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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听得莫问言语马上后跨三步,说不怕是假的,在此之前他曾经自马老道口中听过关于僵尸的一些传闻,僵尸的可怕之处不是它们嗜血咬人,而是一旦被其咬到就有可能丧失神智变成怪物。
莫问带着无名绕到了那处破旧庭院的东北南侧,自南侧山中寻了一处天然石台坐了下來,自此处可以居高临下的眺望北侧的那处院落。
坐下之后莫问指着北面百步外的那处庭院冲无名说道,“这处宅院当年想必是富贵人家避暑的别院,建在了北侧山峰阳麓,离地几十丈,下面的山路即便过水也不会淹到宅子,你我所在的这座山峰可以挡住阳光,令那座宅院始终保持阴凉,这种宅子阴气较重,只适合夏日居住,其他时间不宜住人。”
“师父,僵尸呢。”无名此时吓得要死,哪有心思听莫问讲道理。
“在正房,时辰不到,尚未出现。”莫问随口说道,转而继续传授风水道理,“院内种树乃风水大忌,树木会影响主家运势,桃枣桂椿亦不例外,尤其不可种植松柏槐杨,松柏虽为阳木,却多种于墓地,槐杨太过高大,会遮挡太阳,令宅院阳气不足,这处旧宅院内的那棵槐树高出院墙太多,遮蔽了大半个院落,槐者,木之鬼也,极易吸阴召邪,老槐更是如此,这棵老……你有沒有在听为师说话。”
“在听,在听,师父,咱们离那座破旧的院子是不是太近了。”无名转头问道。
“若是离的太远,你还能看到僵尸真容。”莫问无奈叹气,听者无意,说者便会兴致寡然。
“师父,僵尸什么时候出來。”无名抬头看天,阴冷的月光,荒郊野地,老旧宅院,即将出现的僵尸,所有的这些都令他大为紧张。
“快了。”莫问探手入怀取了符盒画写隐阳符一道递给无名,“僵尸靠感知阳气寻找目标,此乃隐阳符,握于手心可隐去阳气。”
无名闻言伸手接过,刚刚入手就出了一声惊呼,手指西方山路面无人色,“师父,有鬼。”
“它跟了我们已有半个时辰了,想必有求于我。”莫问说道,道人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道人可以明辨阴阳,普通人看到的是阳间的事物,而道人能够遍察阴阳两界。
一个尚未出现的僵尸已然令无名很是害怕,此时又加上一个七窍流血的女鬼,若不是有莫问在旁,他怕是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出來了。”莫问说道。
无名闻言将视线挪回北方的那处院落,只见一只周身黢黑的男性僵尸出现在了老宅正屋的门口,由于死去时间太长,僵尸身上的衣物已经腐烂殆尽,五官脱水枯干,犬齿出唇外露,双臂前伸,尖锐的指甲长达两寸。
“僵尸,顾名思义身体很是僵硬,只有少许大筋可以伸缩,故此它们只能蹦跳前行,行动不如人类灵活,伤人之时通常以咬,抓,戳,挥为主,由于神智不曾健全,它们动手之时无所畏惧,哪怕不敌也不会逃走。”莫问再次现场授艺。
“师父,它好像在闻咱们的气味。”无名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桃木剑,那僵尸站立门口左右环视,摇头之时鼻孔张合,很是诡异。
莫问见无名心不在焉,便抬手将其夹起纵身北掠,到得老宅上空将无名放到了屋顶,自己纵身落到了院内,与此同时将自身气息散出。
修行中人阳气远远重于普通人,那僵尸感觉到阳气的存在,喉头出了沙哑低吼,原地起跳直扑莫问。
莫问不躲不闪,等那僵尸到得近前,左手催出灵气将其压落地面,侧身上前,伸出右手碰触僵尸前胸,“它们的双臂一直前伸,指甲很长,我们的手臂在攻到它前胸之前,它们已然伤到了我们,故此不能与此物正面相搏,需绕至其身后或者两侧再出手克之。”
“师父,小心啊,它要咬你。”无名紧张的喊道。
“你再看。”莫问将那僵尸摔倒在地,踏背揪,“这两只犬齿呈倒钩形状,若是被其咬到,会撕下一片血肉,且其口中的尸毒也会趁机入体。”
无名见那僵尸自莫问手中如同玩偶,恐惧之心大减,纵身跃下站到莫问身旁,“师父,该怎么对付它。”
“方法有很多。”莫问松手自怀中取出符盒,画写镇尸符一道,起脚放开僵尸,僵尸脱离了束缚直挺站起,莫问反手将那镇尸符贴到了僵尸额头,僵尸瞬时站立不动。
“这是镇尸符,克制僵尸很有效果,也最为常用,但贴符之时千万记住自两侧出手,且一定要贴于印堂,不然镇它不住。”
无名闻言连连点头,僵尸这种怪物是道人最为忌惮的,谁遇到了都会如临大敌,可是到了莫问手下它们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任凭莫问从容教导,随意演示,这是其他道人的弟子享受不到的待遇。
莫问说完,抬手揭下了镇尸符,镇尸符一去,那僵尸再度恢复了行动,双臂急刺莫问前胸。
莫问抽剑出鞘,将那僵尸双臂齐齐斩断,“若有神兵利器在手,可断去它们的头颅或四肢。”
得隐阳符助力,无名视物很是清晰,“师父,它怎么不流血。”
“它们虽然能够行动却无有生命,血气不得运行,体内鲜血早已干枯,若是让其吸食新鲜血液,其行动会更加迅,亦更难降服。”莫问说话之时手上并不停顿,将那僵尸翻转过來,以长剑指着僵尸后背,“但凡僵尸,死前必定心存怨气,这口怨气并非存于心房,亦非存于肺脏,而是滞于天突,自后背取锁骨中位予以重创,可将其怨气震散,怨气一散,尸气亦会随之消散。”
莫问言罢,长剑下刺,一股黑色浊气自伤口飘出,僵尸伏地不动。
“师父,僵尸心存怨气,是不是都是冤死的好人。”无名看着那又死了一次的僵尸有些兔死狐悲。
“亦不尽然,怨气并非只有冤屈才会生出,怨天尤人也会生出怨气,对它们无需留情。”莫问画了火符将那僵尸焚化。
“师父,要不咱在这里歇一晚。”无名看着还算完整的房舍。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处不洁不可久留。”莫问转身南行,到得门口拉开了自内部反闩着的院门,迈步而出。
见多识广,见的越多,心中就越有数,也就越不容易惊讶慌乱,经过了莫问的解释,无名对僵尸有了大致的了解,恐惧之心大减。
回到路旁,无名寻了柴火点起了篝火,二人自野外露宿,到得次日清晨衣物皆被露水打湿。
北行半日,二人终于见到了有人的村庄,莫问本想寻人打听一下眼下的情况,奈何村里的人对于外來者很是警惕,根本不与二人说话。
十几日过后,二人來到了遂州,这里是赵国西南的一处城池,在此之前曾被凉国攻破过,城墙还存留着修补的痕迹。
这里已经由汉人接管,莫问带着无名进城歇脚,趁机打听消息,补充干粮。
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就是酒肆,莫问自酒肆里呆了一整天,听的心惊无比,在他避世修行的这段时间外面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邺城虽然被汉人占据,但各地胡人郡王仍手握重兵,战事频频,死人无数,冉闵自封皇帝,大开国库分金银米粮,此举导致了国库空虚,军粮不续,人肉相食已经不仅仅出现在胡人军队里,时逢乱世,趁机起事者大有人在,对于这些人冉闵一律予以大赦招揽,但众人并不承情,各自为战都不归顺,此外冉闵还动了大规模的移民迁徙,将受胡人之灾而逃亡别处的百姓召回,这些百姓在回乡的途中不时与被驱逐的胡人平民相遇,彼此厮杀抢夺,伤亡者甚多。
听了一天,莫问并沒有听出头绪,谁与谁交战,谁与谁联合,关系很是混乱,错综复杂,根本无法理顺,莫问也无心自这上面分神,管不了那么多,随他们闹去吧。
晚间,师徒二人自客栈住宿。
“师父,您有沒有打听一下这周围哪儿有咱们上清宗的道观。”无名端着洗好晒干的道袍來送。
莫问知道无名是急于受箓,在此之前他曾经自北方几度往返,知道一些道观的所在,回忆片刻出言说道,“北行两百里有一处玄真观,为上清丛林,我们可以前往。”
无名闻言大喜,早早上床等候天明。
次日清晨,二人早起赶路,无名走不快,一天之内紧赶慢赶也不过走出了一百多里,由于急于赶路错过了宿头,只能再次自山中寻找破庙歇脚。
一打仗人就穷,自己都吃不饱,也就沒有多余的粮米供养和尚,故此山中破庙众多,尚未入更,二人就寻到了一处废弃不久的寺院。
接近寺院,莫问止步于门外。
“师父,怎么了。”无名警觉的环视左右。
“正殿有人,一个女子和一个婴孩。”莫问说道。
无名闻言看了一眼正殿,正殿里并无火光,漆黑一片。
莫问说完迈步进入寺院,到得正殿门口,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钢刀自门内急砍而出。
莫问看的真切,这使刀的是个年轻的妇人,身材高大,肤白鼻挺,身上沾有血迹,面有饥色,是个落难的胡女。
由于早有准备,莫问从容闪开,与此同时拦住了急冲而來的无名,“此人背有婴孩,莫要伤她。”
无名被莫问拦住,那妇人也沒有再度出刀,但她也沒有放下兵刃的意思,双手握刀紧张的看着莫问师徒二人。
就在此时,殿内传來的婴孩的哭声,那胡女闻声焦急的看向殿内铜磬,彷徨进退,片刻过后转身跑进大殿,自铜磬里抱起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低声摇哄。
那婴孩似乎是饿了,并不听哄,那胡女虽然焦急却无计可施。
“师父。”无名抬头看向莫问。
莫问知道无名想要做什么,便冲其点了点头。
无名自包袱里拿出干粮上前递送,那胡女惊诧的看了无名半晌,伸手接过干粮道了声谢。
“你可以睡在这里,我师父不会伤害你。”无名冲那带着女童想要离开的胡女说道。
那胡女听得无名言语微微犹豫,思虑过后快步跑走,并沒有留下。
胡女走后,莫问走到无名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类似的事情我们以后会经常碰到。”
“如果汉人看见她,一定会打死她的,一把刀顶什么事。”无名又慈悲。
“类似的事情我们以后会遇到很多。”莫问摇头说道,这个妇人想必是自死人堆里逃出來的,此人年纪有二十三四岁,是生于中土,长于中土的胡人,她沒有祖籍可回,也无处可去。
那妇人走后沒多久,山中就起风了,二更时分,风停雨降,无名接了雨水端送莫问,莫问虽然并不口渴却不愿拒无名一片孝心,便接过喝了一口。
雨水入口,莫问陡然皱眉。
“师父,怎么了。”无名见莫问神色不对,疑惑的拿过铜钵尝了一口,“怎么是咸的。”
莫问闻言并未答话,而是迈步走出殿外再接雨水入口,现那口雨水不但带有咸味还很是苦涩,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雨水,而是海中的海水。
心中存疑,莫问凝神感知周围气息,现方圆百里之内并无龙气。
“师父,雨水怎么是咸的。”无名问道。
“这不是寻常雨水,而是海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莫问言罢散出灵气护住周身,闪身而出提气拔高,居高远望,现周围都在降雨。
由于雨水阻隔了视线,不得看的太远,莫问提气向北掠去,一直掠出两百多里仍然是大雨倾盆,回返之时绕行正东,再掠三百里,现东方亦在下雨,雨水入口亦咸。
回到废弃的寺院,无名正在焦急等待,“师父,出了什么事。”
“这场大雨水中带盐,但凡下雨之处草木很快就会枯死,此时尚不知降雨的范围,若是遍布赵国全境,百姓当受灭顶之灾。”莫问眉头紧皱。
“师父,咱能做点什么。”无名焦急的问道。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莫问皱眉摇头,人力有穷时,道人毕竟不是仙人,能力是有限的,这么大的降雨范围,这么长的降雨时间都表明了这场雨是龙族合力降下,龙族应该知道降下咸雨的后果,却仍敢降下咸雨,可见他们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的。
要想判断出龙族有什么目的,前提就要确定这场咸雨是哪个海中的龙族所为,东海主赵国气数,他们不可能如此祸害赵国,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了西海北海和南海,这三海之中以南海嫌疑最大,因为南海与东海交恶,此外天庭虽然赋予龙族很大的自主权利,却绝对不会允许他们降下咸水祸国殃民,不管是那个海的龙族,干出这等事情都会受到天庭严厉的责罚,南海龙族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既然知道后果还敢为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二是他们有恃无恐,南海倚仗着什么敢如此肆意妄为。
想及此处,莫问顿时遍体生寒,尺木,极有可能是尺木,他只知道尺木能够帮助龙族上天,除此之外尺木还有什么用处他一无所知。
短暂的愕然过后,莫问掏出符盒画写请神符咒,再度散出灵气隔绝雨水,出得殿外念咒做法,真言念罢,符咒祭出,等待良并不见天庭雷部神将到來。
回到殿内,莫问盘膝打坐,现已然无法吸纳天地灵气。
末世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