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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穗儿在半山上,看到老屋门口有个小姑娘捡了地上的花生在吃,被她娘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穗儿想去安慰的时候,却看到她捡的竟然是花生,就立刻知道舅舅的猜测是对的……我们仔细检查了一下,唯有这个木屋是没有检查过的……我进去,就看到波儿被绳子绑着,昏迷不醒……,”朱青见田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怕她深深自责,就接过了话,替她把事情说完了。
“什么人呐,那么狠的心,让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受那么多的委屈!”张氏看到田波的样子,也忍不住的沫沫泪,不舍的唠叨着。
“一定会抓住他的,只要小五醒了,一定知道是谁绑走他的!”田穗握紧双手,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怨恨。
众人怜惜的眼神落在田波身上,只希望他能早点清醒。王氏在铺子里熬了浓稠的米汤过来,放在一旁等待着……。
“哇……姐姐,怕……!”气氛,安静而沉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唯有田涛经受不住马车的颠簸,早睡在了田远景的怀里。也不知道他做梦梦到什么了,突然惊惧的颤抖起来,然后醒过来大哭的叫起来,震醒了众人。
“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小四不怕!”田穗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被田涛的哭声吓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拍着他的背去哄他……。
“姐姐,不要祭山……涛儿怕怕!”田涛搂住她的脖子,哭的眼泪鼻涕一起,田穗越是哄,他越是嚎啕大哭,好像要把这两天家里的雾霾都冲洗干净,仰着脖子,闭上双眼,扯着小嗓子吼,吼的人酸酸的,也忍不住的想落泪。
“小四!”田穗听到田涛梦魇的竟然是害怕自己被村民拉去祭山神,心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紧紧的抱住了他,也跟着眼泪流了出来。
田穗哽咽流泪,吓坏了众人。在田家人的心里,田穗年少懂事,聪明又善良,很少有哭泣的时候……有委屈,也是忍忍就过去了,就算人家当面羞辱她,她都没有哭过,这可让田家人吓傻了。
“你个孩子,好好的,梦魇梦的让你姐姐哭,小心爹爹揍你!”见田涛哭的不像样,田远景从田穗手中抱走了他,没好气的低声讯道。
“这个……你们还真的怪不了孩子。”大胡子在一旁看到了,见田家人还没有反应,就低声说:“如果今天我没有带着云天去田园村的话,不要说波儿找不找的回来,恐怕连穗儿都已经没了!”
“什么?”田远景抱着田涛的手一僵,差点把孩子摔了,好在朱青眼疾手快的抬了一下,而田家其余人也愣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涛儿说的拜山神,跟穗儿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急死人了,舅舅,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田小春也大声的问道,满脸的焦急。
“村里的人说波儿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是田穗得罪了山神,要抓了她去祭拜,免得连累了别的孩子……。”大胡子说的事情简单而直戳重点,“连带着晴儿住在你家,都成了被穗儿迷惑住……要不是穗儿娘冲出来说穗儿小时候见过穗神,说不定这会儿穗儿已经被绑了树上活活烧了!”
“他们太过分了!”大胡子开始说的时候,田家人的怒气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们就完全忍不住了,连田远山这样的忠厚人都忍不住开口怒骂了,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非要我们田家人四分五裂,家不成家,他们才高兴,才满意吗?”王氏愤恨的双眼都红了,搂着哭的委屈的田穗哄着说:“穗儿乖,伯母疼你,咱等波儿没事了,回去好好的找他们算算账,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田家跟他们势不两立。”
“这些人就是嫉妒咱们的日子好了,所以才这般作践穗儿的,”张氏也跟着王氏哄着田穗,嘴里愤恨的说道。
“我们又不偷不抢,碍着谁了?”刘氏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红着眼眶看着众人道:“以前,作践禾儿的时候,我忍着,奚落穗儿的时候,我也忍了……可是,他们今天竟然要绑了穗儿去祭山……祭山啊,他们的心好狠,想在我心头剜肉啊,想要逼死我啊……。”
其实,那个时候的刘氏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只是沉浸在失去田波的痛哭中,不能自拔。她的耳朵里听得到村民所说的话,但是实在起不了身……后来,她急了,怒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冲了出去,还吓了朱雪跟田禾一跳,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儿才追出来的。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绝对不能再失去女儿,当时她心里就下了一个决定,要是村里的人苦苦相逼,她就以命相迫,大不了一死百了。
“娘!”田穗听到刘氏发自内心的惊恐,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心底里的惶恐到这个时候才消除——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内心到底有多害怕,害怕刘氏会厌恶她,会讨厌她,让她离的远远的,根本不让她跟田波田涛接触……。
那种惶恐不安一直伴随着她,让她的神经处处紧绷着,直到刚才田涛哭出声的时候,她才有机会让自己落泪……。
“别怕,有娘在,谁敢拿你去祭拜山神,娘拼了命也会保你的!”刘氏虽然此刻不能抱一抱田穗,但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的。
看到这一幕,一直沉默不语的田早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要是自己当官了,田穗还会受这样的委屈吗?娘还会这样痛苦伤心吗?谁还敢对双胞胎下手呢?
这一刻,他从没有过的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要当官,当大官,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家人,让他们不在伤心,不在难过流泪,这个是他当儿子,当哥哥该做的最重要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田穗也停止了哭泣,面对众人关切的眼神时,她有些害羞,纳闷自己到底怎么了,好歹也是两世为人了,为什么搞得跟个孩子似的,有委屈就跟大人哭诉呢?
“这孩子……还害羞,穗儿啊,不是大伯母说你,你啊,就是从小太懂事,有委屈不说,有眼泪也不流,总是把自己的让给别人,不是存心让人心里不好受吗?”王氏戳着她的额头不满的数落着,但眼里却是满满的骄傲。
“我哪里有啊,大伯母,你别说的那么夸张好不好?”田穗捂着自己的脸,一脸的无奈。
“唔……!”就在田穗纠结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吟声,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林氏更是紧张的双手紧握,关节都泛白了。
躺在床上的田波嘴里发出轻吟声,可是双眼却紧闭着,身子不有自主的扭动着,好像在挣扎,神情也不自然,不安,恐惧,无助一一在脸上闪现着,弄的大家纠结不已,刘氏的心拧的更疼了。
“波儿,波儿,娘在你身边,你没事了,快醒醒,醒醒啊!?”刘氏轻手轻脚的抱起了他,温柔的哄着,就想让他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小五,我是穗儿姐姐噢,绳子没有了,姐姐拿走了,快醒来,姐姐给你吃花生……!”田穗也凑到了刘氏的面前,看着忸怩不安的田波,出声诱惑着。
田穗跟刘氏哄了好半天,田波才勉强的睁开双眼,等看到眼前的人时,他好像不敢相信似的伸手揉揉双眼,然后才委屈的憋着嘴,看着刘氏喊道:“娘……!”
这一声“娘”,叫碎了刘氏的心,也叫疼了大家的心。
“娘的乖孩子,没事了,有娘在,波儿不怕,不怕哦!”刘氏见他还是惶恐不安,就紧紧的搂着他哄着……。
看到这心酸的一幕,田穗实在忍受不住了,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需要透透气,不然这样下去,她会崩溃的。
看到她出去了,朱青也跟着走了出去。
医馆的后面是个靠山的清净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让田穗稍微冷静了一下。她的思绪很混乱,脑子里一直在叫嚣着,要抓出绑了田波的人,可是看到田波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穗儿!”就在田穗暗自纠结的时候,朱青站在她身后出声喊了一声。要不是他出声,他估计就算自己跟在她身后几个时辰,她都不会知道。
“朱青?”听到身后传来的消息,田穗扭头看着靠近自己的人,略带戒备的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看到穗儿犹如刺猬般的竖起全身的刺,对待仇人般怨怒的望着自己,朱青失笑道:“穗儿,总归我也有份帮你找到波儿,你也不用这样敌视我吧!?”她这副样子,看的人心里酸酸的,很莫名。
朱青略带调侃的话,让田穗紧绷的表情松了松,脸上也略带着一些红晕,透露出了属于女儿家的娇态。
十三岁的田穗跟十七岁的朱青站在一起,相差了一个脑袋。田穗的个子在这个年纪里,算是相当不错的,可是还是追不上朱青……多四年的饭,还是不是白吃的。
“穗儿,波儿找回来了,他平安无事,没有人能伤害的了他了,所以你不要自责伤心了,也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承担在自己的身上……偶尔,也要分一些给我,免得我总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一点用都没有!”朱青在她不在敌视自己后,幽幽的略带不满的控诉着。
“啊!?”田穗被他的话弄的脑子当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大男人,他才几岁啊,毛都没长全,就自诩男人,脑子不对劲了吧!?田穗心里这样腹诽着,但她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田穗才十三岁,一直担负着那么多的责任,对别人来说,她才是不正常的。
要是田穗知道人家心里的想法,估计呕的要吐血了。
“穗儿,我们以后要共度一生的,你这肩膀上抗的事太多,分一点给我,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好,但我会尽力做好!”朱青望着她呆愣的脸,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田穗看着朱青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朱青好有男人味——她是不是开始思春了?十三岁,有点早了吧!?
“什么为什么?”她茫然的表情让朱青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哪里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呢?当初我把雪儿托给你的时候,你也没问为什么,是不是?”
摸摸有些发痒的鼻子,田穗的脑子里总有一丝捉摸不定的思绪,想抓住好好想想,但一直游弋在外,让她脑子晕乎乎的,还是不明白事实的重点在什么地方。
“穗儿,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嫁给我不输于任何人……当初我把雪儿托付给你,就知道你会好好的疼她,没有多余的原因,只因为你把雪儿当成一家人,既然我们是一家人,所有的事,所有的难,不都是一家人一起扛的吗?”朱青最后的一句话,在田穗的脑子里爆炸了。
一家人一起扛……终于,田穗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她一直觉得自己两世为人,该多多照顾他们,包括刘氏跟田远景,总觉得自己比他们懂得多,知道的多,所以处处逞能,有什么事总是抢先带头,从未考虑过他们的心情。
而她自己一直跟田早说群狼作战的策略,却总是忽略大家,总是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才想起他们的存在,才会让他们帮助自己。
“我……错了吗?”田穗低声呢喃着,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你没错!”叹息一声,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朱青看到她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满脸的纠结。“只是有些事,不需要你解决的事情,你总是用你瘦弱的肩膀去扛,去承担,难道你不觉得疲惫吗?”
被温暖的胸膛包围着,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她突然笑了。
原来,依靠别人的感觉这么舒服,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朱青没有回来的时候,她总是在想着自己能有依靠就好,不会那么累了。可是朱青回来后,她又觉得朱青才十几岁,完全没有能力承担。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她是重生的,在适应这个年代。而朱青从一出生就习惯了这个年代赋予的责任,包括白翠山这样二十来岁就得当父亲的责任,所以无父无母的朱青比任何同龄的人都要成熟,更有责任心。
要是没有的话,他就会在自己选择他的时候,靠近自己,让自己拉他一把,而不是用命去外闯荡拼搏,让别人挑不出一丝的错来。
“好,以后,我靠你,你不要让我失望!”明白自己才是那个不适应的人后,田穗是豁然开朗,一切的事情都想明白了。
“好,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朱青见她真正的接受了自己,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人儿。
一直不放心的田远景紧跟在朱青的后面,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嘴角也微微的翘起来,真心的为女儿高兴。有这样一个真心爱她,疼她,愿意为她扛起责任的男人,是得之不易的。
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不懂得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但是对于这个小女儿,他是打从心底里感激……要不是她,田家不会如此团聚,爹娘也不会如此享福了。他一直不被娘喜欢,甚至都让他产生了自己不是亲生的念头。
但是,在看到穗儿受了欺负后,娘会不顾一切的出来维护着穗儿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不是一家人,怎么会那般的凝聚。
一直以来,他很心疼穗儿的努力,付出的一切,可是他帮不上,只能默默的做好自己的事,让穗儿不要有更多的担心。可是小小的年纪,总是把自己逼的太紧,有时候,他都觉得穗儿像个沉稳的智者,而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看到她现在窝在朱青的怀里,笑的一脸的天真,他觉得自己心头悬挂的事,终于可以放放了。
田波醒来了,等他喝了粥,让大夫检查之后,田穗跟朱青才走了回来。知道田波没什么大碍之后,田穗很是开心。
“波儿,你记不记得是谁把你绑起来的?”田早见田波睁着双眸好奇的看着众人,就低声问道。
田波摇摇头,一脸无辜的茫然。
田波的不知道,让众人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一腔的怒火也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心里憋的特别的难受。
“哥,不要问了!”田穗见田早不甘心的还想问些双眸,就拧拧眉头说:“我们去找找看,波儿经过一次劫难后,你再问一次,不是让他感受第二遍吗?”
田早张嘴想辩解什么,最后点点头说:“好,我不问了!”
大夫诊断之后,说田波是被下了迷药,所以身子现在还有些绵软,别的问题都不大,就是饿了几顿,要好好的调养一下,不能立刻吃油腻的,辛辣的,要先让虚弱的肠胃适应一下,只能喝些米汤之类有营养,容易消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