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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指责,田远景没有解释,只是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而他不解释,不代表田家就得默默的忍下这个结果。
田早拨开人群,走到田氏面前,一脸阴沉的冷笑道:“姑姑,我爹怎么要害你儿子了?今天,拿着刀,冲进我家的人是你儿子,你问问他,到底想要害谁呢?”
“什么?”田氏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连刀子都拿得起,顿时满脸震惊的倒退了几步,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为什么?我省吃节用的让你吃饱穿暖,你为何还要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
满脸无所谓的王康阴冷的凝视着满脸绝望的田氏,脸上一丝的动容都没有,反倒在眼神的深处散发着浓烈的恨意,那恨意镇住了田穗等人,不明白田氏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如此憎恨她。
“天理不容?你说我天理不容?”王康挣脱了官差的束缚,冷笑的冲着田氏质问道:“我就算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也好过你卖了亲生儿子,诅咒他们已死的好!”
卖了亲生儿子,诅咒他们已死……这句话,狠狠的冲击着众人的心,包括田家人。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田氏,望着她痛苦的样子,怎么都无法想象她是卖儿活命的人。
“那……那是逼不得已的……。”田氏呐呐的解释着,眼神中涌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逼不得已?”王康仰头大笑了几声,煞气涌现在黑眸中,大声的吼道:“你身上带着的银子呢?那么多的银子,你为什么还要卖掉我的弟弟?他们喊着爹娘恳求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曾回过头?要不是我大了,懂事了,或许你们连我都能卖掉了!”
“不……不是我,是你爹,是他逼我的,我没有办法。”田氏惶恐的解释,她被儿子眼中的恨意淹没了,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没有什么是她能抓住的。
“要是我不同意,他会打死我的,你看,你看……,”说着,她挽起自己的袖子,不怕自己的手臂被人看到了,急切的解释道:“这些都是他打我的,身上也有,你知道,你是知道的,我是被逼的,你不能怨我!”
手臂上,交织着狰狞的伤痕,有浓有淡,触目惊心。那样的伤痕,没有得到谁的同情,唯有两个无辜的孩子在风中啜泣着,呜咽的喊着: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抓住他!”就在大家震惊的时候,一直束手就擒的花满园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挣扎着要逃走,被官差发现后,追了一段路之后抓住了他,官差心里恼怒不已,觉得他丢了自己的面子,就狠狠的揍了他一顿,弄的他鼻青脸肿的都分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王康连看到懒得看田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知道从两个弟弟被卖后,他日夜睡不安稳,脑子里总是闪现着他们的哭声,所以他怨,他恨……。
“你真的好狠啊!”说话的,竟然是朱氏。事情闹的太大,就算他们想假装不知道,但在他们门口故意议论的人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无法隐藏,就出来了,“那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生生的把他们卖了,不顾他们的死活呢?”
“娘,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错,是孩子爹逼我的,我要是不卖了,他会打死我的……,”田氏看到朱氏,嚎啕的哭诉着,她的心里也是满肚子的委屈。
“你啊,让我该说你什么好?”朱氏看着哭的绝望的田氏,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儿,红着眼眶道:“你妹妹的死,跟谁有关?我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把恨意转嫁到你弟弟的身上,恨了他二十多年……我以为我够绝情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绝情……无论怎么样,我不会卖儿卖女,那是心头肉啊,你的心……怎么做的啊!?”
田远景听到朱氏的话后,眼眶里泪水隐现,知道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不用说,已经消失了。
田穗没有管田氏跟朱氏,而是冷冷的盯着被揍的很惨的花满园,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为什么?”她不知道跟花满园的恩怨从何说起,只是知道从自己有记忆开始,马氏就不断的找麻烦,事情越做越过分,到后来,更发生了那件事,弄的她忍无可忍,才赶走了他们。
没想到,他还是贼心不死,竟然连这种畜生不如的事都做的出来,让人惊悚。
“我爹娘死了,我没银子了,总得找点银子花花!”花满园的语气相当的痞,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找银子花花……你原先打算把田波弄哪里去?”隐忍着怒气,田穗继续问道。
“废话当然是卖掉了!”花满园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不屑的说:“要不是王康说他的弟弟是被卖掉的,我还真没想到……呵呵,你家那么多的银子,你一毛不拔,我就让你多多花点,免得你省着省着生出虫子来!”
“啪!”田穗忍受不住的挥手狠狠打了花满园一巴掌,见他阴冷的瞪着自己,就冷笑道:“我家银子多,有多少多?你自己心思不正,还找那么可笑的借口……我家不愁温饱,是我们勤快,银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爹娘连死都护着你,你就活成这副熊样,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拿乔,凭你也配!?”
“田穗,你个贱人,都是你,要不是你赶走我们,我爹娘怎么会饿死?都是你个贱人害死他们的,他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一直冷静的花满园暴走了,大声的怒吼着,语气里有深入骨髓的恨意。
“我田穗问心无愧,让他们来找我好了!”田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回答着,一点都不害怕他的话。
“好了,把他们带走吧!”白翠山担心事情越闹越厉害,到时候会对穗儿不利,就让官差把人都押走。
“不要,不要啊,娘,远景,我求求你们,你们救救康儿吧,他是我的唯一了,要是他出事了,我下半辈子该怎么办?”田氏看着朱氏,跪下磕着头哀求着,哭的眼泪鼻涕,神情极其的痛苦。
“混账!”田老头的情绪已经紧绷到极点了,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泪流满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除了田老头,谁都没有开口,让绝望的田氏完全崩溃了,她看着自己的亲人,苦涩一笑,嘴里嘟囔着:“你们都过着好日子,不管我的死活,你们好狠的心……好,你们要我死,我就死给你们看……,”
“老头子!”朱氏看到田氏这样,心中不忍,伸手抓着田老头的手想说些什么,但被田老头摇手打断了。他们心里都清楚,王康持刀越墙,意图不轨,这样的罪名不小。
田氏踉跄的走了,神情恍惚而茫然,她都不知道这一世,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的结果。
看着这样的田氏,田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种不可一世,那种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睥睨一切的态度,让她觉得田家所有人,唯有她的日子过的是最好的。有三个儿子傍身,经济大权握在手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最后呢?没有娘家的支持,她什么都不是。
甚至,她的做法影响了自己的儿子,连带着自己的儿子都憎恨她。这一世,她是可悲可叹,却怨不得别人。
有银子却卖儿子,一步错,步步错,虽然不是她的注意,但她同意了。要是她坚持不同意,带着银子逃跑或者回来找田家人,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可以说,田氏把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景象演绎的入木三分,可惜结局凄惨。
对于田氏的结局,谁都不愿意去面对。王康被关了三年,花满园因为曾经意图谋害田波,被王康拦住,他自己也承认了,就被发配到边疆去了。这一去,恐怕要好几年,想回来,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银子了。
绝望的田氏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希望了,选择跟她的男人同归于尽。
“死的勇气都有了,为什么没有离开的勇气呢?”田穗知道后,只是叹息了一声,别的,轮不到她说什么。
如果她是田氏,或许早死了。
自从发生王康跟也希望持刀翻墙的事情后,田穗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买了学武的护卫守家,还有丫鬟,仆人,这样一来,田家的地位在村子里就渐渐上去了。那些原本奚落田家的人在看到田家的改变后,才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阻止的,田家,早不是他们能超越的了。
三年后,田穗十六岁了。一晃,她到这里已经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的东西,也改变了她的性子。
对田家人来说,今年最重要的事,就是田穗的亲事了。
当初在田家的叶晴在一年后,皇帝驾崩后不久,就被叶家人接回去了。原本激烈的皇位争夺因为皇上事先的准备,并没有演绎太久,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解决了。因为皇上新登机,所以开了恩科,对十八岁的田早来说,又是一个机会。
年初,他去了京城,依旧住在叶家,跟着一起去的还有白翠山。为了减少麻烦,他也住在了叶家,这让白家气的抓狂,但他们商户跟官宦人家根本说不上话,只能硬忍着那股怒气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围着我转悠?”田穗看着朱雪跟刘氏,很是抓狂的纠结着。从她成年之后,刘氏就眼巴巴的数着她成亲的日子,离现在还有两个月,她就更疯狂了,弄的她苦不堪言,动不动就暴走了。
成亲而已,她又不是没嫁过女儿,至于这样吗?
“嫂子,不围着你不行啊,你的嫁衣人家做的,不量好,到时候不好看了!”朱雪笑眯眯的说着,已经十五岁的她五官张开,因为不用干粗活,所以皮肤白嫩,穿的衣服也好,更衬托的跟小仙女似的,把田小云乐坏了。
这家伙自己没底,在两年前眼巴巴的来哀求自己,她想了一下,觉得田小云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就跟朱青提了一下,并没有替朱雪做主,而是让朱雪自己选择——这小妞早对人家有窥视了,能不答应吗?
所以,两年前,两个人定了亲,等到朱青跟自己成亲后,就轮到他们了。
“你之前不是量过了吗?”田穗纠结的抓狂,总觉得他们是在戏弄自己。
“很有可能是胖了,也有可能是瘦了,所以我必须量的仔细一点,不然这么美美的嫁衣穿的不合适,哥哥不是要揍我吗?”朱雪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完全不把田穗的怒意看在眼里——她就是一直纸老虎,吓唬人的,一点实用都没有。
这红色的拖地嫁衣是田穗自己设计的,美轮美奂,看花了众人的眼,但没有一针一线是她自己参与的,被冯氏他们狠狠取笑了一把。
“……。”她被打败了,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呵呵……,”捂住偷笑的是田穗的丫鬟,叫春香儿,是三年前田穗大刀阔斧改变的时候买的,是个孤儿,对田穗很是忠心。
“坏春香儿,晚上罚你没有饭吃!”田穗冲着春香儿发火,一脸的不满。
“欺负春香儿算什么本事,过来,到娘这边来,娘跟你说说宴席上要用的……。”朱雪忙完之后,田穗被刘氏一把拽走了,看着她无奈的样子,朱雪跟春香儿躲一旁狂笑。
“娘,这宴席上要用的,你应该跟爹爹商议,跟我说什么啊!?”她已经退居幕后好几年了,现在一般的事都由朱青出面。
“我不跟你说,跟谁说去,这宴席我跟你爹商议好了,要用真正的七盆八碗,你觉得怎么样?朱青那边,没有问题吧!?”刘氏看着田穗小声的问道。
“七盆八碗?”田穗一愣,有些镇住了。她在这里十年了,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七盆八碗,谁家成亲不是弄些红烧肉,搞点饭菜塞饱大家都行了,连田禾当初成亲都没有这样规矩,所以刘氏的话,让她有些发傻。
这七盆八碗,面上的意思,就是七盆荤菜,八碗素菜,是田园村最高的宴席……虽然这样规定,但田穗在这十年里吃的酒席中,还没有吃过这样的,更能证明刘氏要这样做的话,会引来多少的觊觎。
“娘,不用那么夸张吧!?”田穗想想就觉得受不了,摇头拒绝道。
“什么夸张,娘嫁女儿,高兴,手里有些银子,想办个好的,难道不行吗?”听到田穗的拒绝,刘氏眉头一皱,很不满意的道。
“行行行,穗儿错了,娘,你不要那么生气!”噢,我的天,娘是不是更年期了,脾气好大啊!
“跟朱青说一声,我这边是这样安排的,他怎么安排我不管,要别人议论,可别说我没事先知会他!”刘氏撂下这句话后,不等女儿解释就转身走人了。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刘氏那果断强势的样子,完全无法接受:“穗儿,娘这般强势,我好不习惯啊!”朱雪望着刘氏的背影呐呐的说道。
朱雪对刘氏的称呼是源于朱青跟田穗定下日子后,朱青叫爹爹阿姆叫的欢快,唯有朱雪羡慕不已,弄的刘氏母性泛滥,搂着她说要认干女儿……这朱雪从小在田家长大,刘氏早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了,所以什么干娘也不用了,直接叫娘好了。
这件事,朱雪跟朱青是感激不已,田远景说自己两个闺女都要嫁人了,这个好,嫁了也姓田,他高兴。
于是,朱雪的对刘氏跟田远景的称呼就改变了。
“她嫁女儿,难道让她威风一次吧!”田穗幽幽的说道,心里有些明白刘氏是想把最好的给自己,否则她也不会如此了。虽然嫁出去的自己就在了隔壁,可是嫁出去之后她不能天天往这边跑,刘氏也不能天天过去,否则人家会说闲话,说刘氏管的太宽,说她嫁出去后不安份……所以她心里应该是满满的舍不得。
“好了,娘的事我们不要管了,穗儿,定制好的首饰拿回来没有?”朱雪觉得田穗是自己见过要成亲了,最不紧张,不慌乱的,瞧着好像是别人要成亲了,她是凑热闹的。连哥哥都问东问西的问个清楚,就她跟个没人似的,什么都不管。
其实,这一点,朱雪是冤枉田穗了。当初田禾出嫁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田穗在负责,所以熟悉了礼数,她就不用问那么多了。
“还没有,让他们慢慢雕琢呗,反正还有两个月!”田穗一点都不紧张的说着,然后想到了林氏说的,苦恼的看着朱雪道:“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回去跟你哥哥说,那边的宴席也照这边的办……一样也可以,或许比这边稍微好点……!”唉,头痛。
“咯咯……这个我不管,我把话带到,至于要怎么样,看我哥怎么说咯!”因为成亲前,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所以现在田穗跟朱青是见不了面的,她就成了传话的,帮他们带话。
“好吧,你先去跟你哥哥说一声,我这边先拟个菜单!”田穗揉揉太阳穴,很想让朱青带着自己逃婚。这酒席要这样办,还不是闹腾死。
八个人一桌,十五个菜,而且都是那种码的高高的,快掉出来的那种……吃不完还不算,个个会从家里带个碗或者什么,把桌上的菜就倒走了……你都无法想象那种情况,可这里的风俗就是谁家倒走的菜多,谁的宴席办的好,客气,让人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