,聊天的两个人才记起,诡无忧还在轿子里,他们说着什么都被听了去,听得“宠着她”,诡无忧免不了又是一阵悲伤,于是两个人听了许公公的话,又闭了嘴。
轿子停在冷宫正门外,大概是差事办完了,韩九绝正等在门口。
“无忧,你可还好?”韩九绝跳下马,把诡无忧从轿子迎出来。
“有劳将军牵挂了。”诡无忧淡淡一笑,一切都如云淡风轻,“不过,我有事想要问大人。”
“你说。”
“锦罗华的父亲是何职位,为何之前不曾见过?”诡无忧不解,昨日里杂事太多,刚刚回来的路上,忽然觉得奇怪,前两年帮着东方墨隐笼络人心时,却不曾见过这位官员呢,何以如今一朝便成了国仗?
“锦荣城,与我父亲同为先皇一朝的国相,只是未曾有何功劳,朝堂上多有人言,先皇便派他去守边一年半,为功劳簿添上一笔,以堵人口舌。这半年才回来的,难怪你没有印象。”正说着话的时候,只见一人匆匆走过来,扯过诡无忧的身子便是一巴掌。
诡无忧平白无故被打了一耳光还来不及做反应,那人又要一巴掌打上来,却被立在一旁的许公公一只手拦了下来,仍是一句话不说,只是用凌厉的目光看着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身后还立着一个,正是刚刚成为皇后的锦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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