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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整个院子便只剩下景枫和莫颜两人,莫颜好奇地盯着那盆清水,戳了戳水面,看着水面泛起一阵涟漪,心里的疑惑顿时更深:那千泷究竟被这彼岸送到哪里去了?
按照族内长老曾经跟他讲过的一些术法,这盆清水显然只是一个媒介,千泷定是被那人送到了另一个空间,只是怎样的空间不算是过去却可以算是过去呢?
“别多想了,我们还是到外面去,总觉得这个地方和那个彼岸有点邪门。”景枫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花香中似乎夹杂着一些血腥味,可以他办案多年的情况来看,这里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的园子,他只能将其归结为这里邪门。
“是吗?你觉得邪门。”莫颜闻言却是垂下头苦涩的一笑,乖乖地跟着景枫便走到了大厅,可心里却充满了失落感,不似常人便是邪门,那么当有一天他知晓他的身份,他在他眼里最终又会变成怎样的一个存在?
千泷一时半会回不来,几人又不想没有看到终局就离开,便都有些无所事事,最后在凤墨清的提议下,几人竟是在往生阁玩起了行酒令。凤墨清、画凝、江情、莫颜和景枫几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先由凤墨清开头说一句词,接着从凤墨清左边的画凝开始轮流往下接,谁接不上便要罚酒。
几轮下来,凤墨清倒是对景枫佩服不已,别看对方是个捕头,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大老粗,可这人文采却是不弱于凤墨清,而且酒量亦是很好,莫颜的酒几乎全被这人代喝了,他却依旧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景捕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相聚也是有缘,来,我敬你一杯!。”凤墨清和景枫对视一眼,自顾自地便开始相互敬酒。
画凝本就不擅喝酒又被凤墨清捉弄,通红着脸颊醉眼迷蒙,若不是江情看着她,这人早就嚷着“我想飞”跑远了,而莫颜的酒品比画凝要好许多,虽然只被逼喝了一点就醉了,但是却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睡觉,静静地看着景枫和凤墨清你一句我一句的喝酒,乖巧的像只小猫咪。
“出……出事了。”景枫和凤墨清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他们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有些模糊,两人正打算眯眼休息一会儿,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急切的喊声,顿时让两人的酒醒了一半!
“怎么了?”
“姐姐……姐姐她……”画凝脸上的红晕未散,眼眶中却是多了几分晶莹,她急急地抓着江情的手,神色无比慌乱,对着凤墨清的问话也答得语焉不详。
凤墨清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彼岸的情况定然不会好,便也懒得再去问清楚,直接冲进了彼岸的房间,可饶是他想的情况有多糟糕,也绝不会想到彼岸竟然会将自己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全都砸了个干净。
房间的中央,彼岸赤着双足站在满地的碎片中,墨色的长发垂至脚踝,发尾处竟然带着几分血丝。凤墨清怔怔地看了半晌,才发现彼岸竟然不顾一地的碎片,甚至特意踩在碎片上,任由锋利的碎片划破她的肌肤,渗出一滴又一滴的血。
“你在做什么!”凤墨清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气急败坏过,但当他看到彼岸自残的时候,他发誓他真的很想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是个人都会好好爱惜自己的吧!
一个箭步冲上前不顾彼岸的意愿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凤墨清迅速地冲到房间外面,将彼岸放到软榻上,他才发现这人不止脚上在滴血,就连嘴角都带着暗红的血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很多人都明了这个道理却鲜少有人做到,因为他们都预知不到后果。
画凝看着彼岸苍白如纸的脸,心里的内疚更甚:她不该陪凤墨清他们玩什么行酒令的,她应该陪在彼岸身边,好好护着彼岸,这样的话至少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彼岸。
如果不是曾经为了救自己性命,彼岸曾经喂过她血,她根本就不可能和彼岸产生感应,更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彼岸出事了,可就算有感应又怎样?她还是来不及护着她的彼岸姐姐。
画凝越想便越是难过,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江情瞅了瞅凤墨清阴沉的脸色,在心里叹了口气,将画凝拉到自己的身边,像哄着小孩子一样轻声哄着画凝。
凤墨清本人则是冷冷地盯着彼岸,脸色阴沉地让莫颜都忍不住害怕地后退了几步,这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二殿下,千泷也许回不来了。”一句话显然不是凤墨清想要听到的,可他却是一下子敛了怒意,心里对自己的诅咒本领更是无奈,看来千泷是真的违背了彼岸的嘱咐,擅自想要篡改洛城的命运,那个“过去”由彼岸所创造,换言之彼岸就是那个“过去”的宿主,“过去”发生变化,身为宿主的彼岸才会受到反噬。
“我在想我要不要接她回来。”彼岸不顾凤墨清的神色,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似乎只是在喃喃自问。
如果站在阁主的角度,千泷无视她的劝告,执意要篡改洛城的命运,那么因为违背命理招来的灾祸本就该由千泷受着;可从知道千泷的事情那一刹那,彼岸就觉得她或许不该将千泷当做一般的客人,因为这人总是让她无法狠下心又有几分熟悉。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万事凭心而论便可。”凤墨清难得正了脸色,郑重的说着,说出的话虽然道理满满,可一贯油腔滑调漫不经心的凤墨清忽然变得这么一本正经,彼岸还是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唇,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凤墨清和画凝同时怔在原地。
总觉得这样子会皱眉会笑会纠结的人才应该是真正的彼岸,而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撕下彼岸的伪装?
打定主意,彼岸便不再迟疑,手指轻勾,只见那清水从盆中涌出,绕着彼岸的指尖,顺着她手指的摆动而流转,渐渐地在空中留下一朵花的形状,彼岸便在这水花前,慢慢吟咒。
话音方落,彼岸整个人便消失在众人面前,而花蕊部分却多了一只翩跹的蝴蝶,她扇动着翅膀,慢慢地飞进花中。一阵涟漪从花上浮现,却在下一秒和着这朵水花一起消失不见。
彼岸幻化成蝶一直飞到路的尽头,离得出口越近,她便越发的卖力。黑暗消失的那一瞬间是光明,温和的却不耀眼的日光。
拍着翅膀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变回原形,彼岸这才走到街上打量周围的环境,按这里的场景,确确实实应该是几年前的凤离城,那么姬雪楼应该是在北边才对。
按着几年后的记忆走这条路,彼岸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底,毕竟一年的变化就已经足够令凤离城焕然一新,更何况是几年呢?但令人庆幸的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姬雪楼都只会存在一个地方:白日里足够的安静夜晚却足够的喧闹的街市。
“千泷姑娘在么?”本想着找魅凉询问千泷的下落,可彼岸扫视了整个姬雪楼都没有看到魅凉的影子,她只好随手拉过一个人问道。
“千泷早嫁人了,喏,顺着这条路出去左转,第三间就是她家。”花白胡子的老琴师不可置信地打量了彼岸一番,显然对这个凤离城还有人不知道千泷的事情而感到万分奇怪,但还是好心地为彼岸指了路。
望着彼岸转身的背影,老琴师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脸上出现几分疑惑:这个人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琴师蹙着眉想了片刻之后却还是毫无头绪,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叹“老了”便慢悠悠地走回去继续教年轻的琴师奏琴。
彼时彼岸顺着老琴师所指的方向顺利地找到了千泷现在的家,只是令她诧异的是,这间小屋门外竟然挂着白灯笼,一般来说只有丧事才需要将门口布置成这样,难道……彼岸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里只疼了一次就再无任何感觉,如果千泷真的成功篡改了洛城的命运,她应该痛不欲生才对,莫非只成功了一半?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素白的大厅,大厅中央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一个白衣女子正趴在棺材边,伸着手似乎是在为死者擦净身子,嘤嘤的哭泣声从她的齿间泻出。
彼岸怔了片刻后,举步踏入大厅,对着仍旧悲伤难抑的千泷缓缓却又残忍地说着:“你不惜违背命理篡改过去,可洛城却始终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他命中注定有一死,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早在踏入大厅的那一瞬间,这个空间的所有感情便涌入彼岸的脑海里,她的脑海里一遍遍闪过熟悉而陌生的景象,她看见千泷和洛城的第一次见面,感受到千泷心中的喜悦。
他们日夜相伴,一个习舞一个奏乐,日久生情,互相袒露心意,牵手走向舞台,一切本该是美好的,千泷所要的心愿也应该达成了,可偏偏千泷想要改变。她不再说自己想要站到顶峰,洛城也无需为她谱一曲思归,千泷更加不需要在人前跳那曲夺走洛城性命的思归舞。
千泷擅自篡改了洛城的命运,然后欢欢喜喜地嫁与洛城,以为自此她就可以在这个过去中与洛城白头偕老,可谁知洛城命中注定有一死,无论早晚。
“是啊,我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我想让他活着陪在我身边,这有错吗?”千泷苦笑着出声,转身抓住彼岸胸前的衣服,靠着她的身,一下一下将拳头落到了彼岸身上。
她想发泄心里的不满,凭什么她不可以拥有幸福?凭什么洛城就非死不可?凭什么一次洛城是为她而死,第二次洛城还是为她死?难道她命中注定和洛城就差那么点缘分?
“为什么你要我回来?”千泷手下的力道越来越轻,她头抵在彼岸的胸前,哭声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