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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墨清呆在往生阁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整整一天都没有看到梨白那抹落寞的身影,对此状况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一方面他不希望梨白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和乐子暮在一起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她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自私地取走他人性命,挖走对方的心脏。
这样子矛盾的心理让凤墨清一整天都面色不善,从往生阁门前路过的城民在看见他们尊贵的殿下变得如此模样,都有些心慌慌,下意识地认为是不是那个美得不像人的阁主将他们的殿下踢了出来,要不然怎么二殿下一副幽怨的样子坐在往生阁门口?
路过的人那若有所思的打量目光让凤墨清更加阴郁,无奈地将目光移向往生阁内,彼岸照旧慵懒地躺在软榻上,眼睛微眯,似乎已然安睡过去。想起前日彼岸刚回来时的疲惫模样,凤墨清也能想象的出前些时日的出行定然让彼岸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在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凤墨清终于移动了自己的位置,他冲着柜台旁的画凝和江情眨了眨眼,便走进彼岸的房间拿了一张薄毯,放轻动作盖到彼岸身上。
轻轻地掖了下薄毯的角落,凤墨清正打算离去却被原本应该安睡的彼岸一下子抓住了手腕,正面看着彼岸,她眼角存有一丝泪痕让凤墨清顿时怔在原地。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彼岸眼角的泪痕擦去,凤墨清反握住彼岸的手,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认真地说道:“没事,我们都在这里。”
从他的手上传来的温暖让还处于半迷糊状态的彼岸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地甩开了凤墨清的手,整个人也不由得往榻上缩了一缩,脸上露出几分戒备。
“别碰我!”凤墨清只听见眼前忽然像只刺猬,抗拒自己靠近的女子冷冷地说着,同时常年习武的他还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不算浓烈但却让他不寒而栗,因为那杀气是从彼岸身上发出的,彼岸竟然动了杀死他的念头!他跟彼岸的身手根本就是两个档次,要是彼岸真想杀死他,估计他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彼岸,你……”未出口的话被彼岸淡淡扫过来的一个眼神扼杀在腹中,凤墨清只见彼岸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一眼,瞳孔中没有半丝焦距,空洞地好像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又好像彼岸本人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
这个认知让凤墨清心里不由得一惊,情不自禁地再次抓住了彼岸的手腕,而这次彼岸没有甩开他,只是莫名地看了眼惊慌的凤墨清,随后淡淡地冲着凤墨清说道:“二殿下,有客人来了。”
门口的风铃不知何时已经脆脆地响了起来,处于院中的凤墨清似乎已经听到了画凝的笑声,想必那人已经兴奋地迎了上去,客人在外,彼岸不能不去,可凤墨清却完全不想在现在放开手。
“彼岸,你离开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最近很奇怪,你知不知道?”彼岸从那日回来之后就不像往常的她,纵然她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漠,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凤墨清却能感觉的到:这人心里藏着事,她的心早就已经乱成一团线了!
“二殿下,往生阁的事情比我的事情更重要,你是往生阁的伙计而不是我的!”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彼岸毫不迟疑地抽出被凤墨清抓住的手,转身便往院子外面走。
凤墨清顿时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彼岸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终是苦涩地扬起嘴角,摇着被自己忽略的扇子,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慢悠悠地跟上彼岸的脚步。
本来么,他就是因为好奇才靠近彼岸、来到往生阁的,这里的事情他看看便过了,何必干预太多呢?
彼岸甫一出门,画凝便笑吟吟地跑了上来,凑到彼岸耳边低声嘟囔了几句,随后便冲着彼岸挥挥手,拉着江情就往外面走,显然是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去街市上逛逛。
“乐公子来这往生阁有何指教?”冲着画凝微微颔首以作许可,彼岸望着画凝和江情的身影消失才走到来人对面的位置坐下,对着身旁笑得一脸明媚的凤墨清视而不见。
乐公子?凤墨清闻言心中稍稍诧异,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名字,果不其然坐在对面那个俊朗的男子已经急切地问着:“梨白是不是在你这里许下了什么心愿?我听说在这里实现心愿需要付出代价,梨白的代价我来付行不行?或者说我来实现她的心愿可不可以?”
如此急切又担忧的模样,果然是梨白心心念念的乐子暮,这两人原是互相深爱至此么?凤墨清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叹道,只是不知道若眼前这人知道梨白是一只花妖,还会不会这么爱她?
不由得转头去看静默不已的彼岸,凤墨清既希望彼岸说出真相来验证乐子暮的感情又希望彼岸能够保密,以免毁了梨白如今的幸福。说与不说,其实都是一个煎熬。
似乎是被凤墨清的纠结感染,彼岸也沉默了半晌,良久,她才定定地看着乐子暮,伸出手指着乐子暮的心口,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梨白想要一颗人心,她想要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但是要人心需要杀人取心!”
凉薄的话语在阁内响起,说出的是最为确切的真实,凤墨清舒了口气的同时又下意识地去看乐子暮的表情,只是令他诧异的是,乐子暮脸上并没有出现惊恐、诧异等等在他想象之中的表情,相反那是一种苦涩和心疼之情,就好像这人一开始就知道梨白不是人一样。
“难道你知道梨白是花妖?”情不自禁地大声冲着乐子暮喊道,凤墨清激动地就差上前揪住对方的衣领了。
乐子暮显然是被凤墨清突如其来的大吼给吓到了,半晌没有答话,良久他才转着自己衣上挂着的玉佩,颇有几分得意地说着:“嗯,早就知道了。哪有一个小姑娘会爬树爬那么高,还敢跳下来?我啊,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有一天我偷偷躲在墙后想看看梨白住哪的时候,才发现这人竟然融进了那棵梨树里,那个时候我就想她大概不是人吧。”
乐子暮一想起每次梨白都忽悠自己,只为了不让自己送她回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那人还以以为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掩盖着,殊不知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并且一点都不在意。
他爱上的是梨白,无关梨白的身份!人也好妖也罢,世间万物皆有情,他从梨白的眼中就可以看出梨白的真心,只要彼此相爱,其他的就不是问题。只不过在他向梨白求婚后,梨白为了配上自己而施法变出梨府的行为却是真正感动了乐子暮。
这样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女子,他怎么可以不爱她?
眼前的人笑容温暖和甜蜜,凤墨清看着看着竟然忍不住艳羡起来,他从前觉得形单影只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自己所遇见的女子大都是矫揉造作之辈,实在让人难以欢喜起来。
因此他便习惯了游戏花丛,对着送上门的女子虚情假意,只不过如今看见千泷、看见江情和画凝以及如今的梨白和乐子暮,他第一次想要找个心爱的女子一起相伴到老,总觉得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乐公子还有何事么?莫非你想帮梨白找一颗人心?”正胡思乱想着,彼岸已经在自己的身旁缓缓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如今落到凤墨清耳里却让他的眉头轻轻一皱。
“嗯,我的心脏可以给梨白用么?如果是我自愿的话,梨白就不用付出代价吧?”从美好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乐子暮立刻凑上前激动地冲着彼岸问道,他想过了让梨白为了心愿付出代价他不忍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来帮梨白实现心愿。
既然梨白想要一颗人心,他便给她一颗人心,爱一个人便是要她安好,不是么?
“是。如果是自愿的,本阁不会收取代价。”
“那就好。”乐子暮闻言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脑袋,笑得有些傻气,但是那笑容甚是璀璨,一下子刺痛了凤墨清的眼,以致于乐子暮后来说他答应过和梨白一起过自己的生辰,所以要在生辰过后才能来实现梨白的心愿都没有注意。
等到凤墨清从彼岸那句冷酷的话中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哪还有乐子暮的身影,就连身旁的彼岸都不知道何时已经起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往生阁便只剩下凤墨清以及他面前凉透的茶水。
梨白、乐子暮、心这三个词不停地在凤墨清脑海里回响,让他原本压抑的心更加阴郁,他猛地站起身直接冲进了彼岸的房间。
屋子里面彼岸正放下绑着头发的发带,随手拿着梳子有一下每一下地梳着,凤墨清眼看着对方如此悠闲不在意,心里霎时被不知名的怒意填满了,他大步上前拉住彼岸的手迫使她面对自己,随后语气阴冷地问着:“为什么?”
这是一场迁怒,可他没有办法,如果一个人能够好好控制自己的感情,那那人早就应该成为无情无欲的仙了。
死死盯着彼岸,凤墨清手下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因为彼岸难得的皱眉而弱下半分,他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因梨白的事情而愤怒之外更多的其实是迁怒,但是他控制不了,若是一个人能够完完全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早就该成神了。
“彼岸,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明明知道梨白是为了乐子暮才要人心,她是想和乐子暮在一起才想变成人的,乐子暮死了,她要人心有什么用?你明明全都知道,为什么不拒绝乐子暮!”
凤墨清大声朝着彼岸吼道,完全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吓人。他其实不敢相信:他认识的彼岸虽然性子冷淡,但是心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柔软,否则她不会帮迷蝶、不会救千泷、不会为了狐惜责怪景枫,可现在的她为什么偏偏要将梨白两人往绝路上逼?
那样两个单纯爱着对方的人,彼岸怎么忍心送他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