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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忽然就黑了,夜幕并没有降临,一层一层的乌云堆在天际,浓郁的像要压下来一样。猛然几道亮极眼的闪电划过,云层被划开,响雷随之落下。砸到人的心头上,生生炸开一阵一阵的战栗。
不用多久,倾盆大雨从天际倒下。密不透风的雨帘将宫中楼阁,城宇楼台全部笼在烟雨朦胧当中。
雨声紧密随在风声里,吹的朝阳殿中的云帷胡乱的飞窜。唬的跟这于绯诗一同进来伺候的宫人们,七手八脚的赶去关上窗户。
拉拢的一脸沉寂的颜色,于绯诗安静的坐在易无鸢的床榻边缘。暖阁内的纱窗早已闭上,风雨萧声透不进来,只听得隐约的呼声,还算安静。
易无鸢双眸紧闭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整齐的睫羽像一排精致的羽扇,阖在她的眼睑上,铺开一道青色的阴影。素白光洁的额头,蒙着一圈白色的纱布,伤口的位置被鲜红的血迹染开一圈深红的圆。
“哎,你这傻丫头!”仔细瞅着易无鸢宁静的睡容,于绯诗怜惜的从嘴角叹出一声轻息。修长白皙的玉指轻轻抚过易无鸢的面容,摇了摇头,
“痴儿,明知道他心中没你,还这般的决绝。当真是没他就活不成了么?”
哪能不知道易无鸢是在假装着昏睡,把过易无鸢的脉搏后,于绯诗就将易无鸢的小把戏看的一清二楚。无心揭穿她,仍是心疼的数落她几句,清音落下之后,易无鸢没有睁开眼。几颗明晰的泪珠从她眼角缓缓的漫出,划过脸颊,滑出一道清晰的泪痕。
“无鸢。”轻忽的语气,疼惜的表情,于绯诗轻呼出声,
“何苦呢,别闹了。乖乖的,不要再让太后跟皇上担心了。”
终于,易无鸢睁开眼眸,清澈的黑眸里灌着满满的清泪。一滴一滴的砸出来,看的于绯诗都为之动容。抿着唇,挣扎很久,仿佛从心底掏空了气力,轻问着于绯诗,
“嫂子,他真的死了么?”泛着颤栗的语气,深深透露着她心底的恐慌,以及无措,
“死了,真的死了。”
不想跟易无鸢再纠缠这个问题,于绯诗转头向门口,轻语一句,
“来人,把公主的药端进来。”
“是。”紧接着有恭谨的女音作答,很快就有女官端着药碗走如内阁中来。捧到于绯诗跟前,等的于绯诗接过去后。欠身福礼,转步离开内阁。
将药碗接过来,于绯诗单手扶起易无鸢的身子。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口药汁,喂到易无鸢的嘴边,
“好了,没事了。赶紧把药了,不然凉了越发的苦涩,你更加喝不下去。”
“嫂子。”无视着于绯诗喂过来的药汁,易无鸢罔若未闻。自顾的吟出一句,泪流满面的容颜,凄凄的看着于绯诗,
“他死了,真的死了。”一直不断重复的话,在她嘴里百转千回。听不出别的情绪来,在易无鸢的脸色,再也看不到多余的生气。
如此落寞的神色,堵的于绯诗一下子就慌了,难免于心不忍,
“无鸢,你先把药了喝了。听话。”
恍如没有听见于绯诗的话一般,易无鸢静谥的坐在床榻间,一动不动。全然沉寂在许皖年死去的哀伤里,任由于绯诗怎么叫唤,始终张不开口。
一时间,于绯诗亦是十分的无奈,
“无鸢,你这样子,他也不能活过来,又是何苦呢?”
“无鸢!”
……
就在这个时候,雨丝透过纱窗在门口漏出的一点天光,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实遮挡住。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于绯诗极不习惯的转过来。看到门口站立的人影后,嘴角慢慢舒开一道会心的笑靥,
“来了?”
“嗯。”来人点了点头,迈开脚步,走到于绯诗跟易无鸢跟前。双手抱拳,弯身拜下一礼,
“微臣见过于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许大人不必多礼!”含着笑,于绯诗颔了颔首。
不错,来的人正是死里逃生的许皖年。
从两人的对话余音中,易无鸢总算从沉寂中回过神。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安然无恙的许皖年,一脸的难以置信。眼底的泪光来不及抹去,一双苍白的唇张的大大的,久久没有说出话。
没有再多留,于绯诗把手中的药碗递到许皖年的手中,嘱咐着,
“你来吧,虽然那一撞没有别的大碍。但是毕竟流了很多的血,也不知道头部有没有更重的伤。你记得哄着她把药喝下,左右别落下旁的病根。”话落,自顾的起身,于绯诗踱步踏出暖阁。
“是。”顺从的答应下于绯诗的嘱咐,许皖年弯着身子目送着于绯诗离开。
待的于绯诗的身影全然离开暖阁后,许皖年才是捧着药碗,坐到于绯诗刚刚坐的位置。温柔的舀着碗里浓稠的药汁,舀过一口,在嘴边了试了试温度,才喂到易无鸢的嘴边,
“为什么不肯喝药,真不要命了么,嗯?”最后的余音,轻微飘忽,浮在易无鸢的耳中,却是落在她的心里,挠的她心里有些微痒。
依然没有张开口,易无鸢似是被人点住穴道般,定定的看着许皖年。
“来,乖,张口。”对于易无鸢的没有反应,许皖年丝毫也不恼,看了看易无鸢一眼。好脾气的哄着。
仿佛被他眉眼里流露出来的温柔蛊惑了似的,易无鸢茫然的张开口,将他喂过的汤药吞入腹中。入口的苦涩,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看出她脸上异样,许皖年竟是将舀了一口药汁倒入自己嘴里,尝过一口,问,
“很苦么?”而后,竟是自顾的笑出声,
“还真的很苦,不过没有办法,良药苦口嘛。还是得喝的。”
被他眼前的模样逗的笑了,易无鸢噙着泪笑出声,
“许皖年,你疯了么?”
“也许吧。”再给易无鸢舀了一口药,许皖年漫不经心的回答,
“若不是疯了,怎么会无视着你的好,伤了你的心呢!”
“你什么意思?”刚刚含过许皖年喂过来的药,听完许皖年这一句后。愣的易无鸢含在嘴里的药都忘记吞下去,清苦的味道留在她嘴里,苦涩漫在她的唇齿间。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许皖年,问着。
“我的意思是,我会用余生,来补偿你对我的好。”一字一句,许皖年答的极其认真。严谨是神色,让人看不出他有一丝说笑的意味。
“你说的,是真的?”还没干涸的眼泪,再次涌出,易无鸢惊讶的捂上唇。
“嗯。”许皖年笑着,点了点头。
“那顾琴沁呢,你不是喜欢她么?”没有忘记,他们之间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易无鸢毫不顾忌的发问。
“她走了。”没有隐瞒,许皖年如实回答,
“因为那一段过去,给了你太多的伤害。都是我的错,曾经她确实在我的心里面留着不能代替的位置。但是,很多东西不是只有我们表面看的那样简单,还是我的错。但是无鸢,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想明白自己的内心,总要需要一些外界的助力。很多时候,许皖年都觉得自己在挣扎。越来越无法摆脱易无鸢,但是又放下顾琴沁。于是,许皖年只能选择一种决绝的方式,让自己去做出选择。
在许皖年的潜意识里,顾琴沁无依无靠,而易无鸢贵为公主,想必之下顾琴沁比易无鸢更需要他。后来听说易无鸢要去塞北和亲之后,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了动摇。然而那种动摇没有强大到让他屈服于自己的心,顾琴沁就像是他年少的梦靥,是过往的一出斐然。
要放下,谈何容易。若说两全其美,坐拥齐人之福,他又不忍心。易无鸢那样尊贵的女子,他如何忍心,让她与别人一起分享丈夫的爱。
所以,三人的情,最终都会成为三人的劫数。既然如此,还不如断的彻底。为此,他还会拒绝了太后跟易无风的提议。
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位。
更加没有想到,他藏在记忆里的一段过往,自以为的美好,居然是这样的不堪。还差点让他失去一个深爱的人。出寿昌宫的时候,听的太后说易无鸢听闻他被杖毙,一头撞上梁柱。当时,他几乎听到自己心跳停止的声音。
看不到的脸色,但他知道自己定然是一脸的慌然,无措的看着太后,
“她怎么样。”他知道,一旦太后说出易无鸢有任何不测的消息,他必定也是活不下去了。
还好,她没事,他也没事。
他们还能重新开始。
“那你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辜负了我。”接着许皖年的话,易无鸢喜极而泣的说出一句,人已经靠入许皖年的怀中。
“嗯,此生此世,都不会负你。”放下药碗,许皖年环手将易无鸢靠过来的身子拥入怀里。笃定的许诺。
“这下好了,可算雨过天晴了。”正在易无鸢跟许皖年抱的情浓,一道朗朗的男音不合时宜的闯进来。几乎听不到脚步声,更让易无鸢两人猜不到他到底看了多久。
听闻声响后,许皖年放开易无鸢,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在看到那道明黄色身影的时候。急忙的起身,跪下去行礼,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闹剧总算落幕,易无风一扫连日来的郁闷心情,摆了摆手,示意许皖年起身,
“这回,你是心甘情愿的娶朕的皇妹了吧?”
易无风话里浓郁的消遣意味,打趣的易无鸢羞红了一张小脸。恼羞成怒的瞪过易无风一眼,娇嗔着,
“皇兄。”
“难道朕说错了?”像是听不出易无鸢话里的恼怒般,易无风不痛不痒的多加一句。
许皖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弯着腰站在原地,杵着一动不动。
易无鸢越看越急,横出一句,
“皇兄,你再消遣我,我就不理你了。”许是呛的太急,居然呛的自己咳出声来,
“咳,咳,咳!”
见她呛着,许皖年忙忙上前,拍着她的背心帮她顺着气。转头与易无风讨好的道,
“公主重伤未愈,陛下就饶了她吧。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愿意领罚了。”
“哈哈哈哈!”他们互相维护的模样,彻底逗乐了易无风。顿时,易无风开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