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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忙出声道:“纪叔,您别急,办学堂的事我们都支持,大家一起想办法,人多力量大,总能解决的。”
林德寿也担心他身体,也道:“是啊,不是还有我们呢吗?我们大家伙在一块多商议商议,办学堂对咱们子孙后代都是好事,应该支持。”
纪安山咳了一会,似乎觉得好些了,才转过身来,不过,他仍用手帕捂住嘴巴,“有你们这些话,我心里就踏实了,这样吧,办学堂的事就由德寿帮着照应,要怎么办,等你们想好了,回头再跟我说一声就成,至于承包荒坡的事,正好明儿我家孩子要去县城,我也同他一块去,顺便问问县老爷,明儿下午就能给你们答复。”
听到事情有了眉目,堂屋里的几个人都高兴的很。
纪安山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便起身告辞,现在是下午时分,太阳并不毒,元青说要送他,怕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被他婉拒了,也没几步路,走走就到了,他还没到走几步就要昏倒的地步。
送走了老村长,屋里的几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麦芽起身,把纪安山用过的碗跟筷子,拿到厨房,单独放着,并嘱咐田氏跟李氏,待会这碗要单独洗,还得用开水汤,最好能放在开水锅里著煮一下。她这样一说,田氏也想起来,有些痨病会传染,她见着村长来,一时高兴,就给忽略了。
林虎跟钱勇吃过饭就跑了,这会也不晓得窜到哪去玩了。
田氏跟李氏没歇一会,就到院子里洗猪下水去了。
林德寿他们还在喝酒,麦芽便泡了些粗茶,送到堂屋,陪着他们说话。
纪安山把办学堂的任务交给林德寿,这会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哎,你们咱们要在哪里办学堂?村里也没有哪家屋子空着,这要上哪找地方去?”他猛灌了口酒,今天他也喝了不少,脸都红了。
黄年晓得他又贪杯了,赶忙把他手里的酒杯夺过来,凶道:“你说话归说话,别再灌酒了,你儿子都瞎跑去玩了,等级会我可不拉你回去。”
林德寿听了他的话,咧嘴傻乐,“哟,咱两空住那样近,你不拉我谁拉我,今天我还非叫你背我不可呢!”
“林叔,这酒啊,留着下回再喝,咱们还有正事没商议呢,您先喝口茶,醒醒酒,”麦芽把酒壶抽走,给他倒了杯浓茶。
冬生也笑着调侃他,“林叔,如今你可是身负重任,可不能贪酒,想想你家林虎,你也想让他上学堂对吧?”
林德寿其实也没真的醉,只是借着酒意跟黄年开开玩笑,他笑着端起茶味,仰头喝了一杯茶,对他们说道:“放心吧,你林叔还没浑到那般地步,不是说要办堂嘛,咱们一块想想,村里哪里有空的屋子,或是闲置的,都成。”
几个人都沉默了,半响之后,黄年想起一事,“老林头,咱们村不是有祠堂吗?”
经他一提点,林德寿如被他敲了一棍子,懵然拍了拍额头,“对哦,我咋把这岔给忘了,咱村就有现成的祠堂,有好几间房屋,要是腾出两间来,一间给夫子住,另一间做学堂,这不就齐活了吗?”
祠堂这个词,麦芽以前只在书里跟电视上看过,她还从未想过,榆树村也有祠堂。
其实,不是这里的人迷信,盖祠堂也是有原由的。每个大家族都会盖有祠堂,供上族谱,供上历代家族里有功德,有贡献的先人。
可每家盖出来样式也不尽相同,
榆树村杂姓的人很多,都是零零散散的姓氏,所以盖祠堂这种事,不大可能为之。
但事有例外,早几年前,村里有个大户,跟谢老二家一样的有地有钱,盖祠堂对他们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可这祠堂盖起来没过多久,他家因为要做生意,举家搬走了,家里的地,也转卖给了谢老二,这才有了谢老二家,如今这些田地。人都走了,祠堂再也无人过问,屋子没人住,也就越发破败。
再后来,祠堂就成了村里堆放杂物的地方,不过只要稍加收拾一下,也还是可以住人的。
林德寿一拍桌子,“那行,我看啊,这事就这么定下了,等回头去问过村长,他要是同意了呢,咱们就出些钱把祠堂修缮一下,好让夫子住的舒服些。”
黄年也同意他这个说法,祠堂空着也空着,不如另作他用,只是这修葺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还得大家齐心合力才成。
商量好了事,饭也就吃完了,等林德寿他们走了之后,田,李两家人还得忙着把明天要卖的卤肉做好。
今天又进了些猪大肠,这玩意清洗起来费事的很,田氏她们没弄过,以前杀年猪,也有这些,不过都是扔了的,他们觉着猪大肠不管再怎么洗,都有股子臊味,难闻的很。
但麦芽晓得猪大肠应该要怎么洗,可她也不好直说,就建议田氏用盐跟面粉,先把猪大肠用清水简单冲一下,加上盐跟淀粉,反复揉搓,再用清水冲干净,要是还有味,就放在滚水里烫一下,这样表面的脏物就比较容易刮去了。接着再用,白酒跟淘米水各自再搓洗一遍,这样大肠里的异味就能除的差不多了。
洗猪大肠是件费力的活,田氏边洗边叨叨,“都不晓得能不能吃,还得费这些事去洗,要是烧出来臭不可闻,回头不还得倒喽!”
李氏帮着麦芽说话:“哎呀,不就是洗个猪大肠嘛,你就是话多,你要不想洗,就放着,等会我一个人就能干了,你负责给我打些水就成,麦芽烧菜咋样,你不比我清楚?那臭豆腐,可臭了吧?我瞧你不还是照样吃的香!”
田氏被她这一通给埋汰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李氏在帮着自己的闺女,她还能说啥呀?不过,有了这么位婆婆,麦芽倒是有福了。
麦芽也听见李氏的话,冲着她们笑了笑,转身又进了厨房,这几天,她净在厨房转悠了。
忙忙碌碌中,几天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这天傍晚吃晚饭的时候,田氏把家里的钱罐子抱出来,元青也把这些日子卖黄鳝的钱一并拿了出来,几个人坐在院子的大树下,算帐。
最后总的加一起,一共有十几两银子之多,也算很不错了。
田氏把银子一股脑的交给了李元青,李氏一愣,忙道:“大妹子,你这是干嘛呢?”
田氏冲她直摆手,“行啦,你别跟我瞪眼珠子,先前我家盖房子,不是也把你家掏空了吗?这会你们要盖房子,我不也得学你吗?再说了,我还指望你赶紧把房子盖好,这样两个小娃也能把亲事定下,只要他们兄妹俩有一个人,亲事有了着落,我也算安心了,今年再给他爹上坟时,我也有脸见他了。”
见她说的眼泪汪汪,李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元青道:“婶子,这些钱算我借你们的,等过年卖了两头猪,就还上。”
冬生不悦道:“还什么还,你家日子要是过不好,我可不把妹妹嫁给你!”
听他说的过了,田氏忙呵斥他。咋啥话都敢说哩!元青脸又红了,十几岁的少年娃,脸皮薄的很。麦芽却不同,她前世听的多,看的多,见的也多,所以不是很在意。
也是这两家人关系好,要是搁在外面,谁也不敢乱说的。
冬生知道自己讲的太过了,嘿嘿的直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再吭声了。
有了钱,有了主意,李家的房子也得尽快盖起来才是。
此番,又是一通张罗,期间钱满仓家的小儿子办了满月酒,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请了去,二妞的亲事也定下了,双方定下了亲事,明年开春就娶二妞过门,这日子定的有些急了,可也没人反对。
还有就是,村里唯一的祠堂也修好了,至于那位老夫子,却迟迟未到。
又下过一场秋雨,气温降了不少,都穿上了长衣长裤,就算大中午的,太阳也暖洋洋的,没什么热意了。
钱家的满月酒不说也罢,也就是摆摆酒席,因为忙不过来,田氏跟李氏都被请了去帮忙,还从各家借了碗筷,桌椅板凳什么的,也从田家借了不少的瓦盆装东西。
左右都是酒宴,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二妞的定亲宴,还非说不可。
按照榆树村的风俗,定亲那天,男方得带一只大公鸡,一只大公鹅,还得准备些不少的彩礼,这些彩礼中,钱是必不可少。麦芽偷偷问过二妞,她说那边彩礼也不算少了,五两银子呢。
那边给彩礼,等成亲的时候,黄家也得赔不少的嫁妆,这样女儿嫁过去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望门楼是这边对定亲的统称,男方先带着东西过来,回头再接上黄家的女眷亲戚,到男方家里看看,俗称就是望门楼子,女方亲戚们去看看男方家的底子究竟咋样,不过,既然看了,就等于两家的亲事定下了,再没有可回旋的余地,要真回旋了,那两家可就闹的难看了。
黄家望门楼子那天,二妞非要把麦芽跟林翠都拉上,按道理说,她俩不是黄家的亲戚,是不该去的,可经不住二妞的苦劝,再说她也没多的姊妹,她俩心一软就同意了。回到家,可没少被田氏说道。
定亲那日,天气好的很,一大早,林翠就到田家把麦芽拽走了。
田氏也得去黄家帮忙,家里就留着冬生跟元青在那忙活,快到黄家时,她又顺道把李氏也叫上。
反正村子里的人就这样,谁家要有个事,全村人都会去帮忙,尽管有时只是去凑个热闹,添个人头,可也是一种感情,不是吗?
到了黄家,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院子里也有人,黄氏跟几个婆娘在厨房里忙着,也没顾上招呼她们。
这些人麦芽都不认识,瞧见他们来了,不少人都在问,是谁家的姑娘,谁家的女娃子。
林翠不等她们有机会追问,已经拉着麦芽跑进二妞的房间。
今儿黄大全也回来了,他正在堂屋里招呼客人,一打眼瞧见林翠跟二妞钻进了房里,转脸跟客人寒暄了几句,随后也走进去了。二妞确实没什么同龄的姊妹,今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一见着二妞跟林翠进来了,她总算松了口气,“哎呀,你俩可来了,我一个人好紧张呢,左盼右盼都不来,我还以为你俩骗我呢!”
麦芽瞧她今儿打扮的格外利落,头上插着发簪,虽不是什么名贵的样式,却也精致的很,因为不是正式的成亲,她不用梳妇人的发髻。等到成亲那一日,可就跟现在不同了。二妞身上也穿着崭新的长裙,裙上绣着素净的小兰花,很雅致,很清新,衬的原本平凡的相貌,多了几分少女的韵味。
麦芽握她的手,安慰她道:“我们这不是来了吗?我家里活都没忙完呢,就被林翠拽了过来,够讲义气了吧!”
林翠在她身边转了几转,嘴里啧啧称赞,“哟,想不到我们家的小二妞,也能变的这样美,这要是让王大庆瞧见了,只怕是看在眼睛里要拔不出来喽,哎对了,他今天来了吗?我进来时好像没瞧见啊?”
二妞愣了下,“是吗?可我听我哥说,他来了的。”
麦芽笑她道:“咱俩进来的时候是低着头,就算他迎面走过来,咱俩也不一定瞧见。”
林翠一想也是,堂屋坐了那么多人,她们进来时,压根没敢看。
正说着话,黄大全在外面敲了敲门,“二妞,我能进来吗?”
三个女娃在屋里都偷着笑了,这定了亲就是不一样,哥哥都得注意着些了。
“哥,你进来吧!”
“哎,”黄大全乐呵呵的推门进来,招呼了下林翠跟麦芽,指着二妞对他们说道:“她从早上起来就念叨着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得过去找你们了,我娘在厨房忙着,也顾不这里,再过一会,还得去王家村呢!”
林翠忙问道:“哪些人去,都定下了没有啊?”
去男方家望门楼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去的,首先这人数就得讲究着些,不多不少,正好得十个人,女方的嫡亲不让过去,只有一些堂亲跟表亲的长辈们去看看。一家也只有一个代表,如今都是女人去的多,男人们就留在女方家里吃饭。
黄大全笑着点头,“自然是定下的,那边来了辆带棚的马车,等会你们三个坐马车去,其他人走路,反正也就几里路,不远。”
林翠笑嘻嘻的道:“哟,看不出王家还挺大方的,望门楼子也请了马车,那等到成亲那会,只怕还得请人抬着八抬轿子呢!”
二妞羞涩的笑了,偷偷拧了把林翠的胳膊,麦芽也笑着道:“那得要看他娶的是谁了,若是成亲那日来接亲的轿子不好看,你就别上,非得让他们请来作抬轿子。”
她这样说也是有理由的,这里的带棚马车跟另个时空的轿车也差不多,只看那车后面是啥个配制,车里有没有放软垫子啥的,记得以前看古装剧,有钱人家坐着马车,也是种享受呢。再说了,这接亲的规模直接影响到新娘子嫁人之后的待遇,要是随随便便就入了门,婆家人指定不拿你当回事,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黄大全跟她们讲了一会话,又忙着出去招呼客人去了,他掀帘子出去的时候,麦芽特地走过去,透着门帘的缝,扫了一眼堂屋,果然看见王大庆拢着个手,缩着脑袋,坐在凳子上。今儿他也换了身利落的衣服,人看上去也精神不少,像个年轻后生的模样。
回了身,麦芽跟她俩讲起王大庆的模样,林翠笑着道:“瞧那样子,他比你还紧张哩,也不晓得他紧张个啥,今晚又不洞房……”
话说一半,林翠懵然回过味来,赶忙捂住嘴巴。
二妞佯怒的瞪她一眼,麦芽也怪责她道:“瞧你,越说越没正形了,待会出了门可不许胡说!”
林翠哪有不从的,捂着嘴,拼命点头,二妞没生一会气,就又笑了。
田氏推门进来,她腰上系着围裙,想来是不放心麦芽,所以才特地跑进来看看,她手上还沾着红,那是用来红鸡鸭抹脖子的喜红。
“你们几个坐着干啥呢,东西都准备好了,等会放卦鞭炮就能走了,”田氏站着用围裙擦着手,又看着面前的三个女娃子,几年前,都还是小娃,成天到处戏耍,这一眨眼的功夫,就都要定亲,再过不久都得嫁人,一嫁了人,就成别人家的媳妇,过的日子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麦芽惊道:“还要放鞭炮啊?这真弄的跟成亲似的。”
田氏脸一板,“傻丫头,快闭上你的嘴,望门楼当然得放鞭炮,你们几个准备准备,过会鞭炮一响,就出门去吧。”
这里的习俗,麦芽还真不了解,当鞭炮声响起,她俩陪着二妞走出门时,还真当这会是成亲大喜呢。
不过,相比之下,今儿还是简陋许多。
黄家门外停了辆马车,麦芽第一次在这里瞧见马,只觉得它比自家的驴子好看许多,而且脚程也比它快,等以后有了钱,她也要买匹马回去养着,彻底感受一回策马奔腾是怎么一回事。
赶马的车夫应该是跟着马一起来的,也是专门请来的,在坐上马车时,麦芽回头瞧见王大庆就站在黄家门口,他的眼睛也瞧着马车的方向,却是有点心不在焉,就像,眼睛看着一处,心里想的却又是另一处,整个人有点无精打彩的。
麦芽坐在帘子,坐到马车里,对王大庆的反常却也只字未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又何必说呢,也许他只是一时拐不过弯,一时没能接受吧!前世不也有人会患上婚前忧郁症吗?王大庆或许就是如此。
身下的车轱辘,慢慢滚动起来,可麦芽心里却不上不下,有些莫名的烦躁。
二妞以为她也紧张,忙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别怕,待会你只管我低头进去就是,其他的都不要想。”
林翠也笑道:“没事啦,今儿她才是新娘子,又打扮的这样漂亮,谁会注意到我们哩!”
麦芽咧嘴笑了,“我们当然不敢抢她的风头,只是你们别忘了,我舅舅家也住在王家村,要是叫她瞧见我,都不晓得会怎么编排我呢!”
林翠哦一声,“对哩,我都把这岔给忘了,可这要怎么办?都走到这儿了,你总不会要半路开溜吧?这可不成啊,你别想我丢下,让我一个人陪她去王家,我也怕着呢,”麦芽的那位舅妈,他们都有所耳闻,本来,在这儿啥事也瞒不住的。可是一想到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个陌生人,纵使林翠胆大,那也有怕的时候嘛!
二妞也直摇头,晃的头上发簪叮咚响。
麦芽笑看着她俩的反应,略一思索,“要不这样吧,等会林翠往外面多看着,要是发现我舅妈了,提前跟我说一声,然后下马车的时候,你俩挡着我一点,以她跟王家的关系,也不会进到里面喝酒。”
“成,我看成,就这样说定了,”林翠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板上钉钉。
二妞也笑道:“今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俩都跑不掉的。”
“呵呵……”
她们三个说说笑笑,很快,马车就到了王家村的村口,她们坐的是马车,自然是要快一些,于是到了村口,车夫不将马车停下,等着后面的人,不能二妞先进去。
王家村里好多小娃子都跑来看马车,摸摸马脖子,都觉得新鲜。麦芽在其中听到狗剩的声音,但她忍着没敢掀帘子看。
车夫宝贝他的马,赶走了围观的小娃,没过一会,后面的人都追上来了。
于是,众人便一块进了王家。
林翠一路看过去,也没瞧见她舅妈的模样。
她也见只见过孙氏一两次,所以也记的不是太清楚,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王家鞭炮都放了,她俩得赶紧陪着二妞进去。
因为马车上没挂红,只贴了两个纸剪的喜字,一看就晓得这家不是娶媳妇,只是定亲。
进了王家,前来迎她们的人,把她们一路带进内屋,那是专门给王大庆成婚用的喜房,也同样只在门口贴了个喜字。
这望门楼来看的就是王家的房子,以及他家的产业,也好让女方家里心安。
王根生跟王大庆都认识麦芽,特别是王根生,麦芽一进来,他就瞧见了,他有些愣住了。
过了会,他招呼完女方家来的客人,赶忙进到内屋,问她道:“咦,麦芽,你咋在这儿哩?”
二妞以为王根生要责怪,忙站到麦芽跟前,护着她,“王叔,是我叫她来陪我的,我家没什么同龄的姊妹,所以才让她俩来的,你不会生气吧?”有些讲究的人家,讲究的也多。
王根生呵呵直笑,“我哪会生气,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特别是麦芽,平常我想请都请不来呢!”他是很感激麦芽的,要不是她,如今他家也只能靠种地得的那点收入。乡下不像县城,还可以打打零工,这里你上谁家打去?他又没什么手艺,除了种田,真没别的进项,可自从门外挂了卤香园的旗子,他这日子也是越过越好,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娶上儿媳妇呀!他成亲较早,早年间,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生,生的太密,弄的家里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把几个大的都安排成家了,就剩这个小的,也是王氏平日里最宠的一个。宠的太过,心性一点都不成熟,当然,这话他不敢跟别人说,反正孩子嘛,总会长大的,只要成了亲,还怕他不会变成大人吗?
麦芽也笑着道:“您别客气,我们几个在这儿陪着就行了,您还是到外面去招呼客人吧,要是怠慢了女家亲戚,那可是要得罪人的!”
王根生乐呵呵的点头,“丫头,你说的在理,那我先出去了,午饭我叫她们给你们送进来,你们就别出去吃了。”
他临走时,麦芽叫住他,“王叔,待会叫王大庆送饭进来吧!”她说的很有深意,王根生自然也听出来了。
等他走了,林翠又跑上去把门仔细插好,不让人进来。
这间里屋,靠墙边摆着一张大床,上面的被褥像是新铺上去的,屋里还摆着张四方桌子,搁了些瓜果点心啥的。三个女娃饿的紧,特别是二妞,饿了一早上,她娘都不给她吃东西。这会还不赶紧垫垫肚子。
窗户上面糊着纸,从外面透进来的光,雾蒙蒙的,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外面传来的动静却听的清楚。
男方家去的一只公鹅,一只大公鸡,女方自然也会回礼,但只回了一只母鸡,是当年生的母鸡,刚开始下蛋呢!
这会那只小母鸡,被左拎右提的,死命叫个不休。
王家院里也很热闹,但都是些她们不认识的。
林翠打量了下这个房间,低声道:“看样子,他家准备的还不少嘛,光是这些丝绸被褥就得不少钱呢。”今天铺设的东西,是先给新娘家人过目的,等成亲那天只能比好,不能比这差。
麦芽不懂这里的风俗,看的也是稀里糊涂,“丝绸很贵吗?这要是一场婚礼办下来,得要不少钱吧?”
林翠像看傻瓜一样品眼神看她,“你说啥胡话呢,丝绸那都是大户人家才会用的,听说一匹布就要几两银子呢,你说贵不贵?”
这些事,二妞也不清楚,她惊的张大嘴巴,稀罕的跑过去抚摸柔滑的被面,“哎哟,你还别说,又滑,又软,还有些凉凉的呢!”
麦芽虽然没见过真正手工织成的丝绸,但没见过,不代表没听过,急忙提醒她们,“你们注意些,现在别用手摸,要是万一划了一根丝,那可就遭了,二妞,还是等你洞房那天,你再摸个够吧,今儿就少碰那些,万一叫你未来婆婆瞧见有破损,她可要心疼坏了。”
经她一说,林翠也记起丝绸之路最好刮丝,吓的缩回手,退到四方桌边,一屁股坐下了,埋怨道:“其实还不如棉布的被面实用呢,这东西也只有摆着才好看,也不能天天当被子盖嘛!”
二妞也悻悻的收回手,很赞同她的话,“也是,以后就是个摆件。”
麦芽瞧她俩被弄的没了精神,又劝慰道:“瞎想什么呢,要是没个像样的摆设,能像成亲的样子吗?这东西就留着,以后送人也好啊。”
二妞似是想到什么,咯咯的笑了,“那成,我以后就送你了,等你跟元青成亲那会,我就把这被面送给你,也叫你只能看,不能摸。”
她们打闹了一阵,很快,外面就开席了。王大庆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林翠对二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跑去开门,瞧着王大庆连头都不敢抬,手上还端了个木托盘子,上面放了些三副碗筷,林翠看了看盘子里的菜,又看了看王大庆发窘的脸色,笑道:“哟,你脸咋这样红哩,莫不是也抹了胭脂吧!”
王大庆闻言头快垂到地上去了,麦芽看不过,走过来接下他手里的东西,替他解围,“别胡说,他今儿也是高兴,马上就要娶到媳妇了,哪能不高兴哩,说不定今晚都睡不着觉哩!”
二妞听的一阵着急,这哪里是解围,分明是添油加醋嘛!好在王大庆,对麦芽比较熟悉,之前在她家干几天活,说过话。在怔忡片刻之后,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扯开嘴角笑了,“那个……我去给你们端菜……”说完,他就一溜烟似的跑了。
等饭菜再送来时,王大庆的娘也跟着一并来了,她当然得来看看未来儿媳妇。而且,又听说田家的女娃也来了,所以乘着酒席开始,大部分人都去吃饭的时候,给三个女娃送些好菜来。
一瞧王氏进来,二妞连忙站起来,不光她站起来,林翠跟麦芽也都跟她打了招呼。
王氏是个胖胖的妇人,生了好几个娃,身形已经走样,腰部圆滚滚的,看不出腰身,加上她个头不高,更加显得矮胖矮胖。
她在三个女娃脸上看了看,先跟二妞寒暄了几句,接着就跟麦芽说起话来。
也怪不得她对麦芽这般热络,谁让她家现如今的生意都仰仗田家呢,加之,她又听王根生说,这些卤肉的花样跟配方,都是田家的小闺女琢磨出来的,还有那臭豆腐,因为价格便宜,卖的可好了。要是没有此番进项,她哪里能这么快娶上儿媳妇。
王氏说话的时候,王大庆就站在他娘身边,等到王氏说完话,起身出去时,王大庆就尾随着,一块出去了。
麦芽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好一会,林翠却没看出来,还跟二妞小声的说笑。
吃过午饭,也没多耽搁,她们就得回去了。
临走时,做为见面礼,王氏还塞给二妞一个红包,又说了一堆场面上的话。后来,麦芽听二妞说起,那时黄家的亲戚对王家很是满意,都说二妞嫁过来之后,没罪受,是门好亲事。
回到村里,麦芽想着一早就出来了,家里还有好事些没忙,就跟二妞告辞,先回家了,林翠也跟她一并回去了,反正下面也没啥事。
田氏跟其他几个来帮忙的人,在女方家里吃过午饭,也都各自回家了。又不是正期,一顿吃完了,也就没啥事了。
回程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二妞说起她哥哥的亲事,说是有人相中她哥,那家条件也都不错,家里负担不重,可就是听说那家闺女脾气挺厉害,不过传言未必是真,谁也不能妄下定论。
瞧见他们都有主了,麦芽也开始操心起自己的哥哥,哪怕现在不定亲,不成亲,但也该有个眉目不是吗?哥哥也该到了要寻亲事的年纪。
且说麦芽回了家,冬生跟元青在家已经将早上来进货的人打发走了。
陈掌柜家的小二,现在也是早上过来拉卤肉,陈掌柜生意越做越大,也忙的很,又把店面扩建了一番,店里也多雇了几个人手,所以这进货跟采买一事,也能分出个人专门干,他也想替田家省些事。
麦芽回家的时候,他们都坐在院子里清洗猪下水,上回弄的猪大肠,已经腌制好了,就等着有时间做出来。
她准备先做些卤大肠出来试试,毕竟现在还不到冬天,若是做成锅子,只怕也没人买。
现在卤香园的卤肉品种还是太少,正好她今天不累,得赶紧想些新花样出来。
元青家还要盖房子,他俩没干一会,就赶着驴车去拉砖瓦去了。
麦芽跨着篮子去地里拔了些青大豆秧子,回到院里之后,搁在地上。
田氏跟李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瞧她抱着那么些青豆秧,还以为她晚上要拿来做菜呢,“芽子,咱晚上要吃青豆吗?娘还等着你把那大肠做了呢,小二哥今天又送了不少的猪大肠过来,你不叫我们尝尝,我们都没劲洗大肠哩!”
李氏笑她:“你就那样馋哩,你要是馋,今儿中午二妞家烧的菜,我咋不见你多吃哩,她家今儿可弄了不少的好菜。”
田氏道:“她家烧的菜没味,那肉烧的也老,鸭子烧的全是油,我只夹了几筷子就不想吃哩!”
麦芽搬了小凳子,又拿了只篮子过来,坐下拽来豆角,听见她俩的对话,笑道:“李婶,我娘现在胃口大了哩,人家烧的菜,她吃不惯,非得要我亲手烧。”
田氏白她一眼,“瞧把你给能的!”
麦芽嘿嘿的笑了,跟她们认真讲道:“其实我不是拿豆子做晚上的菜,我想试着卤豆角。”
“卤豆角?豆角咋能卤哩,”田氏被她的讲的莫明其妙。
“哎呀娘,咋就不能卤,不试试咋知道哩,反正又不亏什么本钱,卤完了还是可以吃的嘛!”
李氏不像田氏反应那样大,“就让她试试呗,就是不成功,那豆子也能吃,我家今年也栽了不少的豆角,要是真能成,咋不是可以多一项买卖吗?”
田氏也白她一眼,“你就护着吧,你比我这当娘的还护着她,人家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她娘,我是她后娘哩!”
麦芽坐在一边,听见田氏的埋怨,闷笑不已,她这是吃醋哩。
不过,她对卤豆角还是很信心的。今天就卤少点,先自己家人试吃。
麦芽把摘好的豆角,拿到井边,打了水冲洗干净,也不剥壳,连着壳一块卤。
田氏看的很怀疑,这不剥壳,还能吃吗?
麦芽可不管她咋想,她从大锅的卤汤里,舀了汤汁出来,放在旁边刚砌不久的小土灶上,又添了些水跟卤料,为了增加鲜味,光是水可不成,所以还得从大锅里多分些卤汤出来。
等把两边都调好味之后,就可以卤豆子了,青豆是蔬菜,不用像肉类那样卤的时间长。
乘着卤豆子的功夫,她去拿了些猪大肠出来,准备今晚先烧一些给他们试吃。
经由田氏她们洗过的猪大肠已经很干净了,也在开水里烫过。
不过,在烧制之前,她还是将大肠大汆烫了一遍,又在开水里加了醋,加了生姜跟大葱,还有花椒,干辣椒等,彻底去除大肠里的异味。
等到凉水锅里泛泡时,再把大肠捞出来,放凉之后切成小段。
厨房里就她一个人在忙,于是麦芽就在锅洞底下烧了大柴,这样就不用看火。
她在小锅里烧,锅中下三勺菜籽油,再夹一块咸猪油放进去炼,炼到猪油变成油渣,再倒入猪大肠,进行爆炒。加上咸猪油,可以很好的去腥去除臊味。炒蔬菜放咸猪油也香,可以让蔬菜炒出不同的风味。有些人吃不惯,觉得咸猪油的味太冲,可乡下人却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