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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穗的眼神麻木的落在田家老屋这边,看到后院有人在忙碌着,是李氏跟林氏……前面,是朱氏在院子里跟田老头在说话,画面温馨而宁静,也不知道朱氏说了什么,田老头的嘴角洋溢着笑容,心情很是不错。
谁也不敢告诉田老头跟朱氏,就怕刺激到田老头,到时候他就更没有活路了。
画面再往前,一个穿着短褂的小女娃扎着冲天辫,蹦蹦跳跳的走到田家大门之前,在路上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竟然低下头捡起来,好奇的看了一会儿后,就塞进嘴巴里……然后,女娃的娘过来了,看到她吃了捡起来的东西吃,就狠狠的打了她一下,那孩子就“哇”的一声哭了,声音响的连田穗站在山上都听得见……。
田穗漫不经心的转移着目标,一直沉默不说话,就在朱青受不了她这般沉默的时候,想要开口安抚她的时候,田穗突然开口问道:“整个村里都找过了,好像唯有田家没有找,是不是?”
“什么?”朱青被她的念头吓到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田家不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是说田家人,朱青,你看……,”她伸出嫩白的小手指着山下的哪一条道路说:“田家老屋出来之后,一直往前走就到村口了,这一路都有人家,唯有田家拐弯处的地方是个死角,是无人发现的……,”
朱青听了她的话后,细细的观察着,然后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双眼一亮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拐走波儿的人根本不敢直接带着波儿离开,而是想着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孩子早被带走了,是不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真是太笨了!”田穗恼怒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然后拉着朱青的手,飞快的往山下跑去……。
气喘吁吁的田穗跑到山下的时候,那个小姑娘的娘还在怒骂着……。
“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贪吃的厚脸皮呢?什么都往嘴里塞,我是短着你吃了,还是不给你喝了?”那妇人穿着不错,一身细布绣花罗裙,那小姑娘也是头扎粉红绢花,家里的条件应当不错——而田园村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家,所以他们根本不是本村的。
“小孩子不懂事,骂过打过就行了,再打下去,孩子要受惊的!”听到怒骂声的林氏跟李氏跑了出来,看到小姑娘委屈的“嗷嗷”大哭,就哄着劝着怒气中的妇人。
朱氏跟田老头当然也听到了,但他们现在管不起闲事,所以根本没有出来问一声……。
田穗看到小姑娘的脸都哭红了,就上前想要安抚她,就发现她的手里握着几颗花生,地上也有散落着几颗,让田穗顿时激动起来。
“小妹妹,你能不能把手上的花生给姐姐?”田穗压抑着激动,低声温柔的问道。
小姑娘正因为娘的生气而委屈不已,一听到有人要花生,就立刻想也不想的把花生递给了田穗,然后扭身跑到自己母亲身边,委屈的伸手抓着她的衣角……。
握紧手中的花生,田穗心情颇为激动的低声嚷着:“是我给波儿的花生……这个味道,是别人做不出来的!”
朱青一听到田穗的话,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田波是出了田家大门就被人掳走了,所以才会在地上洒落了一些花生。而他们都关注着田波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所以才错过了。
想明白这些后,他的双眼锐利的观察着四周,在看到田家房子旁边有个木屋的时候,就好奇的问李氏道:“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他对田园村并不了解,去的最多的就是村口了,因为田远景家在那里,村里,还真的很少进来。
林氏跟李氏也知道田波不见了的事,但她们帮不了什么,就在田家作坊认真的做事,好让张氏她们出去找人。这件事,她们也不敢跟朱氏说,就压低声音说:“这个是田家当初盖屋子的时候,老太太说要挪出来放木材的,储备着好冬天用……现在天气暖和了,就没有用那边的柴禾,都是从山上直接砍回来的!”
因为一直在田家,所以一些事情,她们还是知道的。
拧着眉头,朱青的眼神一直落在那个木堆边,而田穗则仅仅的盯着地上,想着田波能在这里留下花生,那别的地方一定有,就低头仔细的找寻着……。
方向,都指向了木堆边,让田穗跟朱青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往木堆那边走去……其实,那说是木堆,其实是一间小木屋,外面也是用木头做的,一般也引不起人的注意。
因为冬天挪动了木头后,木屋门口乱七八糟的,还透露着一骨子糜烂的味道,一般人都不愿意走这边,除非是别无选择的田家人。
朱青跟田穗走到木屋门口后,朱青拉住了田穗,要她站住,而他却指指里面,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抿嘴悄悄的走了进去,田穗站在门口屏住了呼吸,双拳紧握,掐进了肉里都不知道,只是一直紧盯着朱青的背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穗儿……,”就在田穗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朱青在里面响起了惊喜的声音,然后不等她回答,就听到朱青大喊道:“穗儿,波儿在里面,你别进来,我抱着他出来……,”
“小五……,”田穗一听到朱青的话,紧绷的神情立刻松懈了一下,人就立刻踉跄了一下,差点站不住了。
李氏跟林氏一听到朱青找到了陈波,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孩子怎么会在这个里面呢?”李氏低声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林氏心里是惊愕不易,他们都在猜测着说孩子早被带出了村,过了山林镇,已经去了城里,没想到孩子不但没有出村子,甚至还在田家,就更让人惊讶了。
田波被抱了出来,但已经昏迷了。田穗看到他身上捆着绳子,脸上满是泪痕,小手上到处都是血痕,想着是抓伤的,心里更是心疼,双手都不敢去触碰他……。
飞快的解开了田波身上的绳子,田穗让朱青抱着孩子回田家,李氏跟林氏紧紧的跟着……。
“小妹妹,谢谢你了!”田穗刚要拔脚离开,想起给她线索的小姑娘,转身走到她身边,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被她这样一弄,有些莫名其妙,但已经停止了哭泣。而她的母亲则紧紧的把双眼落在田穗的身上,她没有忽略刚才从木屋里被抱出来,已经昏迷过去的孩子,拧着眉头思索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家门口,怕惊动了田老头,所以田穗一直死死的压抑着,不敢出声。等到出了田家的范围后,田穗就疾步往前跑,嘴里嘟囔着:“小五找到了,找到了……,”而声音,竟然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李氏看到田穗这样,心里疼的不得了,就拉住她的手说:“你跟着慢慢来,婶子去给你娘说一声,让人去请大夫……,”
李氏虽然平时温柔,但遇到这样的事,激动是肯定的,所以冲到田远景家门口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坐在田家石桌上的大胡子,一直在懊恼自己寻错了方向,不然也不会让刘氏一喜一失落,又伤心了,心里正懊恼着,就听到门口有人在嚷嚷着找到了,就跟叶晴对视了一眼,立刻跟她一起起身冲到了门口……。
“在那里找到了?人呢,在那里?”大胡子冲出来看到惊喜中的李氏,连忙出声问道。
“被朱青抱着,孩子昏过去了,得找大夫!”李氏还算是理智的,说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去找大夫来!”大胡子一激动,就要去拉马车,但被叶晴拦住了。“舅舅,你这样一去一回,不是耽误时间吗?我们驾着马车,送波儿跟婶子去山林镇,不是更好吗?”唉,这折腾的,弄的叶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但最主要的就是孩子找到了,那田穗就不会被村里的人指责并要求去祭拜山神了。
刘氏从昏迷中醒来,知道田波找到了,是喜极而泣,也不用别人劝,抢着要进山林镇,大家体谅她的心情,就由田穗抱着田涛陪着,大胡子架马车,朱青坐他身边一起去。
一路飞驰,刘氏抱着昏迷的陈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隐忍的默默落泪,那心酸的样子,弄的田穗的心很不好受,看着她安抚道:“娘,小五会没事的,你不要那么担心!”
“好好的孩子,遭了那么大的罪,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刘氏睁开红肿的双眼看着田穗,眼里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咬牙切齿的怒道:“到底是谁?怎么那么狠的心呢?孩子才几岁,就下这样的狠手,难道跟我们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吗?”
“现在还不知道,等到波儿醒了,问问他就知道了!”田穗的心里突然有了莫名的不安,这件事太蹊跷,人家对田家熟悉的比她都还清楚,让她害怕查出的真相是她不能接受的。
不管刘氏心里有多少的怨念,田穗心里的忐忑,都赶不上大胡子用力抽打马儿,让马儿飞奔来的重要。
“大夫大夫……!”抱着田波踉跄的被扶下马车,刘氏就慌张的大喊着,让田穗看着揪心不已。因为她手里抱着田涛,根本帮不上什么。
“把涛儿给我!”朱青看到田穗纠结的表情,伸手把田涛抱了过来,呶呶嘴对她说:“你去帮你娘,我去给爹爹还有大伯他们报信,免得他们还在四处乱找!”
“好!”田穗也不矫情,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了。这个时候,容许不了她过多的矫情,因为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大夫依旧是跟田穗有点交情的,他感受过田穗的厉害,所以不敢小觑她,也不会怠慢了田家人。看到刘氏抱着孩子冲进来的时候,他立刻站了起来,关切的问道:“孩子出什么事了?”
“孩子昏迷了,不知道是饿昏的还是被人下药迷昏的,你看看是否要紧!”田穗进来接了大夫的话,紧张的看着他回答说。
大夫看了田穗一眼后,就示意刘氏把孩子放到小床上,然后动手搭脉,看看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傅,他手上有东西。”小学徒给田波垫搭脉的东西,却看到他的小手紧紧的握着,根本打不开,就小声的叫着。
田穗跟刘氏一听,都把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当田穗看到小手中露出小半的花生壳的时候,瞬间哽咽了。
“小五,都是姐姐的错,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你……都怪姐姐,都是姐姐的错……,”田穗伸手摸着田波昏迷的小脸,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掉,完全忍受不住,弄得刘氏也是抹着眼泪哽咽不已……。
大夫看到此情景,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弄的小徒弟是含冤莫白:我是实话实说,有什么错呐!?
“这孩子被人下了迷药,还好,不是很重,大约过个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了。”大夫诊脉检查之后下了结论,他看到孩子身上的伤痕,摇摇头说:“真是心黑,下得了这样的黑手!我开点伤药,给孩子的伤口清理一下,现在昏迷还不痛,等醒来了,就得有刺痛了!”
“好,大夫,谢谢你!”刘氏感激的眼泪鼻涕一起,样子狼狈却充满温暖,谁也不敢谁她丢脸,那是一个母亲发自内心的感情。
“大夫,我弟弟从昨天早饭后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我能不能熬点稀饭给他喝?”田穗担心田波饿久了伤身,所以看着大夫认真的问道。
“可以,等他醒来后,先喂点米汤,不急着给他吃别的,肚子太空,吃了容易伤胃!”大夫细细的叮嘱着。
“谢谢大夫!”田穗听明白后,心里感激不已。
这边,大夫才诊治好,叮嘱完,田家人就已经赶来了。他们听到朱青说田波找到了,被送到大夫这边来了,都赶过来看个究竟。
田远景抱着陈涛,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看到小床上昏迷不醒的田波,眼里是心疼跟愧疚闪烁,想着自己整天忙东忙西的,很少跟两个孩子在一起,现在看到孩子出事了,才发觉自己跟孩子一起的画面太少了,连回忆都不够。
“弟弟……弟弟!”田涛看到田波后露出田波失踪后的第一个笑容,双手激动的挣扎着想从田远景的怀里下来……。
“大夫怎么说?”田远景放下田涛后,有些眼红的看着刘氏问道。
田家人陆续赶来,他们进来的时候都看着刘氏,想知道孩子现在的情况……。
“大伯,三叔……,”田穗哽咽的喊道,解释说:“小五被人下了药,还要半个时辰才能醒,大伯母,你去铺子给我熬些米粥过来,好吗?”
“好,大伯母立刻就去,你也别担心了,波儿会没事的,知道吗?”王氏看到田穗那样子,心疼的不得了。
田穗虽然不是她的亲闺女,但她没有闺女,又感激着田穗为她,为她儿子们所做的事,所以心里一直特别感激她,对她的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孩子在哪里找到的?”白翠山见他们在这边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田波的影子,而田穗他们却找到了,就有些好奇的问道。
“在村子里。”田穗轻声的回答着。
“村子里?”冯氏捂嘴低声叫了一声,疑惑的道:“村子里不是都被找过了吗?怎么会在村子里呢?”他们就是觉得孩子被带走了,所以才一直在外面找寻的。
“大胡子舅舅刚巧办完了事情来到村子里,他得知事情之后分析说孩子没那么快的要带孩子离开,所以一定得等到夜半才会有动作……只是昨天晚上,穗儿提出的画像,闹得大家一夜都没有睡,大家进进出出的在村子跟山林镇来来回回,人家根本带不走波儿……,”朱青担心田穗说下去的时候,又后悔自己不仔细才没有找到田波,就代替她开口解释着。
“孩子在什么地方找到的?”田小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道。
“在咱家放柴火的木屋里……。”田穗咬着唇低声的说道。
“什么?怎么会在哪里?”冯氏有些惊诧的说道:“我别的地方都查过了,就这个地方没有,总觉得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而且总觉得那是咱自家的,人家不能那么蠢,把人藏咱们眼皮子底下……,”
“可事实证明咱们还是蠢的。”大胡子的话里有满满的自嘲,面对众人诧异的眼神说道:“我虽然想过波儿或许还没离开村子,但也忽略了这一点,要不是朱青跟穗儿仔细,说不定我们还跟无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根本想不到那里去!”
“穗儿,你是怎么发现的?”朱春儿好奇的问道。
“是花生,我给波儿身上装了我自己炒制的五味花生,是别家没有的……小四不爱吃,唯有小五认真而执著的每天要装的满满的才高兴,所以我每天都会给他装满,让他带着吃……在老屋门口,洒落了好多的花生,可我却没发现……。”越说,她越是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