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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遭到柳全的讽刺,于绯诗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一阵心酸。
并非不知道柳全跟柳烟儿的关系,也并非不知道柳烟儿的身份。其实,于绯诗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柳烟儿去争什么,是柳烟儿不肯放过她而已。于绯诗向来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争不过柳烟儿,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那张脸。
单是凭着柳烟儿那张跟已故冷妃一模一样的脸,于绯诗就知道自己争不过。
无奈的摇了摇头,于绯诗口中轻叹口气,所谓一如宫门深似海,纵管不曾相识,只要入了深宫,都会成为敌人。
压着心底的悲凉,在点红跟怀袖的护送中,于绯诗安然回到芳华宫。
今日是易无鸢大婚,于绯诗是全程陪伴着,从早上忙活到晚上。于绯诗是累的骨头都在疼,全身黏糊糊的,便让点红被自己备下一桶热水。
屏退房内伺候的宫人,于绯诗褪下衣裳,将整个人沉浸在漫着腾腾热气的水里。
脑海中慌慌掠过近日来的一些光景,有许皖年,有顾琴沁,有易无鸢,还有柳全。忽尔间,于绯诗猛的想起。顾琴沁当年不是嫁入淮阳的薄家么,薄家乃是官宦之家,而淮阳县丞就是柳家的得意门生。
如此说来,顾琴沁被休弃来到京城,兴许根本就不是偶然。
还有今天晚上,柳全出现在宫里。
今日是易无鸢大婚,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邀请到尚书府中贺喜。连易无风都亲自去了,柳全怎么会在宫里头呢。一连串的疑问从于绯诗的脑海掠过去,慢慢的汇聚成一出让人害怕的阴谋。
骇的于绯诗尽管身处热水当中,还是打了一个战栗。
快速的在脑海中谋划着解决之法,思索许久,于绯诗总算稍稍有些头绪。不再继续泡下去,于绯诗从水里起身。没有将守在门口的怀袖跟点红唤进来,于绯诗自己抹干身子,穿上睡袍。
回到内殿中,怀着心思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梳洗罢,用过早膳。又到太后及皇后宫中请过早安,返回到芳华宫中,于绯诗才是命人将慕婉请入宫中来。
没有让于绯诗等的太久,慕婉很快就来了。
姐妹相见自然是不需要太多的虚礼,慕婉径直的踏入内殿,走到于绯诗跟前。大大咧咧的在于绯诗身边坐下,挤眉弄眼的看着于绯诗,
“于妃娘娘莫不是想妾身了,这一大早的就将妾身传召入宫?”
“是呀,可想死你了都。”既然是自家姐妹,就万没有客气的道理。接过慕婉的话,于绯诗不反驳的回答。
反而是慕婉,被她答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吞了吞口水,问着,
“好了好了,我闹不过你,说吧,什么事儿?”
听着慕婉的话,于绯诗也没有再继续闹下去。正经下神色,将许皖年和顾琴沁记忆易无鸢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慕婉。听完之后,慕婉也是一愣,
“那姑娘好生厉害,公主殿下都敢叫板。”
看着慕婉抓错主题,于绯诗没好气的提醒着她,
“王妃娘娘,你纠错重要之处了。”
“好吧好吧。”瞧着于绯诗慎重的神情,慕婉不好再忽悠过去。迫使自己正经下来,问,
“我知道薄家当家的是柳老的得意门生,可是依你所说,顾家也是淮阳的富贵人家。顾琴沁也是长的花容月貌的,薄家为何要将她休弃。再说了,两家是权势跟银子的结合,薄家难不成真不顾及顾家的脸面?”
“我也是如是想的,而且,昨晚我在宫中遇见了柳全。”慕婉所言,可谓是说中于绯诗心中的疑点。索性,于绯诗将昨晚见到柳全之事也一并说出。
“柳全?”慕婉挑了挑眉,
“镇南大将军柳全?”
“看来,这事儿有些蹊跷。一个大将军他不好好呆在军营,他来这儿做什么。就算是参加婚礼,不必要跑到宫里来吧。”慕婉如实说出自己的疑问,
“再说了,昭和公主跟许皖年之间前段日子的轰轰烈烈,可是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才是我担忧的。”于绯诗微微拧起眸。
“那你想我怎么做?”见的于绯诗这样,慕婉知道她心中定然是已经有主意。遂问道。
果然,知道她的心唯有慕婉。于绯诗在脸上绽开一道舒心的笑靥,缓缓靠近慕婉,
“还是你最懂我。这回,等劳烦下你们加玉阳王爷,让他帮忙查一下,顾琴沁在哪儿,有没有离开京城,见了何人?”
“没问题。”慕婉爽快的答应下来,
“好啦,事不宜迟,我先回去帮你事情办妥。回头有消息,我入宫找你。”
“好。”于绯诗点了点头。
合谋之后,慕婉就离开了皇宫。
没有让于绯诗等的太久,不过短短的三日,慕婉就再次入宫来。
不出于绯诗所料,顾琴沁确实有见过柳全。慕婉根据良钥探的消息,如实告诉于绯诗,
“如你所料,顾琴沁确实有见过柳全。还有,柳全去过淮阳。在许皖年跟昭和公主成亲当日,顾琴沁去了护城河边。”
“护城河边?”听到护城河,于绯诗不由一怔,凝起眸光望着慕婉。
“是的。”慕婉点了点头,
“想来她是要轻生,不过你放心,护城河里没有她的尸体。她被人带走了,据当时城楼上的侍卫讲,有一男子把她带走。到底男子是谁,没人看清。”
“原来如此。”于绯诗恍然大悟。
“难道你担心?”慕婉见的于绯诗的神色,眉色也黯淡下来。
“嘘。”于绯诗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止下慕婉差点说出口的话,
“算了,我们又无证据,岂能乱说。再说,这些事情就算是知道是他们做的,也不能奈何他们。”
“那你打算怎么办?”
“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好歹如今咱也是知己知彼不是,先看他们要搞什么鬼吧。”于绯诗答,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一笑。笑着俯到慕婉身边,
“再说了,我的后台可是玉阳王府,如今又多一个许大人驸马爷。若真有什么事儿,你们也可以说上两句话不是。”
“是啊是啊。”哪能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慕婉瞬间也跟着于绯诗胡闹起来,
“日后你真被害死了,放心,我会让良钥他们,一起帮你收尸的。”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没等的慕婉说完,于绯诗的立即追着慕婉打了起来。
打打闹闹的,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于绯诗本想留着慕婉在芳华宫里用膳,但慕婉心中挂念着良钥,执意要回去。于绯诗没有做多挽留,就让慕婉出了宫。
用过晚膳后,于绯诗想着今日与慕婉所言,心中隐隐的不安慢慢汇聚成烦躁。实在闷的慌,不让怀袖跟点红等人跟着,于绯诗独自踏步走到仙履林中。
今日正好是十五,被时光磨圆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下,如同一面玉白色的明镜,又似镶在漆黑绸布上的玉珏。乳白色的华光从天霄倾泻下来,流淌在于绯诗的身上,恍如沐浴在清亮的银辉里。
走一步,影子在月华的笼罩下拉的修长。
堰湖仙履林的桃花在微风的吹拂中,于月光下摇摇曳曳的,绚丽的姿影,美妙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由自主的踱步过去,于绯诗漫步在仙履林中。拂过一枝盛开的桃花,扶到鼻端细细的闻着。隐隐的暗香触漫在鼻端,化开于绯诗心底所有的压抑。她忽然绽开一道舒心的笑容,映在她的眉眼间,居然让满林的桃花都黯然失色。
忽尔间,看着自己被月光拉长的身影,于绯诗蓦然又觉得心中悲切。
觉得自己形孤影单。
走着走着,“吭”的一声,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箫从袖子里落出。掉到泥地里,横在月光里的玉箫勾起了于绯诗对于母亲的记忆。
曾记得许老太太说,这根玉箫乃是于绯诗的母亲出阁前最喜欢的饰物。一时不忍心,于绯诗蹲下身子,将玉箫捡起。放到怀里用衣袖轻轻插去漫在玉箫上的泥土之后,于绯诗打量过玉箫之后,瞬间热泪盈眶,
“母亲。”
不自觉的将玉箫捧到自己的唇边,双手放到箫洞的位置。随意的吹奏起那首母亲教给自己的曲子,紧随着于绯诗的动作,悠扬的曲音行云流水一样从玉箫里流淌出来。清泠的靡音搀落到月光中,在仙履林内徜徉。
偶尔有风,轻轻的吹过来,满树的花瓣一片逐着一片落下,卷起漫天的花舞。
承着风的翅膀,箫声越过高墙,飘到司乐局内。本想睡下的宁筝不觉被箫声所吸引,忽的没了睡意,坐里起身,喃喃自语着,
“好优雅的箫声。”司乐局的宫女皆是上好的乐者,精通各种各样的乐器,精通各种各样的舞蹈。宁筝自小喜好音律舞蹈,更是名师指点,在音律上的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今夜听得的这曲箫音,让宁筝都自愧不如。
好奇之下,宁筝急忙穿戴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踱出房门。
出的门口,箫声听的越发清晰,恍如一阵清泉流过人的心里,洗去满心的尘埃。沉静当中,浮现的隐晦忧伤如影随形。像是在思念着远方的亲人,又是像是悲叹着自己的颠肺流离和无可奈何。
细品之下,宁筝不由的被勾引出清泪。
如此的音神具备,吹奏之人绝对不是凡人。宁筝心中笃定的想着,相见那人的想法越发的强烈。小心翼翼的避开宫里头巡逻的侍卫,宁筝蹑手蹑脚的走出司乐局。
仔细追着箫音传过来的方向,宁筝仔细的听出是从仙履林传过来的。
迈开脚步,躲着侍卫,走过九曲九折的廊桥,踏过阴森的宫闱小道。宁筝捏着手中洞箫,心神雀跃的寻声而去。
在一处玄关的地方,箫音猛的嘎然而止。
让宁筝霎那间失去方向,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