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弥留

金海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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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徐徐,吹着田穗红色的罗裙纷飞,夕阳西下,朝霞满天,衬托的幸福的人儿被红光笼罩着,一片的祥和安宁。

    晚饭,自然在田远景家吃了,刘氏是打死都不愿意去老宅了。

    吃过晚饭后,朱青跟田穗朱雪回了朱家,田禾跟白翠山也回了镇上……。

    “唉,穗儿这一不在家,我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有些不习惯!”刘氏看着家里的三个儿子,酸酸的说。

    这田禾嫁的早,又有了孩子,她反倒习惯了。可是田穗不在,她倒有些不习惯了。

    “娘,你是嫌弃我们兄弟三个吗?”田早一听,拉着田涛跟田波的手不满的问道。

    “哪里有,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刘氏知道田早是想让自己高兴,就笑着摸摸田波的头说:“当初娘在娘家的时候,是家里最小的,最得哥哥们的疼爱,一离家,心里的不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在想想,你们的外婆当初也就是这么个心情……如今,时光穿梭,眨眼,你们的外婆都老的走不动了!”

    这刘老太跟刘老头是同岁的,两个人在这里算是长寿了。

    “娘,穗儿成亲的时候,外婆没来,我们去看看外婆吧!?”这些年来,田早一直在外,连外公去世的时候都没有送最后一程,心里难免有一些愧疚。

    “好,我们过几日就去,”刘氏欣慰的看着他,觉得日子终于是长大了。

    田穗自然不知道刘氏心里的想法,对她来说,早上跟朱青定亲之后,就想着他们成亲的日子,所以比谁都适应的快。又加上两家离的那么近,她又不矫情,所以也没那种舍不得的情绪。

    “雪儿,”在田家吃饱后,三个人回来挪了小凳子在院里说话聊天,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田穗笑着调侃道:“看看田小云,现在就帮着你哥哥了,就怕得罪了你哥哥,你说他是不是怕你跑了啊!?”

    “嫂子,”朱雪满脸羞红的瞪了她一眼,不依的娇嗔着。

    “这叫法,可有得乱!”朱青想起了什么,突然笑道:“原本田小云叫我妹夫,现在他成了我妹夫,嘿嘿,还是我赚了!”

    “赚个毛,你赔个妹妹进去,还赚了,会不会算啊!?”田穗没好气的道。

    “呵呵……,”朱雪乐呵呵的看着大哥囧囧的样子。

    “穗儿!”朱青也不在乎这个,反倒想起一件事来,就看着她提议道:“这田家虽然日子好了,但毕竟只在表面,实际上手里都没银子,加上孩子们都大了,家又没分,凑合一起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你说我们几家联合起来,弄点什么生意做做呢?”

    “这个啊……我想是想到了一点,但是还得跟大家商议一下,”田穗也不瞒着,这件事她琢磨了半天才想好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做什么?”朱青好奇的问。

    “做加工,”田穗也不瞒着,细细的解释给他听。“现在虽然有冰了,但是毕竟不方便,想吃东西也费尽,你说我们买了猪肉,鳗鱼,等东西,自己晒干了,会有人要吗?”

    “这些东西会有人要,但是穗儿……这些干货想要做量,做多的,恐怕有些难,”朱青虽然不是田园村的人,但是有些情况,他还是很了解的。

    “为什么?”田穗纳闷的问。

    “天气是主要原因,你想,要是下雨刮风,这些东西就可能放着发臭了,而货源又是一点,断断续续的生意,并不好做,”去过别的地方后,他才知道这里的贫穷有多么的落后。可是,真正的把好的技术引进来,人家不一定能接受的了。

    他们世代都在这里耕地打猎,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要是让他们改变,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人家还不一定会感谢你。

    “哥哥说的对,嫂子,这法子不成,要弄不好,咱们会亏的血本无归的!”朱雪也紧张兮兮的劝着,就怕固执的嫂子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要下这个决定。

    田穗知道他们的担心是对的,但是除了这个法子,她真的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了。种地,以这里的人力计算,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只能算是图温饱。而别的法子……或许开酒楼是个法子,可是她根本没那个心情——俗话说的好,开店容易,守店难!

    她相信,自己把酒楼开好了,交给田家某些人管,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停滞不前,要么就是亏本,他们根本不是做这个的料。

    就说田家铺子好了,现在赚的银子跟之前相比,差太多了,但是王氏他们都很满足,并不觉得不好,所以她坚决不想在这个上面倒腾了。

    要真的想开酒楼的话,跟陈掌柜合伙,倒是可以。陈掌柜负责看管,她负责出菜品,这样的话,生意保证能红火。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想等到手中有真正的余钱的时候,才理直气壮的跟陈掌柜说一声,而不是现在还要借着他的银子办这件事。

    “如果我们用烘干的方式呢?”田穗歪着头,看着他们兄妹细细道:“盖个这石头屋子,留下通风口,用木柴烘干,这样的话,不但干货干的快,还使得干货上有木柴烧过的清香味,这样不是更好?至于货源……我们这个生意是人家来预订或者自己卖出去,有货才接生意,而且还要利用奇货可居,谁家能有咱们那么大的手臂呢?”田穗越说越来劲,脸上的表情相当的精彩,也说动了朱青。

    “这个法子……能成吗?”朱青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担心。这个跟别的不一样,让他心里有些忐忑。

    “我们试试!”田穗是个行动者,想到了,就觉得试试才能知道这件事可否成功。

    “……,”她根本不容许别人拒绝嘛!就算他们兄妹不同意,他敢保证,她一定会串通田家人去做的。既然如此,他还是陪着一起折腾一番的好,不管成功与否,总能满足她的寄望。

    田穗的新婚期过的相当的滋润,没有人管,没有人说,睡到自然醒,醒来有朱雪做好了早饭,所以日子相当的好,好到让人妒忌。

    “看看你,都长肥了,”田禾带着虎子来看田穗,想关切一下她的新生活,但看到甜滋滋的她,觉得自己这一趟,是白走了。

    “姐,人家这个叫刚好,哪里肥了?”看着自己纤度刚好子的身材,田穗不满的抗议着。

    “好好,是刚好,是姐姐说错话了,”田禾看着她炸毛的样子,跟哄孩子似的哄着她,嘴角的笑意却不减。

    “姨,你真好看,”虎子已经会说话了,长的白嫩可爱,被田禾跟卢氏教导的相当的不错,有白面书生的趋向。

    “还是虎子会说话,”田穗听了他的话后,颇为高兴,都说孩子说的都是真话,她当然要高兴高兴了。

    “你啊,别在宠着他了,都快无法无天了,”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田禾的语气里有骄傲,有落寞。

    “姐,你怎么了?”田穗敏感的感觉到田禾的不快乐,就拧着眉头问道。

    “唉,”田禾瞅着田穗怀里的虎子,幽幽的说:“生虎子的时候,我伤了身子,加上你姐夫总不在,所以总没身孕,阿姆虽然不会说什么,但翠山是独子,总希望枝繁叶茂的。如今,你姐夫在京城受到重视,我担心白家人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想起当年的白思思,她的心里就颤抖。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在生下虎子之后伤了身子,差点命都保不住了。

    “……,”田禾说的这件事,田穗心里也清楚。白家如此势力,想要拉拢白翠山的话,一定会通过塞女人这样肮脏的事来胁迫的,白翠山避过一次是一次,如果留在京城的话,事毕让人头痛。

    万一不小心遭了设计,伤心的恐怕是田禾了。但是这件事,田穗管不到,也无法管,毕竟这个是白家的家事,唯有白翠山迅速的壮大,大到白家不敢惹。

    “这件事,我也只能跟你说说,阿姆虽然待我好,但心底里肯定有想法的……穗儿,我该怎么办?”田禾皱着眉头,没有一丝的快乐,人也憔悴了许多。

    “姐,现在事情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自己先担心起来了,”田穗不满她语气中的萧条,大有临阵脱逃的意思,就拧着眉头说:“不管怎么样,等姐夫回来后再说,还有,姐夫跟白家不一定能相处的了,毕竟白家当初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时候,姐夫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又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断然不会因为自己发达了而忘记这些仇怨,所以你别杞人忧天的,带好虎子才是正事!”

    要是田禾接受不了,是否该怪自己呢?明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可她却偏偏灌溉一夫一妻的念头给田禾,弄的她现在寝食难安的。

    “唉!”田禾幽幽的叹息一声,没在继续纠结了。

    当初,穗儿的选择,她是有反驳的,总觉得穗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选择了无父无母的朱青,觉得她以后要过的日子应该会很苦的。可是,没想到朱青争气,不但给了穗儿脸面,办了热闹的酒席,还把她宠上了天,到这会儿,她才知道穗儿一直是聪明的,是她被蒙蔽了心。

    自己的日子,表面好看,可实际呢?白家现在三五不时的送礼过来,看到那些礼,她跟卢氏心里都不好过,但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接受。这些折磨,磨在心里,让你筋疲力尽。

    而穗儿呢,从一开始的被看笑话到现在的舒坦日子,谁敢谁她嫁的不好呢?

    自己管家,自己随心,有疼她的男人跟敬重她的小姑,何愁人不长胖呢?

    也许,一开始,错的就是自己,被俗物遮蔽了双眼,恍然梦醒,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她不后悔自己嫁给白翠山,只是厌恶了白家的步步紧逼,如若可以,她真的希望白翠山不要进京,跟着朱青一起做点小生意,过个平静的日子,也就安然了。

    可惜,这只是她内心的想法,现实,根本不允许,白翠山是带着亡父的寄望进京的,所以进入仕途,是他必然的选择,而她能做的,就是适应……。

    田禾略坐坐就带着虎子去了刘氏那里,田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了她。

    直到这一刻,田穗才觉得自己有些傻气,在这个以官当道的古代,自己竟然想要跟官府撇清关系,过自己的小日子,简直可笑的很。

    只是,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朱青断然不会踏上官途,而田早跟白翠山……她只是希望他们能在随波逐流中,保持心底最真的,不然……她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都是姐姐,太莫名其妙了,”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悲观,陈鱼赶紧甩头,埋怨陈燕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果然,如朱青所预料的一般,田穗还是跟田家几兄弟商议了一下,他们跟朱青的念头是一样的,有些不敢,但田穗不想放弃,就让他们帮忙,等以后壮大了在说。

    在田穗筹谋着盖石屋子,设计厂房的时候,京城终于传来了消息——白翠山中了头名状元,而田早没进三甲,中了二十名的赐进士,也算是给田家人长脸了。而最让田穗揪心的是,带来这个消息的人还递给自己一封信,是叶晴寄过来的。

    这送信的人是叶家的心腹,所以叶晴才敢托他带信。信中的内容是:叶晴安然进宫,如今已有两月的身孕,但是宫中需要皇后,如若谁率先剩下了皇子,就有可能母贫子贵的登上皇后宝座,而叶晴就是其中的一位。

    刚怀有身孕,她就要心力交瘁的步步小心,步步谨慎,到这个时候,她格外的贪念在田园村的美好日子。

    看到叶晴的信,田穗唏嘘不已,想起当初自己跟叶晴见面时的缘分,心里不免感慨自己治好了她的病,到底是好还是坏。或许,叶家本就是叶晴的责任,如果她担负不起,恐怕结局会更惨。

    “在想什么?”朱青见她握着叶晴寄来的信,一直沉默不语,就好奇的问道。

    “青哥,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田穗回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沉重的道:“晴姐姐不得不入宫,入宫之后是尔虞我诈的筋疲力尽,而姐夫带着他亡父的遗命,进入仕途,为的是争一口气……可是,谁为自己真正的活过呢?”

    “穗儿,至少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的!”田穗语气中的沉重压的朱青也喘不过气来,伸手抱住她宽慰着说:“他们都有他们的无奈,为了家族,为了名誉,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只为自己活,所以我们要加倍的幸福,把他们得不到的都收下来,”

    “是啊,至少,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田穗窝在朱青的怀里,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来。

    两世为人,她还是看不透不能为了自己而活的无奈。人生如梦,梦醒之后,就如花开绚丽之时枯萎,什么都没有了。不能为自己好好活一次,那叫活过吗?

    田早中了赐进士,就得进京。而叶家派来的人等了两天后,保护田早一起回去了。

    在临走的时候,田穗只跟田早说了一句话:如论官场如何,只希望他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白翠山中了头名状元,又深得新皇的欢喜,所以留在了京城。而这一次,田禾跟卢氏也得跟着进京……。刘氏知道消息后,是欢喜又忧心,怕田禾从乡下出来,根本适应不了哪里的尔虞我诈,开始夜不能眠了。

    “娘,这个是姐姐必须要走的路,难道你想让姐夫在京城另娶,姐姐在田园村独守空房一辈子吗?”田穗看着忧心忡忡的刘氏,无奈的劝解着。要是白翠山没有派人来接的话,刘氏是真的要夜不能寐了。

    “你胡说什么,你姐夫对你姐姐好着呢!”刘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是,所以姐姐进京,你该高兴才是!”田穗没有把自己内心的忐忑说出来,只希望田禾一切保重。而她,亦给叶晴带了封信,希望她能多多关照田禾,毕竟她从乡下出来,有的是温婉的性子,却没有才情。

    这个,恐怕是田禾在京城最大的伤害吧。

    热热闹闹的家,因为田禾他们的离开,顿时空荡荡的。田穗怕刘氏多想,就整天的带着朱青朱雪来串门,蹭吃蹭喝的,弄的刘氏的精神才好了点。

    刘氏的精神是好了,但是田老头的精神就不好了。田早中了赐进士的消息被他知道后,他是欢喜过度,第二天就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了,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请了大夫来看,只说老爷子年岁大了,这一次是真的熬不住了,准备后事吧。朱氏一听,整个人也瘫了。这是大事,田家几个人商议,轮流的伺候着,别的生意什么的都不管了,交给手底下的人去折腾。

    田家阿公知道消息后,微颤颤的由田顺子扶着来,这几年,两兄弟的感情慢慢的好起来了,所以他过来,田家谁也不会说什么。

    “老哥!”田家阿公看着弥留之际的田老头,浑浊的双眼里溢出了眼泪,唏嘘的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儿孙满堂,都四世同堂了。孙儿又中了进士,造化大啊!我们都靠老天爷过日子,唯独你福气大,儿子孙子都有出息,让人看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