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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曲略敛悲意,俯下身细声说道:“师姐,您在这好生歇息,我外出看看。”声音虽细,但却透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殷雪深深地看了一眼殷曲,知道自己不可能挽留住殷曲:“师弟,我知道劝不住你,但你一定要小心点,贼人强大,实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族长大人可是将家族的一切都压在了你身上的。”说着,她小心地从怀中取出殷尚交予殷雷手中的龙纹匕首,望着殷曲,说道:“殷雷师兄走时将青木令与此匕首分别交予我与殷霜师姐手中,殷雷师兄估计已经……”殷雪哀声微颤,竟有些说不下去,不过她还是缓了一口气,继续道:“族长终前曾有交待,让你继承汤族族长之位,相信族长心中,你是家族唯一的希望!”
殷曲有些惊诧地看着殷雪手中的龙纹匕首,这把匕首他曾经见过在宗祠内受着供奉,却没有想到却是汤王传下的匕首。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殷曲小心接过这把龙纹匕首。
殷雪再次深深地看了殷曲一眼,目光中却是多了些希望:“小心一点,家族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
殷曲重重地点了点头,毅然沿着山途远去……陈天明的灵识无时无刻,一遍又一遍的扫过整座小天烛峰,他早就发现了殷曲,只是念着一丝旧情,并不想与之见面,他也发现了殷雪并没有在自己那一击之下死去,不过他也没有打算回头,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一两个人的死活根本左右不了一个庞大家族的兴覆。
一路上,陈天明又毫不留手地抹去两个汤族逃离的小队。
收回灵识,陈天明又快速朝着东西角的方向掠飞而去,不过他的灵识已经发现了殷曲正在向着这个方向而来,为了没有必要的解释,他只想赶在殷曲到达之前,毁掉这汤族最后一点种子。
殷霜带着一个三十人的小队快速沿着山脉疾行,眼见就要出山了,小队行进的速度不由更加快了几分,他们远远地看着山口处,心中都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压抑了半天的气氛也稍稍地缓解了一分。
只要出得山,那天高海阔,仇家要再找上自己这些人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虽然已经不能改变家族的覆灭,但是只要留着这些人在,总有一天家族会再次繁盛起来。
殷霜心中如是想着,不过想到,殷雷、殷雪这两个相伴从小长大,感情异常深厚的同门,殷霜的心中还是微微忍不住有些黯然。
正在这时,殷霜陡然感觉身周的高参大树全都仿佛受到某种牵引颤抖起来,粗枝繁叶好似受到呼啸狂风的侵袭,交相碰撞,发出“沙沙沙”地沉闷声。
殷霜心中猛地一沉,没想到近在咫尺的山口居然是自己这些人的葬身之地。
周围的空气受到牵引仿佛一块寒冰一样快速凝结。
一个人影好似从来就不存在,又好似一直就在咫尺一般,仿佛一下子就出现在了近前。
殷霜也是干脆人,知道自己这些人要逃离已经不可能了,但无论无何也要为其他家族的子弟争取到那一丝逃生的时间,她相信,就算眼前这个敌人再强,要想将自己这么多人全部杀死,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紧接着对方的一句话,直接让殷霜刚刚升起的那丝希冀完全跌落谷底。
陈天明淡淡扫过这种队伍,最后目光落在领头的殷霜身上。
所有的汤族子弟在陈天明这种淡然的犹如空洞的眼神中,都不由心下直冒寒气,有几个心志较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了。
“汤族,只剩下你们几个了!”陈天明不顾因为自己这句话而变得脸色煞白的殷霜,仿佛一个裁决者的冷酷宣判:“你们必须死!”
这个死字好像一把重锤重重地砸在这些汤族子弟们的胸口,骇得他们脚下不由自主地一退再退,希望能够离眼前这个可怕的恶魔远些,再远些。
殷霜浑然失神,对方刚才的话直接让她有如坠落冰窖,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族长的嘱托还仿佛深深地徘徊在自己耳侧,有些茫然地扭头看了一眼一个个吓得亡魂皆冒的家族子弟,殷霜眼角无声地滑落两行清泪,看来,注定家族是要覆灭了。
陈天明淡淡地扫了这些人一眼,曾经自己多么想拥有一个温暖家;又曾几何时,自己爷爷做梦,自己躺在母亲的怀抱中酣然入睡,可就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幸福,对自己而言竟然是多么的奢侈,多么的遥远。
他的心中对陈氏一族并没有多少的印象,要说仇恨,也只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但是,将自己的父亲追杀的无路可逃,将自己的父母追杀的无家可归,就是外婆逝去的时候也不能相见。眼前这些剥夺了自己幸福的权利的人啊,他们也会害怕,他们居然也会因为失去家园而痛苦。
这一刻,陈天明居然生出大笑的冲动,看着眼前这些面对自己就像面对恶魔一样可怕的惧脸,这些人难道天生懦者?难道天生就该踏着别人的尸体?
呵,懦者就更该死!
陈天明嘴角微微挑起,这一刻的笑容是那么的冰冷,他不会怜悯,因为眼前这些人也不值得自己去为他们怜悯,谁都有资格,就唯独他们没有!
陈天明出手如电,身影变幻犹如重重幻影,忽影忽闪,就仿佛行走在阳光下的鬼魅,手臂每带起一道影子就会一个人倒下。
林间,血雨纷飞,在阳光下更显耀眼,好似天空拉下了一道红色幕布。
惨叫,惊呼,喘息,骨折……这些恐怖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就犹如地狱里的屠宰场。
林间,风萧萧拂,陈天明的衣襟被天空洒落地血雨湿透,黏糊地紧紧贴在陈天明的身上。
陈天明一动不动,剑指抵在殷霜的喉咙口,林间倒了一片尸体,泥地里被鲜血里三层,外三层的浸了又浸,透出妖异的红。
除了风声带起落叶的沙沙声,殷霜的喘息声音更是仿佛鼓风箱。
殷霜的眼中透着无力,透着悲凉,发髻上全是自己族人的鲜血,染红的衣衫,染红了她本是白皙的脸庞。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有些涣散,只有那剧烈的喘息声,可以略略地显露出她的内心。
过了半晌,殷霜目光稍稍恢复清明,浑然不觉抵在自己喉间的指锋,只需稍稍用力,就可刺入她的咽喉,夺去她的性命。
她静静地移过眼神,望向林间四处的家族子弟们的尸首,声音有些沙哑,又好似没了灵魂:“杀了我吧!”
陈天明没动,只是目光淡漠地盯着殷霜,那只抵在殷霜喉间的手,好似金石所铸一般,没有一丝动摇。
“我让你快杀了我!”殷霜陡然转过脸,怒瞪着陈天明歇斯底里地大叫。
陈天明依然没有动,只是半晌,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你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那个人,马上就到!”
殷霜蓦然清醒许多,可就这么一点点的时间,林间一道身影怒啸着疾速掠来,还挟着金锐之势,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殷霜扭头望去,顿时惊得不知所措。
“殷曲,是殷曲师弟!你不该回来啊!”心急之下,殷霜不顾那只随时可能要取自己性命的手,狠猛地,紧紧抱住陈天明的臂膀,对着疾速而来的殷曲大声叫道:“快走,快点离开,不要再回来!”
可那殷曲早已失去理智,哪里还会顾殷霜的劝警,依然不顾一切地怒冲而来,同时身周的真元早已肆虐的犹如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你这恶魔,你去死!”殷曲不顾一切的一拳势凶地砸向陈天明。
陈天明一动没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就只见他身周三色光芒蓦然大亮,就像一个高瓦的灯泡瞬间调亮,三色光辉交相辉映,煞是迷离。
砰!
一阵闷爆……殷曲这看似爆炸性的一拳竟似打在了软绵绵的鹅绒之中,三色光华就像液态的颜料,顿时飞溅。
陈天明气场一敛一放,一股大力由内而外地从三色光华中释放,这软绵绵地鹅绒又如气球般鼓了起来,直接将还来不及收手的殷曲陷了进去。
这一下,殷曲整个人就犹如陷入了沼泽,毫不着力不说,更是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去,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被人硬是箍住了脖子。
恨意充斥着殷曲的胸膛,他就像疯了一样只是一个劲的怒吼着。
陈天明手腕轻轻一震,硬是将殷霜抱紧自己臂膀的手给震开。本就因为殷曲被制而不知所措的殷霜,在陈天明这一震之中,更是脚下一跌,踉跄地跌入血泥之中。
陈天明淡淡扫了殷曲一眼,淡淡说道:“殷兄不该这么早回来!”
殷曲哪里还有理智,直接撑着沙哑的嗓子怒吼着:“你这恶魔,你这杀人魔,你不得好死,你还我族人的命,我要你死!”
陈天明冷然一笑,哼声道:“我是恶魔!哈,此言真是好笑!当年你汤族觊觎我陈氏的阗龙印,怂恿其他家族纷纷敌对我族,更是施以辣手,屠戮我全族数百条族人性命。难道你们汤族就不是杀人魔?”
殷曲此刻在陈天明的三色气场之中拼命挣扎着,哪里能听得进这些,倒是那倒在血泥之中的殷霜心中一抖,到了此刻她才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敌人到底是谁,知道了为什么敌人对汤族有这么大的仇恨,居然要覆灭自己全族上下!对于当年族长殷尚组织的那次行动,族内只有有限几个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当年自己还小,只是到了自己年纪长了,族内才将这可能的隐患告诉自己,不过即是到现在,族内还记得这件事的人,也只限于有数的几个老人和一些精英弟子而已。
没想到这报复真的来了,殷霜心中顿时失神,现在看来,汤族现在所经历的灾难只是罪有应得……殷霜不敢承认这个事实,但却不得不承认,当年族人确实是踩踏着陈氏一族的尸体才挤入众多强族之一的,虽然没有夺到阗龙印,族长为此有些失策,但这数十年来,为了除去隐患,族长依旧是不遗余力地在竭力追杀着陈氏一族唯一的漏网之鱼——陈天宇,却万万没料到,终有这么一天因为这件因由引火**了。
殷霜心中悲意更浓,这个仇恨是不可能化解的,这是只有用鲜血才能够洗刷的仇恨!
汤族现在的外置产业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原本陈氏一族的家业,只是当年陈氏核心被屠戮一空,外置产业中的这块肥肉却是被汤族一口全吞了,汤族这才挤入了炎黄强族一列,为此,汤族殷尚与那些当初为自己家族做嫁的一些大家族还闹的很僵,可以说,汤族能有现在的地位,完完全全就是当年踩着陈氏一族的尸体上爬上来的。
这世上如果有谁最想汤族灭亡,那只有陈氏一族的嫡系后人了!
殷霜抬起头,目露复杂地看着陈天明,原本心中应该很强烈仇恨,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整个被一股浓到心头发酸悲哀充斥着。
这是一个永远都化解不了的结……