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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元晋快到午时才到了店里,夏小鱼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给他开了门,刘元晋进门就道:“小鱼,奇怪了,那家点心店到现在也没开门做生意……”
“啊?”夏小鱼也很是意外,“真的吗?”
她探出头去,看了看街巷的那头,果然以前热闹的店门前显得很安静,夏小鱼很不解地道:“怎么回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关门了?真的很奇怪啊。”
“是啊,也没几天,如果按你说的,他们是想故意挤垮我们的话,这样怎么看,也有些不太对劲啊。”
“也许有什么事,或者,他家也想休假了?”夏小鱼冲刘元晋笑笑钽。
“等晚些再看看吧……那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开张呢?”刘元晋说完看了看夏小鱼的脚,又道,“还是算了,多休息一下吧。”
“我的脚没关系,开张开张,机会难得啊。”夏小鱼兴致勃勃地道,“说不定可以把昨天的损失补回来呢。”
“今天庙会还没结束,即使开张,来买点心的人也不会很多吧?”刘元晋道抉。
最终还是按夏小鱼的主意开了张,因为庙会缘故,来光顾的人的确不多,但是夏小鱼并不在意,她一直关注着另一家店子的动静,而一直到午后那一家店子都没有开张。
夏小鱼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想那个店子之所以突然出现,是因为有人想要挤垮自家的店,可是不过几天,这店子竟然悄无声息的关了门,她实在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坐在桌边手撑着下颌看着那见店子的方向,皱着眉想了半天,对刘元晋摇了摇头道:“真想不明白。”
刘元晋刚送走一个客人,正拿抹布抹着柜台,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一笑:“难得,有你也想不明白的事。”
“嗬,你这是什么话?”夏小鱼看着他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不过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合逻辑了,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我们是明明白白正正当当地做生意,也不用去管其他的。”刘元晋显得淡定从容得多。
“诶,元晋,你这话说得到真的是有道理呢。也是啊,我去操这样的心做什么呢,总之,他们关了门,对我们是件大好事,真是值得好好庆祝呢!”
“什么事你要庆祝啊?”说话间,一个身影猛然跳进了店子里,把夏小鱼和刘元晋都吓了一跳,瞪大眼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聂成武腆着脸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夏小鱼!”
夏小鱼愣了好一回才反应过来,一瘸一拐地从柜台后面走出去,诧异地上下打量着聂成武道:“聂成武?你怎么来了?你伤好了?”
聂成武看她跛着脚,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咦,你的脚怎么啦?受伤了吗?”
“没事,一点小伤。”夏小鱼还没回答完话,就见聂成武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满脸的关切紧张之色,竟然是秦源!
从那一晚后把话摊开来后,这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难免神情有些尴尬不安。
夏小鱼怔怔地看着秦源,半晌道:“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来了?”
一说到这个,聂成武立马来了精神,苦着一张脸对夏小鱼伤心地倾诉:“小鱼,我可惨了,我要不跑,命就没了,幸亏秦子渊救了我一命哇。是他帮我逃出来的,我让他陪我一起回济州去,我这是专程来跟你告别的,立马我们就要走!”
“你胡说什么啊,”夏小鱼觉得聂成武一定是脑子发热,胡说八道了,蹙眉看着他,“清平山庄又不是土匪窝,就算兰君对你凶点,周家三叔待你也算有礼吧,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不跑,命就没了……”
“哦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那个什么三叔可又那个母夜叉凶多了狠多了……不信你问问秦源,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聂成武把秦源拉了过来。
夏小鱼不相信地看着秦源道:“他说的是真的?兰君的三叔真的要要他的命?”
秦源没有先回答,看看她的脚问道:“你怎么会受伤?伤得重吗?”
“没事,就是庙会上被人挤了一下,皮外伤,不打紧。”夏小鱼答道,又接着问,“刚才小聂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三叔要把兰君许配给他,他不愿意,就硬拉着我带他出了山庄,我还在纠结以后该怎么跟三叔交待才好呢。”
聂成武对他软磨硬泡,又求又拜,他实在不忍心这才答应帮忙,也没有想到聂成武竟然先来了武陵县,他心里有点小窃喜又有点自馁,欢喜的是竟然在离开之前还有机会再看她一眼,自馁的是,比起率性而为的聂成武来,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胆怯了。
可是,一再被拒绝后,又有几个人还能再有这样的勇气呢?
“小鱼,你给我们带上几个点心,我们得马上走,不然周家的人可追来了。”聂成武说得煞有其事,“我们不能呆很久。”
夏小鱼失笑道:“你还跟真的一样啊?你为什么要跑,兰君不好吗?模样,性情,家世,哪一点配不上你公子爷?”
“我才不喜欢她那样的母夜叉呢!”聂成武断然道,“哼,小爷的帐还没跟她算呢,想让我娶她,下辈子吧……不,下辈子都不可能!”聂成武重重地点了点头,发誓一样狠狠说,“永远绝对不可能!”
秦源看了看聂成武,对夏小鱼道:“强扭的瓜不甜,我答应帮他也是看着他……有些不忍,小鱼,你就别管了。”他对她笑笑道,“如果真是有缘份,跑也是跑不掉的……是吧?”
夏小鱼听了也是一笑:“行,你们坐一下,我给你们包几个点心。”
秦源笑容不改,轻声道:“我一直记得你做的‘碧玉妆成’,很久没吃过了。”
夏小鱼心里终究微微一悸,没有回话,转身进了厨房。
送走秦源和聂成武,夏小鱼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发呆。刘元晋边收拾东西边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半晌终于走过去问道:“小鱼,在想什么?”
夏小鱼转过头对他笑了笑,霞光把脸部的线条勾勒得立体而生动,如同绝美的图画,一瞬间,刘元晋的呼吸都滞了一滞。
“我在想,兰君和小聂,其实他们俩性格倒是很象,都很开朗活泼,心地也不错,就算是家世也可以算是相当吧,真是可惜了……啊,也许秦子渊说得对,真是有缘份跑也跑不掉……”她转回头继续看着门外,如霞般的笑容渐渐黯淡了下去,“可是若是一直都见不了面,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十年,真的也不会改变吗?”
刘元晋一时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知道她说这些话里牵涉的是谁,所以他想,对于这件事,他也永远没有置喙的余地。
可是,夏小鱼此刻黯然的样子,让他觉得他应该扔掉所有的顾虑,好好的安慰她……
没等他想好,夏小鱼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对着阳光自问自答:“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管好我自己就好啦。”说罢她转过头来,顿时整个人又显得意气风发起来,对刘元晋笑道:“元晋,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运气真的不错啊,就象是这一次,原本还以为十几天都开不了张,居然只是几天事情就解决了,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神仙在暗中保佑我们呢?”
刘元晋见她这样心里一松,笑道:“我也觉得大概是有神仙保佑吧。”
“啊,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能辜负神仙的一片心意啊,所以,好好地干活吧,元晋!”
刘元晋:“……”
果然是自己太过操心了……
此时,在西门街尽头的茶楼里,男人从窗口看下去,正好把夏小鱼的点心店的情况尽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他勾唇笑了笑,脸上长长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了很多。
“老大,我们这样做,周二少奶奶会不会来追问这件事?”旁边的一个茶楼小厮模样的人有些担忧地道。
“周家?我欠周家的人情,那天容华楼的事已经抵得干干净净了。她来追问?哼,难道我还真的怕她不成?”张鹞子不屑地挑了挑眉。
“现在我得还别人的人情……我答应了要照应她,就不能食言。”张鹞子看着夏小鱼在店里忙碌的身影,呵的一声,苦笑道,“怪只怪老子欠的人情债太多了。”
“不过,那姓卢的女人也着实狠了点,”张鹞子转回头来,眼神阴霾,“抢生意也就罢了,居然用那样的损招,不快点让她知道点厉害,她不会消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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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翻过了年没多久,陆家选定了日子,请媒人来下了婚书。婚期定在四月初八,因为两家隔得太远,若是迎亲到京城要十来天的时间,原本陆迁是想就在武陵县完婚之后过段时间两个人再回家探亲,但是陆家坚持要把夏小荷早些迎到京城去,理由是陆迁任期也将到了,因着婚期提前回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不如两件事并在一起,把新娘子迎回京城。
所以最终双方只能选了个折衷的办法,先由武陵县县令主持,代新郎之父行令,然后陆迁受“父”之名迎亲,亲自领八抬大轿将夏小荷由夏家接自衙中陆迁的住处,然后再由夏家的亲戚陪同,送往京城,到了京城以后再正式拜堂成亲。
不久,陆迁又差人来下了“催妆礼”,夏家这下是真的忙碍了起来。说是忙碍,真忙的也就是夏华生,夏小鱼和夏青山,夏雪珠、夏远亭根本不关心这种事,仍然该吃吃,该睡的睡,该玩的玩。
夏小鱼原本正在计划盘下对面的茶楼,重修容华楼的事,现在也只能搁在了一边,不过茶楼的老板态度很好,只说不急,等她有空的时候慢慢谈也行。
夏小鱼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从那次庙会伤了腿以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运气好象一天比一天好。
生意顺顺当当地做着,然后终于有了本钱,可以考虑容华楼的事的时候,对面的茶楼忽然就要盘出来,不只开价便宜,而且看样子还有谈的余地。
更幸运的是,茶楼老板居然说可以等她有闲的时候再接着谈……这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夏小鱼对刘元晋道:“元晋,我去京城一定要去文庙好好烧一支高香……我不是在做梦吧……”
刘元晋笑道:“当然不是。”
对于夏小荷的婚礼,夏家两位长辈还是非常重视的。
夏华生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安乐幸福,而何竹枝则是考虑到夏雪珠的将来,若是夏小荷进了京城,那就意味着自家的地位层次上了一个台阶,在一个更加高层次的圈子里,说不定自己的女儿就能找到一个封王拜相的佳婿,为了自己女儿的美好未来,她必须重视这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联姻。
所以夏华生和何竹枝两个人这一次,虽然出发点是殊途但是终点也算是同了归。
夏小荷的嫁妆准备的可算是丰厚,至少在武陵县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了,各色首饰、衣物、布匹大大小小的装了十几箱,夏小鱼和夏青山兄妹还单独为夏小荷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放了夏青山特意编织的百花妆盒,盒子里放了四副耳环两对手镯两结头饰四副,还有些胭脂水粉。
夏小鱼把妆盒悄悄拿给夏小荷看的时候,笑道:“姐,你可不要嫌弃我和大哥送得简陋,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夏小荷把妆盒放在桌上,轻轻摸着妆盒上栩栩如生的花瓣,摸着摸着竟然落下眼泪来,把夏小鱼吓了一跳,连忙道:“姐,人家都说到出门那天才哭,你现在可别哭。”
夏小荷低声道:“要是嫁一个离家近一些的,就算是项县也好,好歹逢年过节可以回一趟家,见你们一面……可是我……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鱼……我突然很害怕……”夏小荷的手微微的发抖,“我真的很怕。”
“姐……”夏小鱼心里一阵伤感,揽住了夏小荷肩,和她头靠着头,轻声安慰道,“姐,你别这样想,陆迁他会对你好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放心,我以后每年都会去京城看你,好不好?”
夏小荷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眼神中满是期望:“小鱼,以后你一定要记得来京城看我。”
“我记得,我保证,姐,我也会很想你的……”夏小鱼也越来越感伤,“我也舍不得你。“
“啊,对了,我给你和大哥做了鞋子,我去拿过来。”夏小荷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端出一个箱子来,她把箱子摆在桌上,然后打开来,夏小鱼吃了一惊,箱子里竟然都是做好的布鞋,大约有十几二十双,有两双月白鞋面的女鞋想必是给自己的,另外全是清一色的黑色厚底鞋,夏小荷道:“大哥的脚费鞋,以前我在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可以帮他做新的,补补旧的,以后都不成了,所以就多做了些……这些大概可以撑个一年两年的……”
“姐……”夏小鱼眼里湿湿地,她拼命忍住眼泪,声音还是有些发抖,“你这些天都在做这个吗?”
“也没有费多少辰光……”夏小荷对她柔柔地一笑,“大哥的脚尺码我有数的,做起来顺手……”
“姐……”
“等你以后去看我的时候,我再做几双让你带回来,这样也不怕没得穿。”夏小荷笑盈盈地道。
她拿起一双鞋,眼神渐渐地又沉郁了下去:“唉,其实等大哥娶了亲,也用不着我替他做这鞋了。”
“怎么会,大哥一直说你做的鞋最好,穿着舒服,自家妹子做的鞋总是不一样的。你可要记得多做几双,到时候我要去拿的……”夏小鱼忍着心酸,笑道,“你可别想推托。”
夏小荷宛然一笑:“好,我记得了。”
“还有你的事……”夏小荷把装鞋的箱子放好,重新回到桌边坐下,突然说到了夏小鱼的事,“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满哥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夏小鱼身子猛地一怔,把头转到了一边,自从那次在寿宴上见过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讯息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仿佛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到底是去了哪儿?之前你说爹爹答应给他一年的时间,可是现在……我一直没有问你,就是怕你不开心……”夏小荷叹了一口气道,“小鱼,我说这话,你也别恼。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这大半年一个人在外面,独自撑着……姐姐也帮不了你什么,还好有元晋帮衬着你,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元晋也总归是要娶亲的,到时候,你一个人可怎么撑下去呢?不管怎么样,姐姐还是希望能看到你早些找个好的归宿,这样我去了京城,也能放心了。”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你和满哥之间……没有那样的缘份……”
夏小鱼心里一震:“姐……”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小荷意识到自己这话也许说得有些过份,连忙补救道:“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我不过是担心才那样说的,你也别想得太多,也许过几天,满哥就回来了呢?”
夏小鱼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是啊,还有一段时间呢。”说罢她把夏小荷给她做的那双鞋试着往脸上套,笑道:“姐,你做的鞋还真的合脚,我就先拿走了,行不?”
四月初八午后,陆迁的迎亲队伍出了县衙,这场婚礼在武陵县也是难得一见的大排场,几十人的鼓吹乐队,绕着武陵县城走了一圈这才转到了夏家门前。
震天价响的鞭炮声中,新娘子被请上了花轿,夏小鱼站在门前看着也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陆迁定然是会对夏小荷好的,只是远在京城的陆家会是怎么样的呢?
第二天,原本没打算跟着去送亲的夏小鱼临时决定暂时放下自己手头的事,随着夏华生一行把夏小荷送到京城去。
她觉得自己这一举可算是一举两得的事。
第一,可以上京城去看看陆家的情况,多了解一些,自己也好放心一些。
另外,借着这次自己要出远门,生意一天也歇不得,而元晋又不擅长蒸点这个借口,可以把吴婶子和满哥奶奶接到武陵县来。
夏小鱼去了一趟乡下,跟满哥奶奶提了这件事,满哥奶奶没有说别的话,点头答应了。
夏小鱼很满意,若不是这样,满哥奶奶是不会同意搬来武陵县的,只要她肯搬过来,那自己就决计不能再让她回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