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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杏盯着自己看,桂儿偶尔的少女心立马收了起来,目光略过林杏看向她旁边的杜庭兰,咬了咬嘴唇,表情十分哀怨。
杜庭兰正把酒葫芦递给林杏柔声道:“婉儿,山里湿气重,喝点儿酒好些。”
林杏接在手里,灌了一口,辛辣的酒味顺着嗓子眼下去,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刚想再喝一口,被杜庭兰拿了过去:“这酒烈,喝多了要醉的,喝一口取取暖也就是了,可不能多喝。”
前头呼喝一声,长长的队伍走了起来,走的不是一个商队,是几十个组织在一起过五尺道,他们一行十几个人藏在这些商队中间,一点儿都不显眼。
可见杜庭兰这厮的心机,要是他们自己走,危险不说,万一遭遇追兵,这里就是绝对的死路,如今这些商队蜿蜿蜒蜒有数里长,除非能飞檐走壁,否则绝不可能把他们如何,也就是说,林杏想跑唯有自救。
至于怎么自救,也只有一条道,那就是把这些人都放倒,自己才有可能跑出去,出了五尺道就是蜀南,自己也该准备了,一边儿往前走一边儿打量四周。
杜庭兰见她皱眉,以为她累了,伸手扶着她:“翻过这座山便入川了,婉儿只知京城繁华,却不知蜀中成都也是富盛之地,当年刘备建立蜀国休养生息,以图大业,或许就是知道这里藏有龙脉。”
林杏看了他一眼:“据咱家所知,三国最后归了晋。”
杜庭兰定定看着她:“婉儿是不信庭兰了。”
林杏笑了两声:“咱家就是随便一说,当不得真,大公子乃圣祖之后,自然有圣祖在天庇佑,加上龙脉,定能成就大业。”
林杏真恨自己嘴快,这时候跟个疯子较真儿,不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吗,终于看见岩壁上有刚才桂儿摘的那些刺果,林杏伸手摘了一些拿着把玩。
桂儿白了她一眼,那意思觉得自己跟她学了,林杏嘿嘿一乐:“这东西瞧着颇有野趣儿,以前没见过?”
桂儿哼了一声:“孤陋寡闻。”林杏摸了摸鼻子,心说谁孤陋寡闻啊,老娘见这东西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转筋呢。
杜庭兰见她喜欢这个,笑了笑,伸手摘了一些递给她。
林杏接过来,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大公子。”余光瞥见桂儿气得脸色通红,林杏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之前在寿春的时候,杜庭兰势力正大,手底下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人,后来事败,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也真没多少了。
如今这是个人虽说也有六个女的,可这六个女的里,数着桂儿姿色最佳,又是从寿春就跟在杜庭兰身边儿伺候的丫头,自然亲近些。
即便再有奴性的人,也想当主子,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如今杜庭兰落难,桂儿自觉拉近了主仆间的距离,有别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到了这时候还忠心不二跟着杜庭兰的,不是奴性坚强就是有所图。
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桂儿既然跟慕容婉婉交好,两人必是臭味相投,慕容婉婉可不是个忠心不二的主儿,能给朱毓三两句甜言蜜语就忽悠的五迷三道,除了蠢之外,就是惦记着上位呢。
林杏觉得,慕容婉婉大概从懂事开始就惦记着怎么当主子了,她做梦都想过那种尊荣的生活,所以,有杜庭兰的时候自然傍杜庭兰,有朱毓了,杜庭兰就丢开了。
桂儿或许没慕容婉婉这么现实,但自小跟在杜庭兰身边儿,对这个男人的爱慕,已经入骨入髓,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林杏猜测她的心态是,自己这样一个狗屁不算的女人,都能得杜庭兰温柔相待,她为什么不能,至于自己的凤命,也就杜庭兰这个疯子相信。
说到这个,林杏决定,如果这次穿不会去,等有机会回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去钦天监把那个多嘴多舌的神棍老头子,狠揍一顿,知不知道他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小命。
天黑的时候也出了五尺道,到了这里就算正式入了川,商队也散开了,各走各的,不一会儿就剩下林杏他们这一队人马。
天黑了不好赶路,就找了一块儿平整度地方歇宿,怎么也得等天亮再走。
杜庭兰手底下的人虽剩的不多,却个个能干,且任劳任怨的,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扎起了三顶帐篷,最大的一顶是给杜庭兰跟自己的,帐篷是牛皮的,挡风隔潮,里头先铺了油布,又铺了一层毡垫,上头再搁上被褥,虽不能更驿站比,却比起这几天的风餐露宿强太多了。
林杏从帐篷里看见那边儿背着山壁的地方,支起了简单的灶,护卫把带着的炭倒在了挖的灶坑里,上头架着一口老大的铁锅,正在往里头倒水。
林杏:“这一路都快冻透了,要是能做点儿热汤就好了。”
杜庭兰想起什么道:“去年冬天咱们在筒子河边儿吃羊肉锅子记得,听说那个羊肉锅子的吃法还是婉儿的主意?”
林杏眨了眨眼:“羊肉锅子这会儿是吃不上了,不过,咱家倒是想起个别的吃法。”
杜庭兰饶有兴味:“什么吃法?”
林杏拉着他出去,从桂儿手里接过肉干,一股脑倒进了锅里。
桂儿皱着眉:“你添什么乱,没看见做饭呢吗。”
杜庭兰脸色一沉:“放肆。”
桂儿低下头,:“本来就是,大公子也太宠着她了,咱们落到这种地步,还不都是因为她吗,她是个狐狸精,专会迷惑大公子。”
杜庭兰冷冷看着她:“若再有下次,莫怪本公子无情。”声音透着狠厉,桂儿脸色一白:“奴婢放肆了。”退到一边儿,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呢。
估摸,这丫头如今都恨不能活嚼了自己,林杏倒不以为意,反正这丫头早就恨不能杀了自己,再多恨点儿也没什么。
这么一会儿工夫,水里肉干散发出浓浓的肉香,林杏用大马勺在里头搅了搅:“要是能放些野菜进去就更好了。”
杜庭兰开口:“去找些能吃的野菜过来。”
冷玉芝应一声,带着人去了,不一会儿就弄了半筐过来,略用水洗了洗,就丢了进去。
林杏拿了一块干饼子捏成小块儿,舀了两勺肉汤浇在上头,自己先尝了一口,递到杜庭兰嘴边儿:“大公子尝尝我这手艺如何?”
杜庭兰笑着尝了一口,眼睛一亮,饼子浸了浓浓的肉汤,软硬适中,香甜可口,忍不住还要吃。
林杏却不给了,冲锅里努嘴:“大公子想吃自己盛去,这个得自己动手味道才香”
杜庭兰笑了一声。
林杏:“等等,菜还是少些。”说着把刚才剩下的野菜一股脑倒了进去,又加了些肉干,盖上盖儿:“再熬一会儿就行了。”自己端着碗,西里呼噜把剩下的吃了。
这走了一天的山路,又湿又冷,加上入了夜山里湿气更重,身上的衣裳都潮乎乎的,林杏穿的算多,都直打哆嗦,更别提这些人了,身上再有功夫也是血肉之躯,没说不冷的,能喝上一碗滚烫的肉汤,谁也不会错过。
不一会儿,一大锅肉汤就见了底儿,林杏暗暗松了口气,吃饱了,就各自进了帐篷。
林杏跟杜庭兰的帐篷外有两个护卫轮流守着,外头点了篝火,映着帐篷外的人影晃了两下,咚的倒了下去。
林杏知道时候到了,伸手推了推旁边的杜庭兰:“大公子,大公子。”不见动,林杏撩开帐篷一条缝,趁着映进来的火光,见杜庭兰满脸潮红,唇角含着个诡异的笑,真让林杏惊艳了一把。
林杏忍不住伸手凑过去:“老娘本来不想害人的,可你不死老娘就别想活,而且,这个死法也不错,至少没痛苦,你不是一直想当皇帝吗,现实里是没戏了,做做梦还成。”
把杜庭兰的身上带的银票,火折子等物都摸了出来,塞在自己怀里,拍了拍杜庭兰的脸:“咱们后悔无期了。”起身出了帐篷。
刚出来,一把刀横了过来,林杏吓了一跳,是冷玉芝,林杏急忙道:“有话好说,好说,刀剑无眼,伤了人可了不得。”
冷玉芝冷笑了一声:“伤了人?林公公还真是好手段,一锅汤就放倒了所有的人。”
林杏自然不能承认:“什么一锅汤,玉芝姑娘误会了吧,那锅汤我也吃了,你不是看见了吗。”
冷玉芝哼了一声:“你是吃了,你吃那碗之前,没放狗核桃,我亲眼看见你把狗核桃掺进野菜放锅里去的。”
她这么一说,林杏倒放心了,既然当时她没有说破,如今自然也不会杀自己,林杏嘿嘿一笑:“想不到玉芝姑娘认识这个。”
冷玉芝:“我本来就是蜀地的人,小时候的事儿多少还记得一些,记得我们村有个小子,就是吃了狗核桃死的。”
林杏:“玉芝姑娘,咱家也是无奈为之,杜庭兰想造反,跟咱家也没什么干系,却偏偏拉着咱家当垫背,当初杜庭兰势力大的时候,都没成事儿,如今这都成了丧家之犬,还想什么造反,不是疯了吗,与其他自己找死,不如我帮他一下,早死早投生,今生是没戏了,没准来世有机会,你说是不是。而且,他死了,玉芝姑娘不也解脱了吗,姑娘这青春年少的,这又到了家乡,找个可心的人一嫁过您的小日子去呗,怎那么不比当杀手强。”
冷玉芝:“我终于知道,刘玉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了,想来林公公这三寸不烂之舌最是厉害,什么话儿到林公公嘴里,也变成了甜言蜜语,为了天下人着想,不如,我今天就割了林公公的舌头,也省的他日再有人被林公公的话语所动。”
说着,一把抓住他,林杏吓了一跳,没舌头自己还活个什么劲儿啊,忙捂住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冷玉芝的刀子往前一送:“林公公要是不想死,就救人。”
林杏愕然:“救谁?”
冷玉芝指了指帐篷里的杜庭兰:“救大公子。”
林杏愣了愣:“我说玉芝姑娘,您这是何苦,要是救活了杜庭兰,有你什么好儿啊,你乐意一辈子当他的棋子不成。”
冷玉芝:“这个你别管,快救,救不活,我一刀结果了你。”
林杏心里暗叫倒霉,算计的好好,却没想到遇上这么个拦路虎:“我的那些药包呢?”
冷玉芝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林杏没好气的道:“不是说救人吗,没药怎么救人,咱家也不是神仙,吹口气就能让他醒过来。”
话未说完,就被冷玉芝捆在了起来:“喂,喂,你捆着我怎么救人啊?”
冷玉芝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提了个包袱过来,才解开林杏的手脚,林杏打开见都是自己的东西,银票,药包一样儿不少。
林杏把银票塞起来。
冷玉芝露出不屑的表情:“你还真没白当了太监,这贪财劲儿简直跟那些宫里的太监一个德行。”
林杏乐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可寸步难行。”说着拿了一个药丸子用酒化开,捏着杜庭兰的嘴灌了进去。“
冷玉芝开口道:”这样就能解毒?“
林杏:”玉芝姑娘不是让咱家救杜庭兰的命吗,这是咱家亲自配的解毒丸,能解百毒。“
林杏真没忽悠冷玉芝,她配的这个的确是万用的解毒丸,只不过想解狗核桃的毒是不可能的,再说,林杏也没这么傻,好容易把杜庭兰撂倒,再救回来,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更何况这个毒是一般解毒丸能解的吗,只不过倒是能拖一会儿,先吊着杜庭兰一口气儿,自己再想脱身之计。
见冷玉芝不信,眼珠转了转,翻出几包药来丢给她:“这些都是解毒的,玉芝姑娘多给他灌进去一些,没准有用。“
冷玉芝眉头一竖,刀就过来了:“哪有这么解毒的,你莫非想糊弄我。”
林杏翻了白眼:“大姐,到这份上,我还有必要糊弄你吗,跟你撂句实话,这毒无解,不过呢,也难保有什么法子,如今咱们也只能把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是有句话叫病急乱投医吗,反正这些都是解毒的,都给他吃下去,万一有用呢,我这可是大实话,要不,你干脆给我个痛快儿得了,你是玉哥哥的姐姐,你放心,就算看在玉哥哥的份上,我也不怨你,到了阎王爷哪儿,就说是我自己死的,赖不到姑娘身上。”
林杏早就发觉冷玉芝是看在刘玉的面儿上才照顾自己的,可见对刘玉颇有感情,关键时刻提起刘玉,应该能有些用处。
想到此,又道:“那天在李家村,我眼睁睁看着玉哥哥投到火里,最后一刻还在笑,玉哥哥用他的死来换我的生,反正玉哥哥也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说着,伸出手抓住冷玉芝的刀往自己脖子上拽:“玉芝姑娘利落点儿,给我个痛快,我也好去那边儿见玉哥哥去。”
冷玉芝忙把刀抽回去:“你果真能言善道,若救不回大公子,再杀你也不晚。”说着,把林杏的手脚又捆了起来放到一边儿,把林杏给她的那些药,分别化开,一碗一碗往杜庭兰肚子里灌。
林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自己刚才完全是忽悠冷玉芝的,这些药哪是什么解毒的啊,什么都有,迷药,痒痒药,得麻疹的药,总之都是自己配出来以求自保的,这会儿都进了杜庭兰的肚子,林杏真怀,疑一会儿杜庭兰的肚子会不会爆炸,毕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混在一起,真不一定产生什么反应。
灌进去之后,很快闻见一股臭味,杜庭兰身下屎尿齐流,那臭的跟粪坑有一拼了。
林杏:“玉芝姑娘,要不你把咱家挪到外头去吧,省的咱家在这儿耽误你救人。”
冷玉芝根本没理他,而是,扭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提了桶热水进来,开始给杜庭兰收拾。
帐篷门也打开了,夜风拂进来,林杏这才觉得好过了些,盯着冷玉芝看了一会儿,林杏心里忽然明白了,冷玉芝也是杜庭兰的仰慕者之一。
而且,比桂儿跟慕容婉婉来的都真,一个女人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男人,得看关键时刻能不能共患难。
冷玉芝绝对是个能患难的,杜庭兰都这样了,还丝毫都不嫌弃,瞧她那轻柔的动作,给杜庭兰收拾屎尿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嫌恶,反而温柔非常。
温柔的林杏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这意思,冷玉芝对杜庭兰还真是情根深种,这就让林杏想不明白了,既然暗恋着杜庭兰,怎么会由着自己把狗核桃放进汤里不吭声。
仿佛知道林杏想的什么,冷玉芝收拾好杜庭兰,冷声道:“小时候的事儿我只是模糊记得,有些事儿得想一阵儿,才能想起来,你白天一路摘狗核桃的时候,我只觉得你摘的东西眼熟,后来看见你把狗核桃放进汤里的时候,也还以为是你为了调味儿,特别放进去的,毕竟,你摘了不少那东西,后来见贵人倒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才记起小时的事儿,不然,你以为你会得逞吗。”
林杏咳嗽了一声:“你怎么没中毒?”
林杏从刚才就纳闷,走了一天山路,早冻透了,好容易有碗热汤谁能抵挡的住,林杏正是拿准了这些人的心理,才想出这么个下毒的法子来,不想,冷玉芝倒避开了。
冷玉芝哼了一声:“即便一时没想起来,却仍觉得有些不对,加上那锅汤本来就不多,桂儿贪心,把我那碗喝了。”
林杏心说,这还真是上赶着找死的,桂儿要是不喝两碗,没准还死不了这么快呢。
冷玉芝:“你倒是心狠手辣,一锅汤就要了十几个人的命,亏了刘玉还总说你心善,依我看,你倒是比我们还适合做杀手。”
林杏没吭声,即便为了自保,毒死十几个人也非林杏所愿,如果杜庭兰不把自己的药包收回去,自己宁愿下迷药,当然,杜庭兰还是得死的,一看见他,林杏就会想起刘玉最后那个笑,一命抵一命,杜庭兰也该死,但外头这些护卫,却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正想着忽见冷玉芝站了起来,割开林杏脚上的绳子,背起杜庭兰,伸手推了林杏一把:“快走。”
林杏:“现在可是夜里,又是山上,往哪儿走?”
冷玉芝的刀片子架在她的脖子上:“不走的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林杏忙道:“走,走还不成吗,都听姐姐的,你说什么是什么,你就这会儿让我往悬崖底下跳,我都没二话。”
“少废话,快走。”
林杏只得出来,看了看那边儿山壁间隐约的光亮,琢磨会不会是朱毓派过来找自己的人吧,林杏可不会觉得杜庭兰能瞒过朱毓,死变态精着呢,只不过,林杏本来还以为自己干了这么多事儿之后,朱毓对自己也差多寒了心,说不准,还觉得自己落在杜庭兰手里解气呢。
这么快就找来可,不像寒了心的样儿,到了这种地步,林杏只要不傻,自然知道被朱毓捉回去,可比被冷玉芝绑架强多了,杜庭兰不定哪会儿就咽气了,暗恋了十几年的男神嗝屁了,回头冷玉芝一犯病,把自己也咔嚓了,可就彻底玩完了。
正想着,冷玉芝手里的刀比了比:“往那边儿走。”
林杏忙道:“玉芝姐姐,那片林子可深,不定有什么猛兽毒物的,咱们进去说不准这条命就交代了。”
冷玉芝哼了一声:“你倒是惜命,公子若无事还好,若救不回来,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从这儿出去不成,快走,别想着耍花样儿。”
林杏只能进了林子,冷玉芝在后头拿着刀子催,林杏就是再累,也不敢停下,停下脑袋就没了,这么着死,可太倒霉了。不过真佩服冷玉芝,背着杜庭兰这么个大男人,还能健步如飞,这体力简直不是人。
不知走了多远,反正天亮的时候,前后左右看到的除了树就是地上齐腰的灌木,这是一片未被人开发的林子,根本就没路。
林杏都佩服自己怎么能走这么远,如今真是又冷又饿还疼,裙子裤子早被灌木割成破布条,不是自己脚上这双海龙皮的靴子留了下来,如今自己的脚非扎烂了不可。
林杏:“这么走,你背上的大公子也受不了,还是找个地儿吧,你放心,这片林子深,咱们找个地儿藏起来,只要不平了这片林子,想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倒是咱们这么瞎走,绝对是死路一条,你看那边儿有个山洞,咱们去哪儿落脚如何?”
冷玉芝看了一眼,疯长的野藤封了一半,却仍能隐约看出是个山洞,感觉背上的人越发冰冷的身子,只能点点头。
林杏松了口气,冷玉芝要是再这么走下去,自己非累死不行,而且她们这么瞎转悠,后头的人也不好找,倒是在个固定的地儿,才好想对策。
山洞里没有人待过的痕迹,林杏本来还想着有点儿干柴火什么的就好了,点堆火,一个能取暖,再有,也能报信,可惜什么都没有。
林杏正犯愁呢,冷玉芝又把她捆了起来,林杏无奈的看着她:“玉芝大姐,这深山老林的,咱家就算再有本事,也跑不出去啊。”
冷玉芝根本不听她的:“你狡诈阴险,谁知道你脑子里正在转什么主意呢,保险起见,还是捆着你好,你老实在这儿待着,我去找些吃的来。”
林杏不觉得这里能有什么吃的,腊月的天,虽说这边暖和,也不过有些未枯的野菜,没有柴火,没有炭,点不了火,有野菜也没法吃,难道生嚼吗。
果然,不一会儿冷玉芝两手空空的回来了,从怀里掏出半块饼掰开,自己吃了两口,递给了林杏一小块儿。
这会儿有口吃的都是好的,林杏也知道不能都吃了,都吃了往后就没指望了,这林子林杏看着都瘆的慌,是那种从来没人进来过的林子,这种林子可是步步危机,毒虫,毒蛇,毒草,还有草木经年腐朽而散出的障气,自己能活着走出去吗,林杏都开始怀疑了。
尤其还这么冷,看冷玉芝的意思,也不知该怎么办,目光有些迷茫。
林杏靠在山壁上看着她:“这么下去咱们仨都得死在这儿,尤其杜庭兰,头一个就得死。”
冷玉芝冷冷看着他:“你放心,你肯定死在大公子之前。”
林杏叹了口气:“玉芝大姐,咱们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咱家倒是有个活命的主意,要不咱们商量商量,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既然有活命的机会,干嘛还找死呢,你说是不是。”
见冷玉芝不说话,目光落在杜庭兰身上,半天不见挪动,林杏觉得有戏:“就算为了大公子,也得求个活不是。”
冷玉芝终于出声:“什么法子?”
林杏大喜,忙挪近了些:“不瞒你说,咱家在宫里混的还成,挺得万岁爷意的,万岁爷舍不得咱家,才追了过来,刚外头那些估摸就是万岁爷派来找我的。”
冷玉芝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早跟狗皇帝睡到一起去了,偏大公子不信。”说着。看了林杏一会儿:“真没瞧出你哪儿好来,刘玉如此,狗皇帝如此,就连大公子都对你念念不忘。”
林杏心说,咱这是主角光环好不好:“我说你可别把你的大公子扯进来,咱家跟他没干系,再说,玉芝大姐您这一口一个狗皇帝,是不是过分了点儿,皇上再不济,也把大齐治理的国泰民安,有这么位勤政爱民的皇上,难道不是百姓之幸吗。
杜庭兰为了一己之私谋夺皇位,即便成了事儿,你觉得杜庭兰能比得上当今的万岁爷吗,杜庭兰说自己是什么圣祖之后,难道皇上不是,说到底,他们是一根儿藤上下来的,真要是说的话,皇上的根儿更正,而杜庭兰呢。
莫说他只是福王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即便他是正儿八经的福王嫡长子,福王谋逆宗族除名,全家抄斩,福王都不能算是皇族子孙了,更何况,杜庭兰却是想仰仗这个名头谋朝篡位,实在可笑。”
冷玉芝:“大公子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林杏嗤一声乐了:“玉芝大姐您这是糊弄别人还是糊弄自己呢,杜家父子经营这么久,能是一时糊涂吗,咱家看是想当皇帝想疯了,抓住根儿藤就想往上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冷玉芝眉头皱了起来,再废话,我现在就结果了你,林杏这才想起来自己跑题儿了,主要不想听见别人骂变态狗皇帝,自己骂变态可以,别人骂就有些不爽。
不过,还是别惹这位了,这陷入爱里的女人,比疯子更不可理喻,万一惹急了,一刀看过来,明年今天就真是自己的忌日了,还是说正事儿吧,咳嗽了一声:“咱们要是在这儿待着,只能等死,倒不如想个法子把外头的人引进来……”
林杏话没说完,就被冷玉芝扼住脖颈:“就知道你一肚子坏心眼儿,把外头的人引进来,打的好主意,外头是狗皇帝的人,追到这儿本就为了救你,他们进来你就能活命了,把我跟大公子交出去,顺便还能邀功,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
林杏忙抓住她的手腕:“你,你先放开我,听我说完。”
冷玉芝略松了松,林杏忍不住翻了白眼:“我说你们是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怎么手法都一样呢,咱家这脖子还真是多灾多难啊,我活命了,你跟杜庭兰就能活命,到时候,我帮你们说说情,杜庭兰如今这个样子即便救回来,也不可能恢复到没中毒前,你把你们组织暗地里的堂口,眼线都说出来,戴罪立功,万岁爷以仁治天下,断不会为难你。”
冷玉芝:“你倒是真心实意对狗皇帝好,都到这会儿了,还替狗皇帝谋划呢,你当我傻啊,谋逆是抄家灭族的罪,顶着谋逆的罪名,就算我们跑到天边儿也只有一死。”
林杏:“这可不一定,万岁爷仁德,再说,不还有我呢吗,我保证皇上会赦了你们,至于谋逆的罪名,从这儿出去换个身份,谁知道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只要杜庭兰不再想当皇帝,你们就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总好过死在这个荒山野岭,果了饿狼的腹,死了都落不上个囫囵身子,来世也投不了个好人家。”
古代人把身后事看的异常重,觉得身后事干系来世投胎,所以,林杏觉得自己从这儿入手,应该可行。
果然冷玉芝的神情有些动摇,林杏再接再厉:“玉芝姐姐的老家不是蜀地的吗,回头我跟万岁爷说,就把你们留在蜀地,你就能永远跟杜庭兰在一起了,如今都过了一天,杜庭兰依然活着,就说明有救,只不过,若再耽搁下去可难说了。”
冷玉芝定定看着杜庭兰,半天方道:“你有什么法子让他们知道咱们在这儿?”
林杏:“说实话,我也没把握,但总得试试,不能在这儿等死吧。”说着站起来,扯了些野藤下来,这些野藤无人打理,有些长的旺盛,有些却枯死了,一年一年的累积下来,也真不少,虽说有些潮,总比没有强。
林杏费了老大力气才把火点起来,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奇楠香串,退下来丢进火里。
冷玉芝一愣:“你还真是无情,这个手串是刘玉的吧,他天天都盯着发呆,一时笑,一时难过,可见是睹物思人,你倒烧了。”
林杏低声道:“他的东西还是跟着他去的好,留在我这儿总念着他,倒不妥。”手串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奇楠香。
皇上脸色沉沉的看着前方,天色有些暗了,他们整整找了一天都没找着人。
侍卫头子看了看天色,低声道:“万岁爷,天要黑了,林子里只怕有野狼出没,万岁爷万金之体,不能置于险地,不如先退出去,明天再接着找。”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怕狼,难道小林子就不怕。”
暗卫头子想起这一个多月下来,万岁爷连一晚上囫囵觉都没睡过,本来还说过了五尺道就追上了,不想却扑了个空,杜庭兰手底下的人都死了,唯独不见杜庭兰跟林公公,履着脚印才知道进了林子。
这进林子找了快一天了,连个影子都不见,其实暗卫头子有句实话没敢说,这样的林子可是死地,他们准备充足,进来都费了半天劲,更何况,林公公被人挟持,光饿都能饿死。
正想着,就听皇上道:“有香味儿。”
暗卫头子仔细闻了闻,还真有股子香味儿,不禁道:“这是什么味儿?”
成贵:“这是奇楠香,价值千金,若投入火里,香味可传数里之远,林公公手腕子上貌似有一串奇楠香的手串。”
皇上抬手一指:“香味儿是从那边儿传过来的,给朕找,仔仔细细的找,找不着人,朕要你们的脑袋。”
皇上这句话最是管用,顿时侍卫们都精神抖擞了起来,忙往前头奔去,不抖擞不行啊,自打林公公跑了,他们这些侍卫的脑袋就离了缝,不定,哪会儿万岁爷恼起来,他们就人头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