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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靖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翌日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凉,大抵是昨夜冻着了。这素颜的睡姿委实不雅,整个人把被子卷走,害她半夜只能双手死死扯着被角。
她倒是想将被子抢回来,奈何素颜是有手脚功夫的,无论她多用力,素颜那头就是纹丝不动。
裹着棉被,打着喷嚏,上官靖羽坐在床榻上,望着直搔脑袋的素颜,“没、没事!哈秋!”
“忘了告诉你,我睡觉……不太好。”素颜面露窘色。
芙蕖小心的捏了热毛巾,“小姐擦擦脸,气色不太好。过几日二皇子就该上门下聘了,若是小姐这风寒还未痊愈,只怕……”
上官靖羽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没事,病着也极好。”
“小姐莫说胡话,风寒伤身,可要将养一阵才行。”芙蕖去取了衣服帮着上官靖羽穿上,特意多穿了一件小夹袄在里头。风寒侵体之人,最是畏寒怕冷。
“不如我给你开个方子?”素颜道,“不过我做不到师兄那般,能哄你吃药。”
“不、不用吃药。”上官靖羽一听吃药,娇眉陡蹙,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面色微微泛着异样的潮红,“我多喝水便是。”
素颜眸色微转,“不如让师兄帮你看看?”
眸色微暗,她低头,“不必了。”
芙蕖从外头进来,端着早膳摆上桌案,“小姐,吃点吧!”
“我没胃口!”上官靖羽直接走出门,外头的雪已经开始消融,屋檐处的水滴,滴滴答答的落下。嘴里哈着白雾,望着回廊里被风吹得轻晃的竹简,“雪……化了。”
“雪终究会融化,经久不化的,是心头霜。”素颜站在她身后。
闻言,上官靖羽苦笑两声,“心头有霜,非一日之寒。”
芙蕖有些担心的收起案上的早点,“小姐,听说先生今日入了府,如今正与远少爷去了相爷书房。先生穿的是布衣,怕是有些失了状元的身份,相爷那头大抵要生气的。”
“我爹说了,既然是师徒,自然是要见的。是故今日先生是以致远的师父之名,前来拜访父亲,而非当朝状元。”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我们去食为天,等着先生见完了我爹,会去食为天找我。”
素颜眸色一转,“好主意。”
“你,不必找他过来,此事与他无关,就不用牵扯进来。”她看了素颜一眼,眸色微恙。
素颜一怔,张了张嘴,终归点了头。心里却道,我这厢什么都不说,若是他自己来了,便怪不得她。
轻咳几声,上官靖羽拢了拢披肩,转身往外头走去。
冬节已过,满大街的喜庆气氛尚未淡去。
何况等到初一之时,便是二皇子、三皇子亲自下聘定亲的日子,举国欢庆。
二王府早早开始准备,热闹之声不言而喻。三王府倒是安静,一如既往的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然则原就没有什么访客。
如今人人皆传三皇子双腿残废,不良于行,是故更不会有人将心思放在萧东离身上。
与其将赌注押在残废身上,还不如想想太子爷和正当圣宠的二皇子。
是故三皇子萧东离,如同弃子,无人问津。
端坐食为天的内阁,素颜去打了招呼,若是海润和上官致远进来,便让汤伯引至内阁。汤伯应了声,顾自去办事。
这食为天人来人往,龙蛇混杂,藏不藏得住人,就看当家的本事。
上官靖羽依旧低低的咳着,面色忽白忽红,看上去极为倦怠。
芙蕖小心的将披肩悬在衣架上,望着靠在软垫上的自家小姐,不觉忧心忡忡,“小姐,你还是去瞧瞧大夫吧?若是出了什么事,怕……”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她摇头,“无妨,若是真的熬不住,我再去看大夫。”
素颜撇撇嘴,“我就会补方,不会治病看人。”
芙蕖轻叹一声,“下回,屋子里还是多备一张床榻好些。”
这言下之意,自然带着少许嗔怪。
上官靖羽的身子好不容易恢复不少,经由重锡的药丸调理,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如今这一回伤寒,就好比一朝打回原形,也不知又要调理到什么时候。
及至午后,海润和上官致远才快速进门。
一进门,上官致远的眸色陡然一沉,急忙近了上官靖羽的身边,“姐姐怎的……面色不好?”
上官靖羽低咳两声,羽睫微颤着,“没事。你们的事,怎么样了?”
海润就着上官靖羽对面坐下,“好消息,丞相保举我为工部侍郎,许致远为工部少卿。我俩一道入工部为官,虽说官职不大,但好歹也是正四品下,旁人求还求不得。”
“工部侍郎?”上官靖羽又是咳嗽几声,芙蕖端了热水递上去。
喝几口热水,她才算缓过劲来,“爹为何让你们入工部?若说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必定要手握兵权。这兵部的权力,才是实打实的。”
海润摇头,“你有所不知,兵部再好,也不如工部的油水居多。所谓行军作战,粮草先行,这粮草必须经过工部派人大修栈道,以利通行。每年朝廷拨下来的通渠修坝费用,多少人看着眼红心黑。”
上官靖羽仿佛明白了少许,“我爹……倒是真会安排。”
“姐姐,你这身子如何?”上官致远皱眉。
她摇头,“就是偶感风寒,不打紧。致远,你呢?”
“爹让我跟着先生,从少卿做起。”上官致远道。
深吸一口气,上官靖羽望着海润,“先生可知道,这相府进得出不得。进去是白的,出来就是黑的。”
海润颔首,“我知道,该转达的话,致远都跟我说过无数遍。我也明白,从我踏入相府那一刻起,我注定要被世人唾骂。只不过,如你所说,问心无愧,有何惧之?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千秋百年,自有定论。”
她嫣然轻笑,“多谢先生。”
“是我多谢你。”海润起身,竟朝着她毕恭毕敬的作揖,“若没有你的醍醐灌顶,怎有我的恍然大悟。如今我这一身荣耀皆是拜你所赐,来日,必定与你生死不负。”
上官靖羽起身搀他,“先生言重。上官家能不能从黑变成白,就看先生的。请先生多多提点致远,阿靖这厢先行谢过先生的再造之恩。”
海润愣住,“你这是想让丞相府,换血?”
“有何不可?”她笑问。
外头,素颜急叩房门,继而快步进门,“先生和远少爷快些离开,二皇子来了。不管是来作甚,最好还是别让人看见你们跟阿靖在一起。”
海润重重点头,“致远,我们走。”
“姐姐?”上官致远望着她此起彼伏的咳嗽着,眸底泛着异样的疼。
“去吧!”她勉强笑了笑。
闻言,上官致远深吸一口气,才算跟着海润走出雅阁。由素颜引导,经由后头的暗门离开。
“小姐,二皇子怎会来此?”芙蕖忧心。
上官靖羽摇头,无力的端着杯盏浅浅喝一口热水,“既来之则安之。”
音落,便听得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将雅阁包围。
她知道,萧东铭,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