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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走上前,彼岸只不过是挥了下衣袖,便轻易地将江情和凤墨清打飞,随后她整个人都暴露在慕央面前,慕央便趁机举着刀朝彼岸砍去,只可惜那刀刃在靠近彼岸的脸时,被彼岸突然伸出的两只手指给禁锢住,再不能进半分。
“慕央,沾染了人命和鲜血的醉慕央,连最下等的熏香都不如。”慕央拼命地将刀刺向彼岸,哪怕无法再进一分,她也不放弃任何一点可以杀死眼前这个人的机会。
可就在她的刀隐隐前进的时候,忽然间她听到眼前淡漠的女子冷然的开口,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轻蔑和鄙视,和初见时如出一辙。
眼前这个女子从来就看不起她,从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一刻起,这个女子眼底就带着轻蔑,和从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模一样!
是啊,她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她为了调出独一无二的香,为了能够满足自己的**,不惜杀死那些无辜的妙龄女子,只是为了得到他们身上独一无二的香味。
她从以前就明白了,她所做的香为什么永远都超越不了从前师父所制出的味道,永远都只是接近那个香味,与那个味道相似,却从来就无法超越,因为她缺少感情,她沉溺于调香中但是她的香无法贴近人。
可那一天那个人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既然感情她无法拥有,那她只要能够制出带有人的气息的香就可以贴近人心了吧?所以她才会对着那些女子下手,取下她们最为珍惜的脸,将那一张张动人的脸磨成粉,变成醉慕央的其中一味调料,好不容易她成功了,为什么却在一瞬间就从云端跌落地狱,这是凭什么?又是为什么?
慕央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只是想超越自己的师父罢了,只是想制出一款独一无二专属于她的香,为什么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却如此难以达成?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她永远低人一等?
慕央记得自己一懂事就是个在街头打滚的小偷,那一****偷钱偷到一个老头子手上,被抓之时她看见老头眼中的怜惜,立刻便抓紧了这个机会希望对方收留她,彼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单纯地想抓住一根稻草,直到进入那座隐匿在山上的庄子时,她才知道眼前这个毫无特色的老头竟然是一位知名的调香师。
他收她为徒,教她调香,她爱上了那种味道,爱上那种可以掩盖所有丑恶不堪的香气,她拼命地学、努力地学,一方面是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引起师父的亲睐从而能够在庄子里好好地活下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喜欢。
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那个与生俱来的谁也夺不走的天赋!而这却是慕央所没有的,旁人有她没有,所以不管她多么努力,多么费尽心机地去熟悉每一款基本香,看多少有关调香的典籍,她永远也超越不了那些被称为天赋奇才的人。
她看着师父对那些师兄师姐露出赞赏的笑容,而自己却只能默默地缩在角落,发泄似的狠狠咬着她所制的失败的香,将所有的心酸苦楚一个人默默吞下。
她是失败者吗?她注定是个失败者么?不!她不是!那些人胜利又怎样?她一样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将那些胜利者通通踩在脚底下,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她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她才是最应该被师父夸奖的人!
慕央不知道自己骨子里究竟有着多少的阴暗面,她只知道那一****站在大师兄的房间,手上沾染着鲜血,而那个师父最为疼爱的弟子死不瞑目地躺在床上,赤身**。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白皙的身体上遍布青紫的吻痕,那满身欢爱的痕迹足可以看出对方是怎样疼爱自己,确切地说是怎样疼爱这具身子,可这又如何?
慕央勾了下唇,用架子上的清水洗干净自己的手,然后慢慢地穿上自己的衣服,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她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张脸还能有这种用处,如果让师父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死在床上,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有怎样的表情?
用消肿的药膏抚过自己红肿的唇,慕央响起方才在欢爱之时,师兄告诉她的事情就忍不住欣喜和怨恨。
天赋加上偏心还真是胜利的最佳法宝。
唇边漾起一抹笑容,慕央走到床边,低下头在死者的额头落下轻柔地一吻便吹熄了灯火,趁夜从庄子里溜了出去,隐姓埋名成为凤离城香恋歌的店主慕央。
“这么多年的心血怎么可以白费!”往事一下子刺痛了慕央的心,她立刻大吼一声,手下更加用力,刀刃渐渐滑动慢慢逼向彼岸的脸。
真实和虚假只差一步之遥,过了这道坎是真实是虚假,其实全在一念之间。
刀尖离得越来越近,彼岸却是在慕央彻底逼近的那一瞬间突然松开自己的手,任由那把刀划破自己的脸,鲜血流下的那一刻伴随着画凝三人的惊呼,彼岸却是充耳不闻,她劈手夺过慕央握在手心的醉慕央,将瓶子贴近自己的脸颊,任由鲜血混杂着被刀刃卷起的肉一点点流进了那早已失去原有香气的熏香中。
鲜红的血液浸染了纯色的熏香,刻下了一笔又一笔浓重的痕迹,如同在洁白的宣纸上失手划上一道又一道的黑色痕迹,丝毫没有美感可言,可是慕央却是一下子双眼放光,因为她似乎嗅到了从醉慕央上再度飘出来的香气,比之先前地要更为让她满意。
欣喜地松开刀,慕央激动地整个人都在发颤,她慢慢地伸出手朝彼岸手中的醉慕央伸去,可当指尖触碰到那熏香的时候,她发现留在熏香上的血液凝固了,然后弥散在空气中的香味瞬间淡去,再次跌入了绝望之中,慕央一下瘫软在地。
彼岸见状低下头俯视着慕央,一手捂住自己受伤的地方施法止血,另一只手却是将手中的醉慕央缓缓松开,期间还伴随着一个冷到极致的声音:“你以为你所知道的就是真实?这醉慕央便彻底毁了吧,看不清真实与虚假的你不需要这个东西。”
慕央闻言一怔,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知道自己所耗费的心力完全化成了泡影。不可能的,她调香的秘诀是死去的大师兄教的,她调出醉慕央的方法是那个人提起的,这些才是全部的真实,这些才应该是真实!
醉慕央她要不起了,她制不成醉慕央了,所以彼岸手中的赝品再也没用了,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那么痛?慕央抱着头低声哀戚,她绝望地抬着眼,看着醉慕央在她的眼前慢慢落下,离得地面越来越近,下一秒,只要下一秒,她所制的醉慕央就会彻彻底底在这个世上消失。
眼看着醉慕央即将毁掉,而慕央却是一副不所谓的样子,彼岸终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不愿再看,却忽然觉得裙袂被勾住,她诧异地低下头,只见裙子的一角被慕央不小心勾在手上,那人现在就趴在她的脚边,一只手死死抓住着那块熏香。
小心翼翼地将醉慕央贴在脸上,慕央终于喜极而泣。她舍不得,就算这个熏香是失败品,她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任由它眼睁睁毁在自己面前。
“你果然还是喜欢调香的。”淡淡的叹息从慕央头顶响起,慕央诧异地抬起头,看见那个淡漠的女子眼中露出几分悲悯的情怀,那澄澈的眸子里华光流转,耀眼地让慕央忍不住就想伸手去触碰那双眼,那里有她永远不曾有过的淡泊与宁静。
“慕儿!”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这厢寂静,慕央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希望那个声音是自己的错觉,可那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渐渐出现在月色下步履蹒跚的人是真实的,那是她的师父——多年前就隐匿的调香师韶羽此刻竟然就在自己面前,唤着她一声熟悉的“慕儿。”
那是他收留她的那一年为她取的名字,“慕儿,慕儿……”,慕央总是听到韶羽这么叫她,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温和和她总是下意识想要逃避的宠溺。
“师……父,”干涩的呼喊从她的唇畔无意识地流出,慕央情不自禁地捂住嘴,任由大滴大滴的泪滴落在自己的手背,她躲了那么多年、隐姓埋名活在这凤离城,最不敢见的人便是韶羽。
她被他捡回去,被赋予了名字,被教授知识学习制香,这一切的一切是她做小偷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最终她却亲手毁了这些温馨,甚至亲手杀死了韶羽最疼爱的弟子。
“慕儿,你都做了些什么!”韶羽拿起拐杖狠狠地敲响地面,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说道,若不是那个姑娘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庄子说找到了自己离家出走多年的小弟子,他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看见这个小丫头!
可再次相见,这人却做了些什么?他竟然看到这丫头为了调香用利刃划破了无辜者的脸!
“师父,我什么也没有做!是因为你偏心,如果你能公平点,我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对韶羽的尊敬、埋怨、嫉恨因为韶羽的责怪一点点被吞噬掉慕央愤愤地站起身,对着早步入古来稀之年的韶羽大声责问!
若不是他对着大师兄的偏爱,她不会出卖自己的身子去勾引报复大师兄,也不会因为杀死大师兄害怕被追究而离开庄子,更不会被外来的虚名一下下啃噬掉她仅剩的善良。
如果能够一视同仁,她又怎么会嫉妒?如果她也有那种天赋,她怎么会变得这幅模样?一切一切都是这个人逼得!
“慕儿,我对你们几个徒儿从来就没有偏心过啊!”韶羽听了慕央的指控,脸上的悲哀之色更重,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给慕央留下这样一个偏见,“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大师兄什么偏方,他骗你的,自你长大,你大师兄就对你有好感,他知道你沉迷于调香,才想用那个所谓的偏方骗你啊。”
拐杖敲击着地面,一下一下,动作不重,可那声音却仿佛是敲在慕央身上,让她越来越无法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