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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回头转身，凤墨清只看见一个宝蓝色的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径自走进了醉情楼。因为方才的失神，他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可就是那模糊的样子让他陡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兰笙。”那个穿着宝蓝色华服的人给他的第一个感觉竟是兰笙，那个因为姻缘石而被夺去性命的兰笙！怎么可能？兰笙确确实实死了，虽然他的尸体消失了！
尸体消失了？
脑子里划过一个不现实的念头，凤墨清立刻转身匆匆走回醉情楼，抓着一边的老鸨就问：“刚刚走进去的那个人是谁？”
“诶？二殿下？哦，那个啊，就是昨晚买下薇情的人，好像叫什么离吧。”被凤墨清突然又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老鸨惊叫了几声，看清眼前的人后才镇定下来答道。
离？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凤墨清暗笑自己恐怕是太过担心兰笙了，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算尸体消失，他也一样死了，绝不可能再活过来！
暗自说服自己接受兰笙已死的事实，凤墨清却还是不由得抬眼望了望薇情的房间，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往生阁找彼岸解决噬骨画的事情，毕竟若是薇情真的被蛊惑而去诅咒某个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带着满满心思离开的凤墨清没有发现那个被他挂念的人正倚在窗户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离公子，怎么了？”将噬骨画再度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薇情放心地转过身却发现离一直望着窗户外面，面上竟然有几分凝重。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罢了。”先前擦肩而过的时候，离并未觉得那个锦衣华服、看上去轻佻风流的公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如今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却忽然发现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熟悉感，就好像他们从前见过一样。
不过这大概只是错觉吧，毕竟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位男子。
“二殿下的话你可能是有见过吧。他时常出宫，可能你们路上碰上过吧。”盯着凤墨清的背影，薇情的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怨毒和担心，那幅画虽然被她瞒过去了，可是能让二殿下亲自上门要的画，恐怕来历不简单吧！
下意识地握紧拳，薇情此刻却是下定了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付出多少代价，她一定要好好护着那幅画，那幅画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你说的对。薇情，今日时辰尚早，我带你出去吧。”点点头认同了薇情的说法，离干脆就不再去想有关凤墨清的事情，转而想起今日似乎有集会，便想带着薇情出去逛逛。
想来薇情自进入这醉情楼应该许久不曾放松过了。
“那我带你去见个人，好不好？”薇情愣了片刻之后，突然笑意盈盈地冲着离说道。那笑容滟滟的模样让离鬼使神差地就点头答应下来，回过神的时候他才暗暗埋怨自己竟然如此的不谨慎，虽然并不是怀疑薇情，只不过毫无防备地去见一个陌生人着实不是他的作风，只是……
转眼看着薇情笑容满面的样子，离的心也不由得柔软下来：能让她这么开心，做一次不像自己的事情也无妨。
薇情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裙装，走在离的身边却不由得转过头望着对方，视线移到离的手，薇情忍不住就想伸手牵住对方，只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略带几分矜持地收回自己的手。
他们之间隔着暧昧不清的距离，谁一伸手也许便会破坏如今安稳和谐。尽管他救她于于水生火热之中，可这却并不代表他爱她。
默默地伸回自己的手，薇情将自己的小心思压在心底，正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往旁边走去，哪想到下一秒她的手已经被人握在了手心。
诧异却又欣喜地回头，薇情只看见离有些不自然地转开眼，微红着脸说：“人太多，怕你走散。”
不管离究竟是出于怜悯还是因为怜惜，薇情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中满满都是甜蜜，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惟愿此刻永恒”的念头，虽不切实际却是她此刻最为诚挚的希冀。
薇情带离所见的人正是她的孪生妹妹薇雨，和她所在的醉情楼所处的繁华街市不同，薇雨却是住在西郊的一所比较破旧的房子里。但是从屋里的摆设以及薇雨身上的服饰来看，薇情着实没有亏待自己的妹妹。
“小雨，这是离。嗯，他前些时日救了我。”笑眯眯地向薇雨介绍身边的温润男子，薇情看着自家妹妹戒备的模样，斟酌了半晌还是决定只说一半真实。
因为不想将薇雨卷入烟花之地，也不想对方沾染几分污浊，薇情从来没有告诉妹妹自己如今究竟在做怎样的工作，又究竟为此遭受了多少侮辱。
也许聪明若薇雨早就猜到七八分，可她们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也就都习惯了维持着表面的假象。一个想让自己的妹妹永远干干净净、单纯美好，一个不想在姐姐不顾一切努力的时候再惹对方烦恼。一个整日不归家，一个则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唯一的亲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如此便是相安无事。
只不过从未见过自家姐姐对哪个男子有半分好感，薇雨忍不住多看了离几眼，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子却是有足够吸引人的本事，自然凡是靠近她姐姐的男子她都缺乏几分好感。
姐妹聚少离多自是有许多贴心话要讲，离也是很了然地走到房子外面给予两姐妹足够的私人时间，只在夜色降临夜幕集会开始的时候才轻轻敲了敲房门，提醒里面两个姐妹情深的姑娘该出门了。
相较于薇情，薇雨却是十分的活泼，因此一路上她都兴致高扬，到处跑跑跳跳，每每看到一个新奇玩意她都不由得窜到薇情面前，像小时候那样在薇雨面前展示。
只是几次这样下来，薇雨却渐渐失去了兴致，因为她发现每次自己过去的时候，薇情都在和那个离说笑。虽然对方是一脸表情淡淡的样子，并未表示出对薇情的谈话内容有多少兴趣，可薇雨还是敏感地发现那时候薇情脸上的微笑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甜美，处处都透露出幸福。
那是和她在一起时都不曾有的笑容，原来她已经不是姐姐最重要的存在了吗？
望着眼前那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薇雨却是忍不住咬了咬唇，用力地捏着手中买来的花。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才发现手中的花早已经被摧残得没有原来的样子，花瓣里夹杂的汁液沾满了她的手心，看上去颇有几分恶心，就像她心里一闪而过的那些邪恶的念头，卑鄙地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默默地将心里那些念头压下，薇雨深吸了一口气，笑逐颜开地抬起脸，冲着前方朝她招手的薇情跑去。
至少现在姐姐心里最重要的不还是她吗？若是有一天姐姐不在乎她了，那么就将这有可能变得不在乎的源头掐断就好了。对，只要防患于未然，亲手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就好了。
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的，全部都会恢复原状的，她最喜欢的那种样子。
薇雨扬起嘴角，上前挽住薇情的胳膊，那久违的撒娇模样让薇情颇有些忍俊不禁，却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刻乃至后来，她们彼此的心境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最为相近的两个人开始越走越远。
只道是似水流年，抓不住未来，回不到当初。
夜色下的集会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对薇情和薇雨这类曾经只参加过元宵灯会的大小姐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新鲜和惊奇，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吸引了她们全部的注意力。
离微笑地看着两姐妹手挽手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去，轻笑一声便举步跟了上去，只是在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他忍不住驻足往回望去：方才他似乎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只是那些影子模糊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忍不住扶额，离只觉得自己最近似乎很容易幻觉，对于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的人竟然会觉得熟悉，现在也是，竟然对着几个随意路过的人也会觉得熟悉，还真是诡异。
“离哥哥，你怎么不跟上来啊？”耳畔传来薇雨娇俏的呼喊声，离愣了片刻之后，果断还是迅速地跟了上去。毕竟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让眼前这对姐妹玩得尽兴吗？
“姐姐，怎么了？”另一边画凝看着自己身边的彼岸一言不发地看着不远处的闹市，诧异地问着。就连一直走在前面的凤墨清都不由得停下来，再度跑到彼岸面前，“怎么了？明明再过不远就是醉情楼了。”
彼岸却是冲着两人摇摇头，再度往后看了一眼，随即便漠然地向前走去。
这世上最难揣测的是人心，最难懂的是心思。即便是最为亲密的两个人，也可能心思迥异。
夜市结束得并不算晚，薇情和离两人先将薇雨送回家，约定了下次再一起出去，薇雨这才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人。她虽不想让薇情离开，可毕竟是薇情的工作比较重要，只好满脸不甘地看着薇情和离并肩离开。
漫步走在凤离城的街市上，薇雨望着满天璀璨的星空，想起方才玩闹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就悄悄扬起嘴角。和自己喜欢的人再加上最为疼爱的妹妹一起嬉戏、玩闹，是她从前就一直存在的小小愿望。
本以为家道中落、自己沦落为青楼女子，此等愿望定是难以再有实现的一天，却未曾想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遇到已经被她放弃的爱情。
“离……可以这样叫你吗？”眼见着快到醉情楼，薇情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诧异的离扭捏了半晌，终究还是轻声地问出了口。只不过话音刚落，她的脸就变得通红，脸烧的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离一眼。
虽说在醉情楼被教导要充满风情，在某些方面、某些场景薇情也能够放得开，可她骨子里终究保持着几分矜持，而这些羞涩和矜持在遇上自己动心的人的时候就变得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